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1 / 2）
我喜歡一隻手表
奈何它碎的連表盤都不剩了
並非我不念舊
隻是沒有堅持的意義
一
又是一季肅殺的深秋，秋風扯下滿地細碎的梧桐葉，點上一支南京煙，配上行人的腳步，也隻有二胡拉的出二兩的細碎，兩個清弦拖出模糊的尾音，拉出一整段心腸……
深秋哪有不變化的感情，隻有師傅拉出的《鳳求凰》慢慢的傳到路的盡頭。
總一段路到了盡頭，要麼回頭，要麼心碎後回頭。
……
十七點了一支煙，看了看手機裡那些編輯好的句子，遲疑了半天，選擇了發送，屏幕跳出一個紅色感嘆號，一口青煙沒過肺就吐了出來，生平第一次覺得煙刺的厲害，他扌莫索著刪除鍵，在半天之後，深秋天的風紮眼，眼淚就流了下來。
「什麼破鍵。」他喃了句，最後還是沒按下刪除鍵。你聽過那句話嗎？世界上所有的快樂和悲傷都是對等的，有人倒黴就有人走運，隻是他們並不清楚兩邊的快樂和悲傷，所以一切都會並成一個圓，或者方，總之得到什麼就失去什麼，就像當時心跳的飛快，如今卻漏跳了那麼一拍。
世事無常，我注定和你相遇，也注定孤獨神傷。
二
或許有些事連當事人也並不明確，就像十七也不記得什麼時候和修青青認識，說來奇怪天底下白裙白襪的姑娘很多，卻隻有修青青裊裊婷婷，眉目笑兮的走進了十七的生活。
到底什麼時候喜歡修青青的呢？
是她騎自行車送自己回家的時候？
是她包庇自己沒有寫語文作文的時候？
是她彎月要給自己係鞋帶的時候？
還是她笑著說再見的時候？
不知道。
當一個人能說出為什麼喜歡你的時候，那是喜歡你，說不出來？那是好喜歡你。
十七想了想，印象裡修青青永遠是那身白裙，在梧桐樹滿是的大道上留下的那麼一道身影，就著小雨，影影綽綽，飄飄渺渺，可望不可及。
十七苦笑一聲：「下了頭啦。」
三
穀雨日，天上凡間，生機似花開般旋開。
綠嫩難盈籠，清和易晚天。
正是清明太早，立夏太遲，十七端一杯穀雨茶，春天最後一抹春意是茶香，十七卻隻心不在焉含了那麼一口。
「綠嫩難盈籠，清和易晚天。」後一句是什麼？「且招鄰院客，試煮落花泉。」可修青青不會當這鄰院客，因為今天是修青青的生日。
十七也不會當這鄰院客，因為今天也是十七的生日。
一起辦？下賤。
十七的手裡有那麼一株牡丹，牡丹是穀雨花，應天時，當日生禮物也算應景，十七扶了扶臉，花是好花，人是好人，可牡丹……終究還是俗了些。
十七的心裡不停的掙紮，他仰天長嘯「神啊，殺了我吧！」
花終究沒送出去，十七把它夾一本牛皮封的厚本筆記本裡，就壓在床櫃的最底下，它依然四季飄香，十七偶爾還會驚嘆，可十七再沒拿出來看一眼。
最後送出去的是一本叫《穆斯林的葬禮》的書，精裝的外封皮印著一輪彎月。
十七現在還記得修青青當時的笑臉，眉角像極了那道彎月，透著些素白的月光。
他很開心，卻也失落，失落那一株牡丹在手上蒙塵。他安慰自己，牡丹可俗，所以自己最好別沖上那個的舞台，免得落個孑然一身的好笑下場，連原本的主角也變成冷漠的看客。
至於開心，拜托，修青青很開心耶。
……
「今天個重要日子哦。」
「穀雨唄。」十七心裡莫名有些期待，臉上卻是剛剛睡醒的樣子。
修青青狡黠的笑了笑：「今天是我生日哦。」
十七張了張嘴，有些失落，心裡想著我早就知道啦，嘴一張卻是「生日快樂！」
四
「你有很多事放不下嗎，做人要瀟灑一點。愛一個人未必要跟她一輩子的。我喜歡一朵花，未必一定要摘它下來。我喜歡風，難道讓風停下來，讓我聞聞。我喜歡雲，難道讓雲飄下來來罩著我？」
聽者無心，或許老舊的港片早就講出了某種真理。
十七看著周潤發講這段詞，眼裡有些發酸。六月一過，畢業季就來了，十七很想傷感一下，可上一屆的老大哥說，現在年輕，分別不是真正的分別，你有大把的時間去固執，坐無數次的飛機，直到找她的機票變成厚厚一疊，錢包空空。傷感？你年輕你搞傷感傷痕文學？老了最不缺的就是傷感傷痕文學！十七很想贊成一下老大哥的說法，雖然他沒有買機票也錢包空空可那年畢業典禮老大哥哭的入迷，實在沒時間理會他。
那怎麼辦？他盯著天邊的白雲發呆，書上說時間是被小偷偷走的，那麼這小偷一定是白雲了，它一遍遍的流淚，落下的是時間，留下的是記憶。
直到這時，桐葉一年年的落下，幾番之後，才恍然，大家就像這桐葉一般四散，在人潮裡隻聽見點點桐葉碎開的聲音。
五
世界上從來沒有感同身受一言，可倘若你有類似的經歷，恐怕也能和苦悶的十七有一番共情。
暗戀實在是無人處的孤單，這是一場戴上耳機獨享的音樂，無論你的耳機是否漏音，外人是否知道，那份孤單終究也隻自已去嚼。十七明白，所幸這份沾滿修青青味道的孤單，到也並非難聞。
十七擦了擦塊表，那是修青青送的畢業禮物，時針和分針被磕壞了，隻剩那麼一根細長的秒針在漆黑的表盤上不停的轉動，那是一塊電子表，聲音很小，十七隻有小心的把耳朵貼著表鏡，才能聽到那麼一點點的滴答聲，好像隻有這樣才能知道時間正在隨著那一點點的滴答聲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