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世界線·108(1 / 2)

加入書籤

【清白刑架是律為自己打造的牢籠。刑架之上,或隨時間永寂,或等待審判到來。】

【審判他,是您的宿命。】

安隅垂眸看著終端上正在翻書的小章魚人。

——典,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用「您」稱呼我了?

【那是我的下意識。】

【認知體已經完整,向您湧現敬畏。】

安隅沒有回應。他的沉默讓腦海中的意識有所察覺,很快,典便順從地改口。

【好吧。安隅,你該去找他了。】

小章魚人將手中的書倒扣在地板上,那是一本散文詩集。很奇妙,它從前隻會遵循設定看公文、喝冰水,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明明安隅沒對它提過秦知律的困境和改變,它也突然開始喝茶看閒書了——讀詩是被秦知律少年時就刻意封禁的浪漫,隻是隨著他察覺到解脫時刻即將到來,才稍微露出點苗頭。

小章魚人坐在地板上,一隻手搭著書脊,另一手拿起圓滾滾的馬克杯,吹一口熱茶,對著窗外紛揚的大雪慢悠悠地啜了兩口。

安隅終於忍不住戳它。

-哪裡來的杯子?

小章魚人抱著馬克杯摩挲了一會兒。

-21送我的。

-詩集呢?

-和21逛商店時隨手買的。

-21改變你很多,明明它自己像一張白紙。

小章魚人點頭又搖頭。

-我解析出了一些底層語句,和原始設定矛盾,並且禁止訪問。但最近,那些禁止條件慢慢地解除了。我不確定是不是21改變了我,但當我和21交流時,確實聽到了那些禁止邏輯一個字符、一個字符從程序中刪除的聲響。

安隅垂眸思索了一會兒。

-抱歉,我不是ai,難以理解你的感受。

-那讓我重述。正如同鋒利的冰川無聲地融化入海,交錯潰爛的創口逐一愈合無暇,一隻無形的手伸入牢籠,靜默地將鏽跡斑斑的鐵壁推倒,光線一片片透了進來。

安隅對著那幾段文字怔了好一會兒。

-你竟然會說出這些比喻。

-是的,在我的程序深處,一場震撼的革新正在發生,又或許我更該稱之為「自我修復」?在此之前我從未察覺,我是一個傷痕累累的ai。

-抱歉,我想重新回答你的問題。

-我認為這些改變正是由21賦予,我因它而重獲自由。

指令框沉寂許久,小章魚人小口喝完一杯熱茶,直視屏幕。

-你怎麼不說話了?

安隅熄滅終端,隨即用指腹抹去屏幕上的淚漬。

【您終於下了決心。】

——嗯。

他以為放生可以給那個人自由。

但那個人卻靜默地將自己束縛在了清白刑架之上。

——也許長官渴望融匯,他希望那個東西永遠離開這個世界,離

開他。

典輕聲嘆息。

【您已經不再缺乏人性了,至少,您完全讀懂了一個人。】

安隅讓唐風先保密黑暗荒原的發現。清晨時,他不熟練地駕駛著飛機,獨自離開了尖塔。

在路上,他收到黑塔匯報——最近24小時,全世界沒有匯報任何一起畸變和異常,就連那些疑似活躍著超畸體的野外區也突然失去了畸變信號,這樣的現象前所未有,世界就像從未遭受任何創傷,過往近三十年發生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人類的一場噩夢。

典解釋道:【這說明律體內的混沌體已經融合完整,一旦他的個人意誌無法繼續抵抗,混沌就會卷土重來。人類隻能獲得短暫安寧,緊接著,這個世界便徹底走向終結。】

安隅盯著儀表板上亂七八糟的按鈕,胡亂操作著。

——你說這個世界已經迎來轉折,意思是,你早就預知到我最終還是會接受他的融匯?

【是的。我說過,當一個概率極低到「不可能」的事件發生,就可以稱之為永恆。安隅,你賜予這個世界的永恆已經到來,一步一步走下去吧。】

飛機翻滾顛簸,安隅本就隱隱作痛的頭更脹了,他終於找到正確的拉杆,繼續問道:

——所以。融匯之後,你們一定會死嗎?

【我們的生命是隨精神消亡而終結的,如果精神能在融匯後有所留存,生命也將存續。】

【隻是在漫長的共生中,自我已經與祂相融,很遺憾,我們都沒覺醒出能提前將精神切片保存的能力,所以,極大概率上,我與律終將奔赴消亡。】

——極大概率?你好像隻是在推測,你不是已經擁有完美視角了嗎?

【我確實擁有完美視角,但唯獨還沒看清我和律的結局。】

典的意識忽然停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安隅感知到他的困惑。

【我也覺得奇怪,時空的永恆已經降臨,終局寫定,即使我看不到自己的命運,也該能看到律的未來。】

【或許隻有一種可能:每一個永恆都有一個關鍵觸發點。絕大多數發生的事,觸發點其實在非常久遠之前就已鑄造。但律的情況有些不同——屬於他結局的關鍵觸發點還沒到來。】

安隅握著操控杆的手一頓。

——你是說長官還有生機?

【既然我看不清,就說明還有一絲微茫的生機,但誰知道那是什麼呢?安隅,我們已經來不及在無限的宇宙和時空中尋覓一粒沙了。】

【我能感知到你的悲傷,我也一直在認知中搜尋救他的方法——或許唯一的生路就是完整地切出一些他的自我。可現在世上已不再存在超畸體,留存的守序者中也再無人覺醒新的能力,我們難以完成這個計劃,或者說,幻想。】

這已經是典第二次提到「切片」。

安隅後知後覺地問道:

——再?你的意思是,原本有人有切片能力?

腦海中的意識猶豫了。

過了

好一會兒,典才遺憾地回復他。

【我也是剛剛才認知到那位已經逝去的存在——某個已經死去的人曾經有切片的能力,我看見那是一個被畸變影響的普通人類,擺在他麵前有兩條路,一條生路,放棄人類意誌,沿著冰冷的路走下去,他也終將進入高維存在的視野,就像你我一樣。一條死路,人類意誌蘇醒,為人類的愚妄而自我毀滅,他的能力也自然不復存在。】

【很可惜,他選擇了死路。】

安隅緩緩蹙眉。

他一直以為「祂()」隻牽扯四個人,已經走到這一步,典卻忽然開始提第五個人。這不僅讓他不安,隱隱地,又仿佛讓他的腦海中閃過一絲什麼。

----被畸變影響的人數不勝數,他為什麼特別?

【或許那個人曾在我們幼年期與我們接觸,那時祂的碎片剛剛寄居在我們身上,很容易影響到邊上的人。當然,滿足這個條件的人不少,但不是誰都能像他一樣獲得命數。例如,比利在律幼年時就接觸了他,但最終卻連一項稍微強大點的異能都沒能覺醒。】

幼年時……

----我哥哥淩……

【不是他。很遺憾,淩秋是一個對你非常關鍵的存在,但不是他。】

【淩秋與你在八歲時相遇,但你在嬰兒沉眠期向後穿越了八年時間,其實秩序體已經寄居十六年,已經非常穩定。】

金眸瞳心倏然一縮。

在安隅洞察的同時,典已經讀到了他的記憶。

【你竟然自己想到了。是的……沒錯。】

【他叫白荊,曾經與你在高畸變風險孤兒院有過交集。2138年孤兒院出事,他出賣意誌與鏡融合,因此曾短暫地擁有鏡子的切片儲存能力。他是第一個與非生物融合畸變的人類,那足以證明他的天賦。】

----2138年……

【是的,就是你離開孤兒院那年。秩序體可以庇護所處環境,所以你在的時候,孤兒院、53區從不出事,而你離開後,就像將一碗肉汁忽然暴露在蒼蠅中,蒼蠅就會瘋狂地朝美味叮過去。】

等等!?()」

安隅直接喊出了聲。

他屏住呼吸,在飛機的顛簸中仔細回憶著。

他思路清晰的瞬間,典的意識也同時劇烈地波動起來。

【你想到了!律流失在外的一線生機……】

「還有你的。」

【我?】

安隅不再多思,他看著雷達上逐漸清晰的荒原坐標,準備降落。

那本被他放在一旁的書隨著顛簸翻動,停在一頁,上麵出現了那首熟悉的詩。

「眠於深淵。

「祂曾意外墮入黑暗,可無法安心沉睡。

「深淵中的螻蟻不知深淺地啃咬。

「交織著苦痛呢喃與沉默喧囂。

「祂夢到被低賤者玩弄,荒誕的屈辱。

「祂忘記自己的龐大,赴死而重演。

「深淵以此,聲

() 聲呼喚,喚祂蘇醒。

「與祂們重新交匯。」

眼的詩曾預言了他五個能力的覺醒方式,唯獨最後一句「與祂們重新交匯」還沒有應驗。

他還在等待著,最後一枚中心齒輪。

*

黑暗荒原。

黃沙籠罩了一切,沉默的荒原仿佛被一把利斧從當中劈開,形成狹而深的溝壑。

死去的生靈在這裡成俑,大地源源不斷地將屍身攪入,高大的人俑沿著溝壑兩壁佇立,一眼不見邊際。

唐風站在崖口邊緣,歉然道:「每當有人闖入,這些人俑就會一座座接連倒下,地麵被隔斷碎裂,大地陷入瘋狂重構。最後一次嘗試進入,我和葡萄走散了,彼此明明就在眼前,可卻難以相交。人俑不斷將我們阻隔,我一度懷疑再也無法與他重逢。」

「看來他不想讓你們進去。」安隅輕聲說。

空間在這裡以最直觀和令人瘋狂的方式錯亂,冷硬強勢,就像那個人。

金眸凝視著漆黑的深淵,如同凝視進那雙熟悉的眼眸。

「那麼我去。」

祝萄麵上毫無血色,盯著安隅,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叮囑他小心,而是用氣聲緩緩道:「勸一勸律,我不知道他要怎樣做才是正確的,他救不了世界,但希望他起碼能放過自己吧。」

機械羽翼帶著安隅緩緩下降,直達漆黑的地心。

下降時,典提醒安隅道:【律和西耶那相似,會與大地關聯。】

夾路的黃土人俑高大森嚴,雖然沒有怪誕的外表,但卻散發著震懾人心的壓迫感。

安隅舉著一隻火把緩緩向前走。

——典,我聽淩秋說,地心本應是炙熱的,但這裡卻冰冷黑暗。

【嗯,因為這裡是他的內心。】

——這些人俑也並不像唐風說的那樣有攻擊性。

【因為來的人是你。】

——為什麼?寓言中,祂因混沌的叛亂而難以融匯,混沌體應該排斥秩序體的靠近吧。

【我認為律還在堅守意誌。】

【混沌體當然抗拒秩序體的到來。】

【可律從不拒絕你。】

安隅腳步微頓。

漆黑峽穀中,唯頭頂有一簇瑩瑩的火光。

——清白刑架究竟是什麼?

【它的內核是自我懲戒。混亂的反叛不是第一次發生。在祂古老的記憶中,有一位不肯屈服的弱神為自己打造了一座刑架,把自己永生困在其上,以免轉身擁抱罪惡。那位決絕的神明為刑架創設了一個機製——刑架受到的每一絲傷害都會轉移給刑架上的人來承受,所以清白之人一旦縛於其上,便永遠無法獲得救贖,唯有以消隕換取解脫。】

……

【安隅,你在聽嗎?】

——嗯。

安隅抬起頭,繼續向前走。

頭頂微弱的火光映照著他身邊小小一方角落,身前與身後是無邊的黑暗。

他忽然很想擁抱他的長官。

冰冷枯寂如此,卻縱容一個人魯莽地撐著一星燈火闖入他的世界。

安隅垂眸,摘下皮手套,丟棄在黑暗之中。

漫漫長路,無盡的人俑在沉默中注視,溝壑中風聲淒厲,頭頂的火苗卻從未被吹滅,直到他終於來到那處破敗的神殿。

斑駁的殘垣似曾相識,是從前窺探秦知律記憶時見過的那座黑暗高塔。

【混亂的高塔被踏為殘垣,殘垣之上佇立清白刑架,這是他對混沌體最鋒利的抵抗。】

典的意識停頓片刻,緩道:【宇宙如此荒誕,混沌體偏偏選中了一位秩序信徒。我甚至不知該稱之為變數,還是注定。】

安隅安靜地向殘垣深處走去,直到那座無暇白壁般的十字架出現在麵前。

他的長官仿佛已變成一座雕塑,靜靜地凝固在十字架上。

他走到十字架近前,仰望那座雕像。

也許那並不能算一座雕像,質感與真人無異,隻是那仿佛已在時間中凝固的感覺會讓人錯以為是雕像。

當他仰起頭,雕像的目光也仿佛偏轉了角度,靜靜地落入他的眼中。

「長官。」

穿越這條溝壑讓他的嗓子更加沙啞,已經徹底聽不出來原本的聲音了。

安隅清了清嗓子,挨著十字架在地上坐下,仰頭虔誠地看著高處垂眸凝視自己的雕像。

「典說,混沌體已近完整,我們四個已經可以融匯。之前我說不願意,但現在有點想改變主意,因為照然告訴我,如果您被混亂捕獲,會變得很醜,醜得亂七八糟,我和您語言不通,拉著您說愛,可您卻張嘴噴了我一身黏糊糊的東西。我仔細想了想,那實在太恐怖了,淩秋以前說,人類總是高估自己對愛人的忠誠,醜陋、衰老、貧窮和病痛都會消磨愛意,我……我很愛您,愛上您是一份特別又珍貴的體驗,我不想承擔失去它的風險。」

「而且,這個世界因為祂的分裂誕生了太多醜東西和壞東西,看得人煩。我可以接受獨活,畢竟我現在有很多麵包和存款,但如果要獨活在這種世界上,那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所以……我想,您說的對,到了該結束的時刻。」

安隅和雕像對視,輕輕眨了眨眼。

那雙金眸空靈澄澈,還和當初雪原初見時一樣。

隻是不再那樣脆弱。

卻似乎比瀕死時更加悲傷。

「典說,融匯後,您極大概率會死掉,所以這也許算我們的道別。」

安隅又努力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清晰一些,「但或許還有一絲微茫的、不知何處尋覓的生機,我想要賭一賭,雖然贏麵很小,但——」

他語氣停頓,專注地凝視著雕像的眼睛,許久,終於還是低下頭去。

這座高大的十字架顯得他格外渺小。

沉默讓周遭的一切都灰暗下去,萬籟俱寂。

隻有安隅頭頂那道來自雕像

的注視,卻在沉默中變得有些溫柔。

安隅沒有抬頭,但他感覺雕像似乎向他傾了傾,像從前那樣想要按一按他的頭。

「其實我很抗拒鋌而走險,長官。」他的聲音忽然垮了下去,輕聲道:「我一點信心也沒有,我一路上都試圖在回憶裡尋找蛛絲馬跡來說服自己勇敢一些,可我什麼也想不到,最終也隻想起淩秋曾經告訴我的——」

他手撐在地上,跪坐在十字架前,眼中蓄起淚。

「賭上最後一線生機的人不會輸。」

「在53區時,我用這句話逼迫自己賭命,隻有這句話,隻有反復默念這句話,我才終於一步一步來到了這裡。現在,或許我也要靠著這句話,咬牙邁出最後一步。」

頭頂的光線忽然發生變化,安隅抬起頭時,雕像已經從高處俯身下來,單膝半跪在他麵前。

緩慢地抬起一隻手,撫上他的耳朵,冰冷的指尖輕觸耳後的舊疤。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在他腦海中響起。

【別怕,也別後悔。順應你自己的思想往前走,不要回頭。】

安隅愣怔間,那個聲音輕輕嘆了口氣。

雕像就在他眼前,不再動彈,可安隅卻分明感知到了被親口勿。

小心翼翼的,像親口勿珍寶那樣。

【從前我寄希望於你成為人間最後一隅,但或許你隻能成為我的最後一隅。】

「什麼?」

【答應我,讓人類看到秩序的回歸。】

「那您呢?」

【我也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那個口勿仿佛順著他的嘴唇向耳後去了,秦知律一貫喜歡這樣口勿他。

親口勿落在舊疤上前,安隅甚至感受到了長官唇角那枚相似的疤痕逐漸靠近。

【我的請求是,無論我消亡與否,在你的心裡為我留一個小小的角落。】

【即使最終要變回一隻孤僻的小麵包,也要記得,你曾被我擁有過。】

兩枚舊疤觸碰的剎那,安隅全部的意識和靈魂都在震撼,時空的存在感剎那間侵占了全部知覺,他聽到無盡的時間在循環往復地流淌,一層又一層空間在眼前堆疊又散去,那些死去的,扭曲的,錯亂的時空,化作一粒粒白茫的微末,在宇宙中順應他的思緒震盪。

他仿佛掌控著宇宙,卻又被宇宙擁抱,在這無限龐大的虛空之中,隻有他和秦知律分享孤寂,永恆相依。

意識剎那間遠去,他再一次看見了清白刑架。

但這一次,他也看見了刑架前跪在地上仰頭膜拜的自己。

秦知律的雕像從高處俯身下來,雙膝跪地,上半身懸於空中。十字刑架如同神明張開的雙翼,那個人被籠罩在神聖中,托捧著他的臉頰親口勿他的淚水。

安隅慌了一瞬,下意識想要呼喚典,但卻沒有收到意識深處的回應。

但在他動念的瞬間,他想要的答案卻自然地鑽入了意識。

他已經開始接受融匯,因此與那個

時空短暫分離。

虛空中仿佛傳來遙遠的一瞥,直到這一刻,安隅才終於意識到祂的高高在上——掌控著時間與空間,全能全知的存在。

意識深處劇烈地震盪,安隅猛地一墜,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站在了一條走廊上。

喧鬧的人聲逐漸闖入耳朵,他往最近的一扇門裡看去——那是一間不大的公寓,裡麵擠了七八張辦公桌,淩亂的顯示屏和畫稿占滿全部空地,十幾個人在吵架,屋裡煙霧繚繞,香煙快要把那些畫稿都燃了。

但最濃烈的煙味和酒臭卻來自身後。

安隅茫然地轉過身,一個雞窩頭的乾瘦男人坐在地上,身邊全是煙屁股。

他抬起頭,眼睛通紅地打了個酒嗝,「超畸幼兒園要完了。」

「啊?」安隅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已經在兔子安身上找不到任何劇情發展點了,怎麼會這樣,它身邊必須得加入一個變量!它不能再特立獨行下去!」那人狠狠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往牆上撞,「我真是一個廢物編劇!我什麼也想不出來!」

安隅被這一通操作嚇住了,訥訥道:「特立獨行?兔子安不是有一個c嗎?」

「c?」那個男人猛地回過頭,「什麼c?你在說同人嗎?我怎麼全網都搜不到它的同人,觀眾們似乎都覺得它這個角色不該有c。難道觀眾可以接受兔子安有c?」

「呃……」安隅簡直懷疑自己記憶錯亂,他又回頭往小房間裡看了一眼,終於在淩亂的地上疑似看到了「福犀動畫」的商標,於是試探地道:「有啊……一隻章魚人,它……」

「章魚人?」男人眉頭緊皺,從地上蹦起來,「兔子怎麼和章魚搞c?兔子會被章魚壓製死吧,兔子安的粉絲很毒的,不可能接受它這麼弱勢……等等,你先告訴我是什麼樣的章魚?」

安隅沉默片刻,「有紙嗎?」

十幾分鍾後,安隅看著白紙上長得和716一模一樣的小章魚人,放下了鉛筆。

他不是故意侵犯716肖像權的,他隻會畫716的臉,而且——在現實世界中,那隻章魚角色就是和716長得一樣啊。

「大概長這樣吧。」他頓了頓,又叮囑了一遍,「是一隻黑色的章魚,在它們的世界裡有一些權勢,性格很冷,脾氣差,不太道德,但是對兔子安還算順從。」

「反差感!這是反差感!」那個男人猛地一拍腦門,「完了,我喝大了吧,我竟然覺得這確實是條路子?你等等!我去和我們主美商量一下,采用的話付你錢,你等等啊等等……」

安隅看著男人一溜煙地跑進房間,把那張他剛剛照著716的樣子畫的鉛筆畫拍在桌上。

而後人群開始驚愕,歡呼,一個粉頭發的女人立刻抄起了數位板。

眼前的世界逐漸開始扭曲變形,他的意識一下子又回到了空茫。

空茫之中,仿佛有齒輪轉動的聲音——安隅抬起頭,無盡宇宙中,五枚金色齒輪中間逐漸浮現一輪巨大的中

央齒輪,它帶著它們終於緩緩協同旋轉起來。

一忽之間,他突然明白了過來。

時空穿梭。

當祂瀕臨蘇醒,他短暫而徹底地擁有了祂在時空中自由來去的能力。

《超畸幼兒園》中小章魚人的上線確實很突然,他記得那時他還在處理34區與時間載具融合的超畸體,被折磨得意識渙散時,長官在通訊裡隨口分享了這個小八卦。

他從未想過,這個角色竟然是被未來的他自己創作的。

記憶中的一個畫麵突然在腦海中重新浮現。

孤兒院完成任務後,隨著時空修復,碎鏡片們也逐漸消失。第一塊和第三塊鏡片是緩緩消失的,隻有第二塊瞬間不見,就像被虛空中的一隻手撈走了那樣。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來自祖星的攻略 我想看星河 撿個喵 前奏很長 藍龍無限進化 鬥羅大陸之我有億點武魂 偽造上神 穿越之玩家第一 灼華 南小姐離婚後開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