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4 入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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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的林翊濕著頭發從浴室裡出來,卻沒有看到楚雲諾的身影,林翊有些疑惑的張望著,直到他慢慢的走到書房的門口,他望見了一盞台燈在桌上四散著暖黃色的光明,而楚雲諾正背對著他倚靠著桌子的邊緣,就如平日裡他煩悶時的姿態一樣。楚雲諾聽到了身後的身影,慢慢的轉過頭來,林翊看見她微微的笑了,臉部卻帶著一絲羞赧的緋紅。林翊慢慢的移開了視線,目光越過楚雲諾,望著窗外的世界,燈已經熄滅了,夜幕深邃,讓屋子裡的氣氛顯得愈發的安靜。

「你一定經常站在這裡向外望去吧?」楚雲諾的聲音打破了安靜,林翊卻沒有收回他的視線,自顧自的走到了楚雲諾的身邊,靠著窗戶的另一側,隨後默默地點了點頭。楚雲諾索性也隨著他的目光往外望去,但又情不自禁的偷看著林翊的眼睛和窗戶玻璃板上虛幻卻乾淨的倒影。

許久,林翊輕輕的把窗戶推開,楚雲諾瞬間感受到了冷風嘶吼著,擁擠著沖進了這一方空間,但沒有多久,林翊又立刻將窗戶關上,屋內的溫度下降了,但沉默之中,那喧囂的風聲似乎從來沒有來過一樣。楚雲諾感到不解,不知道林翊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動作,還沒等到她發問,林翊就已經開口了。

「我經常一個人隔著窗戶望著外麵的世界,從玻璃的反光中我總能看見一個年幼的孩童一個人在黑暗裡等待著歸家的父母,」林翊輕輕的開口,楚雲諾看見他嘴中微微的氣息將窗戶染白,將窗戶裡他的倒影變得越發模糊和殘缺,隨後,林翊繼續說道:「一個人在這裡太久了,我很害怕他回來找我,看見他,我就會想起縈繞在我夢境裡的痛苦。」

「他還是來了,諾,無論我逃去哪裡,搬多少次家,他總能找到我,就像是媽媽離世的記憶,不管時間如何沖刷,我都……」林翊突然停了下來,楚雲諾慌亂的抬起頭來,她卻沒有看到林翊任何的表情變化,隻感覺似乎是窗戶漏風了一般,四周的環境又一次降低了溫度,變得喧囂了起來。她微微的靠向林翊的方向,卻又不敢繼續接近,她試圖伸出手去撫扌莫他的雙手,又暗自擔憂著驚擾了他沉思和回憶的身體。

「諾,」楚雲諾聽到林翊在安靜之後再一次開口,但隻是呼喚了她的名字,她便像是驚弓之鳥一樣的回應「翊,現在我在你身邊,」但也僅僅隻敢回應,她明白林翊承載著的往事,因為她恰恰是那些往事的經歷者。楚雲諾暗自在心中嘆氣,眼眶卻微微的紅潤了起來,她試著將目光從林翊身上移開,望著窗戶玻璃上的微光,她也漸漸地回憶起了幼年的故事。

那時的林翊一家就住在楚雲諾家旁,楚雲諾記得很小的時候,林翊的母親和自己的母親就是很好的朋友,林翊那時候是一個愛笑,又愛鬧的孩子,經常帶著楚雲諾出去闖禍。直到八歲那年的一天晚上,楚雲諾走到樓道門口時,看見那個男人快速的沖了出來,差點將自己撞倒。隨後,隨著楚雲諾走到自己和林翊家所在的樓層,看見林翊的母親正牽著林翊從樓道裡的窗戶向外望去,那是她第一次看見那個女人哭,同時也是記憶之中最後一次,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林翊身上的活力仿佛抽走,隨後長久的歲月裡,這種感覺像是捆住了林翊一般。她向兩個人揮了揮手,並問候著二人,林翊的母親抹了抹眼睛,有點嗚咽的低著頭轉身回應了一下她,而身旁的林翊隻是看了她一眼,隨後也沉默著轉過身去,像是有些生氣又像是有些難為情一般。年幼的楚雲諾呆呆的站著,看著林翊家的門緩緩地關上。之後,便總聽到有人晚上或者清晨來敲林翊家的門,那些人大喊著,咒罵著,之後會聽到那個女人堅定的聲音不停地與他們對話著,但再也沒見過那個男人的聲音傳來,樓道裡也再也沒有那個男人的腳步聲。慢慢的,林翊父親打傷了人的消息便在四周傳開來,但楚雲諾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也不敢去問詢林翊,因為林翊已經很久沒有找過她了,見麵了也多是沉默著走開。後來,有一天,楚雲諾看到一群孩子一邊笑嘻嘻的喊著林翊是殺人犯的兒子,一邊將林翊按到在地上打他,她大喊著沖過去趕走那群人,想要拉起來林翊的時候,林翊卻是一個人走到角落裡蜷縮起來。從此,楚雲諾總是以能和林翊上同一所學校為目標,她總是盡可能的跟著林翊,但總是一個不留神,她就在醫務室領到了傷痕累累的的林翊,他沉默著接受著校醫的問詢,眼睛安靜得注視著楚雲諾,她也曾試圖高速老師,但總是不了了之。無奈之下,楚雲諾慢慢的學會了各種各樣的消毒和包紮手段,隻有她,在上學的時候總帶著碘酒和紗布,而也是因為靠近林翊,楚雲諾總是被孤立著,所以楚雲諾的青春裡,除了家庭和學校,似乎剩下的就隻有林翊。直到兩個人因為大學分開為止。為什麼要這樣呢?其實大概林翊14歲的時候,樓道裡已經安靜許久了了,那個女人的身影似乎在某一天也從樓裡消失了,她聽見媽媽說那個女人沒有多久的活頭了,她驚訝而好奇,便也隨著媽媽去看望了那個女人,在醫院的病房裡,那個溫柔而美麗的女人蒼白的躺在床上,一邊的林翊顯示出了和平日裡不一樣的歡笑和活躍,那時已經許久未見過林翊笑容的楚雲諾感到驚訝。那個女人躺在床上詢問著林翊手臂上的擦傷是如何來的,林翊一邊笑著一邊捏造著自己打球如何摔傷的故事。鮮艷的水果和鮮花放在了潔白的櫃子上,點綴了整個白色的空間,這是楚雲諾能找到的這段記憶中唯一的色彩。不久,她隨著母親參加了葬禮,葬禮上的林翊安靜的看著突然沖進葬禮現場衣衫襤褸如一個乞丐一般的男人跪著痛苦,隨後警察便將他帶走。所有的目光,低速的輕語都指向了這個男人,已經變成灰燼的女人,安靜抱著黑白相片的少年。她向林翊投去目光,林翊也望向她,黑色的眼底看不到任何生機和光芒。親人們也都不願意接收林翊,直到自己的母親收養了林翊,隨後18歲的林翊在考上大學之後留下聯係方式便消失在了楚雲諾的世界裡。所幸的是,不論他搬去哪裡,總會默默地給自己和媽媽留一個聯係方式,偶爾還會寄回來一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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