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世界線·10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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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耶那消失得乾乾淨淨,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但留在大地上那些粗暴的溝壑仍時刻提醒著人們,主城已不再安全。

人類防線坍塌。

一夜之間,這幾個字成了最瘋狂的模因,經過社交媒體、口口相傳,迅速席卷了全世界。

許珊珊在電話裡訴苦,麵包店又回到了一上架就被搶空的狀態。隻是與以往不同,今時人們已無法平和地接受限購規則,當她硬著頭皮讓客人把多拿的麵包放回貨架時,那道惡狠狠的眼神讓她心尖直顫。

「我很慶幸自己在主城,人們還沒徹底撕下最後一層文明的偽裝,否則他絕對會動手打我。」

「不僅是咱們店,所有超市和烘焙坊都一個樣,囤貨不是好信號,主城不會真要完了吧?」

「聽說昨晚有人購物回來被打劫,這太瘋狂了,主城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人類精英怎麼會搶劫?」

「……」

「老板,人類脆弱的秩序和道德感在混亂麵前自動分崩離析。這是一場全社會的精神熵增。」

安隅安靜地聽著她的抱怨。電梯迅速下降,透過透明的玻璃門,他看到穿著防護服的人出現在尖塔各層各個角落。

「老板,尖塔那位……從前的決策者,您是認識他的吧。」許珊珊的話語忽然變得小心翼翼,「人類的最後一道防線,從大家發現他會被非生物畸變感染時起,就已經在質疑他了。現在大家都說,主城失守的根源就是他的人類意誌坍塌……」

安隅邁出電梯的腳步微微一頓。

「安全起見,您最近別和他一起現身了。」許珊珊壓低聲音叮囑,「雖然您同樣深受仰仗,第二道人類防線什麼的……但人心難測,現在異能者是個敏感話題,您也別來店裡露麵,我和麥蒂夫人還能應付。」

安隅覺得月匈口被壓得很沉,煩悶。

「還有事嗎?」他蹙眉看著從偏門魚貫而入的又一隊研究員,這一次,他沒有遠遠致意,而是直接朝他們大步走去。

「沒什麼了,還有就是……您不擅長和人打交道,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要提醒您一下……」

許珊珊的話語有些吞吞吐吐,在安隅走到那隊研究員麵前時,她終於深吸一口氣,把話快速說完了——「哪怕這裡是主城,人類的愚蠢仍然在所難免。那是一個守護了人類二十多年的人啊,他的意誌絕不會輕易坍塌。他在麵包店、在您的背後做了這麼多,現在他失勢脆弱,也請您站在他身邊多撐一會吧。」

「雖然這樣做未必對您有什麼好處,但是老板……人和人之間的交往應該是這樣的。」

安隅捏著手機,眼神忽然有些發怔。

「大人?」研究員輕聲詢問,「您有什麼吩咐嗎?」

安隅迅速回神,低聲對電話裡說了一句「謝謝」而後便收起終端,抬眸對上那一長隊裹在臃腫防護服裡的人。

「長官怎麼樣了?」

那位研究員和同事交換視線,片刻後,

另一人謹慎地回復道:「律的人類意誌很頑強,大腦也在人道範圍內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協助他維持意誌。但很遺憾,我們無法消除他精神力受到的沖擊,雖然下降緩慢,但他的精神力還在逐漸流失。」

安隅心髒一緊,低聲問道:「他一直在抵抗嗎?」

「是的。」研究員連忙點頭,「律是意誌頑強的守序者。」

守序者。

安隅咀嚼著這個稱呼的含義。

他發現生活在社會頂層的人類確實如淩秋所說,會小心翼翼地組織每一個字句,那些看似隨意的用詞中往往透露著他們的立場,他們會借語言為之後的行為做鋪墊,也為自己留下退路。

另一位研究者沉道:「你應該知情95區的寓言。律承載了當年降臨的混亂的主體,冒犯地說,他與那些超畸體沒有本質差別,但因為他更完整和龐大,所以一直沉睡了這麼多年。很不幸,這一次西耶那喚醒了他,這不僅是他的劫難,也是人類的劫難。」

安隅注視著那個人,「守序者,人類。所以,您是想要說明什麼呢?」

那人頓了頓,「沒有人質疑秦知律的忠誠,他永遠值得我們的尊敬。但——如果意誌強大如他,最終都難以抵抗混亂侵入,那麼……」

他沒有說完,但他的視線卻下意識地環繞了大廳一圈,最終落在遠處。安隅循著望過去,看到守序者誓約雕像。

他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你們懷疑所有守序者?」

「我們從未懷疑。」那人語氣沉重,「但我們必須要評估,人類意誌究竟能否與畸變命運抗衡。」

隊伍離開前,那人在安隅肩上拍了下,「尖塔幾千名守序者從來都不是工具,而是朋友。沒人願意好端端地背叛朋友。」

*

在去探視秦知律的路上,安隅深刻地認識到了什麼叫頂級威脅防護。

他身後跟著30名黑塔和大腦的核心人員,在大腦地下十層,每過一道閘關都需要其中一位的身份認證,那些閘門的構造各不相同,但每一道都是秦知律的死門。

他對高科技一竅不通,隻在認出其中一道外圍有打著電弧的電網時忽然覺得月匈口憋悶得發痛,像被人一刀又一刀無休止地紮在心髒上。

「還要多久?」安隅看了一眼終端。

從電梯出來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小時,這座地底迷宮的牢籠還不知道離他多遠。

他身後隻剩下兩個人,其中一個上前認證虹膜,安撫道:「隻要再十分鍾。」

安隅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忍住了攥緊的沖動。

這是倒數第二道閘門,兩邊牆壁上鑲嵌著巨大的金屬罐,金屬管道從中彎曲出來,匯聚向門口。

罐身鏤刻著復雜的序列碼,後麵跟著四個字「神經毒素」。

機械門開啟,那位上峰留在門外,朝他做了個手勢,「您請。」

安隅麵色緊繃,大步踏入,地上布滿釋放神經毒素的管道,在那位上峰想要提醒他盡量別踩到

之前,他已經狠狠地碾了上去。

跟在他身邊的研究員沖那人輕輕搖了下頭。

十分鍾後,安隅終於站在了通往秦知律的最後一道閘門前。

身邊那位研究員朝他輕輕鞠躬,溫和道:「我是律這一次的專屬研究員,最後一道驗證是我的掌紋。」

看著他上前開門,安隅忽然輕聲道:「大腦之前也處置過一些畸種吧,我記得嚴希說過,他是因為試驗體失控而失去眼睛的。」

研究員點頭,「當然。黑塔會提供專業的培訓,我們也有專門的設備。」

安隅抬頭環望高大的閘門,「你們殺死畸種時,最殘忍的手段是什麼?」

對方愣了下,「您是想……」

「在餌城出現未知的超畸體時,你們、黑塔,有想出過30種對抗的預案嗎?」

安隅的問題很尖銳,但他的眼神卻十分平和,沒什麼語氣,仿佛依舊是從前那個沒有人性的小獸,隻是在單純地發表疑惑。

但不知為何,那對金眸毫無情緒的注視,卻讓研究員的脊背汗如雨下。

「這些,律都簽了字。」研究員避開視線。

安隅勾起唇角,低語道:「當然。他當然會簽。」

沉重的閘門開啟,安隅麵無表情地從那人身邊擦過,「謝謝。他很危險,你不必跟了。」

最後一道房門倒很單薄,沒什麼機關。

安隅手按上門把手時,研究員忽然又在他身後說道:「這一整套預案,早在律十六歲決定組建尖塔時就成型了,他本人也是設計者之一。」

安隅手一頓,捏著門把手,骨節逐漸突起。

「角落?」

「他的自我審判,應該得到尊敬與救贖,而不是被加以僥幸利用。」

安隅回頭,視線掃過那人,「抱歉,我人性缺失,不懂黑塔和大腦的深思熟慮。我隻知道這些鄰居教我的很淺顯的道理。」

監測室和安隅從前呆過的試驗室沒什麼不同,顯示屏布滿四麵牆,地中間有一張冰冷的金屬床,但秦知律不在這,安隅放輕腳步,看向通往裡間的那道小小的門。

根據大腦提供的圖紙,秦知律在裡麵擁有一個小臥室,那是他的私人空間,布置得和尖塔裡的房間一樣。臥室裡不設監控,隻有一個呼叫裝置。但他一旦進入臥室,就不能擅自出來,出來要先呼叫專業人員替他解困。

安隅靠近那扇門,聽見了裡麵金屬沉重的聲響。

秦知律穿著一身柔軟的睡衣坐在床上翻書,兩側肩胛突兀地探出兩枚鋼環,y型鏈的兩個分叉分別扣住鋼環,另一端連著床。

那兩枚圓環之間有一道鋼索,從外麵看不出,但從秦知律脊柱下方穿過,一旦強行掙脫,鋼索就會直接把脊柱截斷。

秦知律放下那本有些舊的散文集,扉頁上寫著「唐如著」,那是他母親在秦知詩出生那年寫的一本記錄生活小事的閒書。

他朝安隅看過來,「怎麼了?」

音低低的,

帶著些無奈和包容。那是確認關係後,

他對安隅私底下說話時才會有的溫柔。

安隅神經粗,但他早就敏銳地感受到了長官對他態度的轉變,那個轉變讓他很開心。

他看了一眼牆上有些突兀的顯示屏。

——35。秦知律此刻的精神力。

在他看過去時,那個數字掉到34,又閃回35,來來回回變了好多次,最終還是無力地停在了34。

秦知律也扭頭看著屏幕,安隅這會兒才發現他的眼神有些渙散,像是一台老舊不能聚焦的相機,每每定神凝聚幾秒鍾,便又無力地散開了。

「你怎麼了?」秦知律又問一遍,他的聲音有些啞,從牆上回過頭來看著安隅,「像攢了一噸的脾氣在心裡。黑塔應該有告訴你,這是我為自己設計好的緊急預案。」

他說著輕輕撥了下垂在身側的鋼鏈,「十六歲時就設計好的。」

「您還設計了什麼?」安隅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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