挑刺(2 / 2)
書店經理也沒拒絕,反正那些壞了的隻能留著賣廢紙。
方荻花卻知道占了大便宜,鄉下要想看到張帶字的紙都不容易,這還有顏色新鮮的畫報呢。
方荻花把書都塞在自己帶的大布包裡,大步走去老太太跟前給林姝買了一根兒最貴的奶油雪糕,六分錢!
她回來塞給林姝。
林姝驚訝地看著她,婆婆那麼摳門的人,平時恨不得一分錢都不花,眼睛疼都不肯去醫院看,卻這麼大方地給她買一根雪糕?
六分錢啊!
買一個雞蛋還餘一分呢。
方荻花:「都化了!」
林姝趕緊咬了一小口,哇,好甜、好香,真的有濃鬱的奶油香味兒!
好像奶奶小時候給自己買的奶油雪糕的味道!
雖然前世吃過那麼多貴的、精致的冰激淩,可林姝卻覺得婆婆給自己買的這個和奶奶小時候給自己買的雪糕,是她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雪糕!
她笑得眉眼彎彎,眼睛清亮,吃了幾小口,最後咬了一塊雪糕含在嘴裡將剩下的三分之二遞給方荻花,「娘,我不敢吃多,肚子疼。」
方荻花:「那就慢慢吃。」
林姝:「別化了!」
方荻花看她真的不吃了,這才接過去嘎嘣嘎嘣吃掉,一邊吃一邊覺得早知道還是買兩分的冰棍兒,自己吃這麼大塊雪糕不是浪費了麼。
書店經理瞧著土包子摳門婆媳兩人吃掉一個雪糕,繼續跟她們說紫草膏的事兒。
這會兒幾個孩子都不撓了呢,真的有用。
書店經理也是國營職工,在縣城這不大的地方上班的國家職工,基本都有七拐八彎的關係。他在市管會有親戚,通過親戚又認識其他朋友,平時沒少借著書店當掩護投機倒把,賺錢都有份自然沒人抓他。
他覺得林姝那個紫草膏比花露水管用,不弄來賣太可惜了!
方荻花拉著臉,有點凶,「你乾嘛總鼓搗我們投機倒把?沒安好心!」
書店經理看她發火,嚇得忙擺手,「大嬸子沒有的事兒,你別著急。」他指著幾個孩子,心疼道:「你看幾個孩子,天天被咬得火燒火燎的,嬸子你家有這麼好的方子,拿出來造福大家夥兒嘛。」
方荻花:「你醫院買去。」
書店經理:「醫院沒有呀,有也沒咱這個好使,咱這個抹上就不那麼癢了。」
不管它再有用,方荻花就是不同意賣,自家情況特殊必須得小心。
要是給醫院,醫院給獎勵還行,給私人,那就有投機倒把的嫌疑。
當然可以白給,可她舍不得呢。
憑啥白給?
最後書店經理道:「這樣吧,我陪你們一起去醫院,找醫院的主任聊聊,看看能不能讓醫院委托你們做這個膏藥,這可不是投機倒把吧?到時候你們幫醫院做藥膏,醫院可以給勞務費。」
他幾經試探知道這老婆子執拗又膽小,既不肯擔上投機倒把的風險,也不肯白給人,那就隻有讓醫院給過明路。
不過如此一來他就得跟主任一起分賣藥膏的錢。
很快他就想到辦法,這麼好的藥膏不要放在醫院賣,醫院便宜賺不到什麼錢,放幾瓶內部做做樣子大部分還是拿出來私下賣高價更賺錢。
這時候很多好藥從醫院都是買不到的。
尤其鄉下這種地方,消炎藥就是土黴素、四環素,解熱止痛就是安乃近,副作用都很大,像布洛芬、撲熱息痛這種副作用小的藥,那得去城裡才能買到。
方荻花還是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林姝一直琢磨怎麼勸婆婆去醫院檢查眼睛呢,小聲道:「娘,我們去試試吧。」
方荻花:「肯定給不了幾個錢,還不夠費勁的呢,到時候再耽誤咱掙工分分口糧,那可不值當。」
在方荻花看來,這眼下過日子最重要的就是口糧。
林姝小聲道:「起碼咱以後也有藥膏用呢。」
書店經理立刻開始誇海口幫忙要糧票,反正忽悠人答應自己麼,總是要畫餅的。
「我說嬸子,你們就是老實本分,沒去大城市見過世麵。我和你們說呀,省城那邊倒賣可厲害呢。我認識一個哥們兒,親戚在酒廠煙廠,他倒賣煙酒,一年大幾千的掙,也沒人抓他投機倒把。你們鄉下賣幾個雞蛋幾根菜算啥投機倒把啊,那就是糊口。」
方荻花撇嘴,「那早晚的事兒。」
書店經理:「……」
他朝路邊賣冰棍兒的老太太努努嘴,「瞧那位大娘,這兩年夏天就在那裡買冰棍兒,這附近有書店、國營飯店、電影院、學校、縣招待所、裁縫鋪,生意好得很,她上午賣一車下午賣一車,也沒人查她投機倒把。」
方荻花又不傻,這附近就她能賣別人不能賣,那她肯定跟供銷社一樣是國營的唄。
至於賺到的錢是怎麼入賬,那就不知道了。
她點點頭:「行,去看看。」
書店經理立刻跟店內職工說一聲,讓仔細看顧門口的孩子們。
他們騎車徑直去了縣醫院後麵的藥材采購處找認識的閆經理。
林姝沒想到縣醫院不是紅磚二三層的小樓,而是一片屋宇連綿的青磚灰瓦大院兒,瞧這磨磚對縫的牆麵,怪講究的。
她突然想起陸大嫂偷扌莫八卦的事兒來:據說縣醫院和縣委那邊的大院子都是公爹姥爺家的院子。
公爹姥爺是縣城有名的單大地主,一個超級守財奴,據說還販大煙、討好過鬼子。
嗯,當然被槍斃了。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