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為仙神(1 / 2)
它們是誰?
劉湘憋了一肚子話,還沒來得及問,就被蛛絲捆住手腳,扔進一口帶有迷離花香的棺材。
她屏住呼吸,掀開眼皮,就見這棺材內部頗為巨型,能夠容納三名成年男性。
這時,楊戩和茯笙也被蛛絲粗暴地丟了進來,隨後「砰」的一聲,棺蓋合攏,開始劇烈搖晃。
劉湘與她二舅大眼瞪小眼片刻,雙雙嘆了口氣。
劉湘摟住茯笙,一邊安撫她顫抖的身軀,一邊柔聲哄道:「別怕,師父在呢,誰也動不了你。」
茯笙抽泣般「嗯」了一聲,把自己變回一隻小小的黃鼠狼。
劉湘想了想,將茯笙塞入袖裡乾坤:「二舅,沉香放出的十萬惡鬼抓完了嗎?」
楊戩一怔,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小聲道:「還沒有。你懷疑是那群惡鬼作祟?」
劉湘翻了個白眼,不鹹不淡地說:「不單是惡鬼,極有可能是同它們勾連的神仙……小小的牛家村,不僅有織女的老宅,還有被七仙女賜福過的仙女湖,未免太過巧合了。」
楊戩心頭一沉,溫和而堅決地說:「不可能,七公主絕不會與虎謀皮!織女也被關在天河盡頭,更不可能與妖魔有何聯係!」
劉湘嘖嘖搖頭:「您怎麼不想想她們的後人呢?」
一句話,把楊戩噎得語塞。
「不是誰都有劈山救母的勇氣,就算是劉沉香,如果沒有您的刻意放水,也鬧不出那麼大的動靜。」
她頓了頓,長嘆一聲:「隻是二舅,您太高估人性了。有些事,真的不是您想的那般簡單。」
楊戩心念一動:「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劉湘沉吟片刻,輕聲道:「在我出生的那個世界,天條是以上古仙神們的精魂鑄成。之所以禁止後來的神仙動情,是為了保護三界黎庶,不再淪為強大仙神的禁臠。」
尤其是那些視凡人如螻蟻,動不動就要毀滅三界的腦癱。
「二舅,您可還記得是因何成為清源妙道二郎顯聖真君的嗎?」
楊戩沉默不語。
劉湘繼續說:「是為都江堰百姓整治水患、驅除瘟疫、降妖鎮宅。」
「您是經歷過封神之戰的,想必心裡清楚,若是沒了天條約束,那些眼高於頂的神仙會變成什麼樣子。到那時,天界與人間無異,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那凡人與妖魔又當居於何處?」
「再者,修仙修身,功德為上。若無功德,隻憑法力,白白享用人間的信仰卻毫無作為,隻怕連妖魔都不屑與之為伍。」
「洪荒時代雖然過去,卻不代表永遠是過去時。」
若真為了權力拚得魚死網破,三界重歸洪荒也不是絕無可能。
劉湘這番話說得楊戩麵容蒼白,沉默不語。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所以……天條不能改。」
「當然不是不能改,萬事萬物都在進步,天條也有它的滯後性,該改的,必須改。」
劉湘話鋒一轉:
「任何事物一旦陷入停滯,都會十分危險。修改天條,既是天庭的既定目標,也是發展三界的必經之路。」
「隻是如何改動,才能平穩過渡,既不縱容神仙胡作非為,又能讓三界眾生享受修改天條後的積極成果,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稍有不慎,就會搞得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神仙既然獨得天道寵愛,擁有無上仙法,必然要犧牲一些私欲情感,為蒼生服務,才是神仙該走的煌煌正道。」
「我媽當年為了歷練本心,特意選擇轉生入亂世,還不帶一絲法力和記憶。可就是在那樣艱苦的環境裡,她還是以一己之力庇護了上千飽受戰亂之苦的流民,還為他們建立起一座堅不可摧的桃花源。」
和真正功德無量的華山女神一比,這邊的三聖母簡直就是讓豬油蒙了眼的愚蠢戀愛腦。
「便是我爸,當年也是被我媽殺死過一回的。」
就因他為收集悲苦怨憎之氣,攪亂人間太平,楊嬋便容不下他。
「我媽以凡人之軀生下了我,您不能說她不愛我爸。可在她心中,人間的太平,三界的穩定,哪個都比我們爺倆重要。」
也正因如此,最後還是劉臻退了一步,放棄顛覆三界的野心,踏踏實實當起了慈父賢夫。
說到這兒,劉湘展顏一笑。
「說起來,還是多虧了玉帝爺爺從中周旋,不然我媽才不會那麼快讓我認下他這個爸爸,還與他破鏡重圓。」
楊戩:???
什麼情況?
玉帝居然也參與其中!
他不是最恨思凡的仙女嗎?
楊戩又一琢磨,冷笑道:「想必你父親於他有大用處。」
劉湘嘿嘿一笑:「那當然,憑我爸的本事,若想上天為官,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可惜他絕對不會給天庭打工,畢竟是洪荒漏網大巫,能不惹是生非,在華山庇護一方平安,都是看在我媽的麵子上……」
她正說著,被一聲巨大的雷鳴陡然打斷。
棺材猛地抖了幾抖,隨後飛速下墜,落入坑坑窪窪的溝裡。
劉湘被棺材底一顛,差點把胃裡的糯米雞吐出來。
而在這時,棺材外響起一陣詭異的嗩吶聲。
劉湘「啊」了一聲,聽出這嗩吶音竟是名曲「耍猴」,當即就要揭棺而起,被楊戩一把按住。
這時候,嗩吶聲驟然停息,換做一陣窸窸窣窣的爬行聲。
劉湘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討厭蟲子啊!
又過了一會兒,爬行聲消失,一切復歸平靜。
「舅,有點冷呀。」
劉湘打了個寒顫,就見棺壁內生出一簇血色冰晶。
冰晶裡,粉紅色的小蟲還在不停蠕動。
「額的娘嘞!」
懼怕昆蟲的劉湘尖叫著揮出一拳,將棺材板打出個大窟窿。
忽然,一雙拳頭大小,艷紅緞麵的三寸金蓮從天而降,落到劉湘眼前。
劉湘怔了不到一秒,便以一種極古怪的身姿從三寸金蓮旁邊鑽出,隨後拋出一把雷符,將金蓮的主人轟成了渣渣。
幾乎同時,楊戩破棺而出,手提三尖兩刃刀,變回了二郎神本相。
「二舅,你看!」
劉湘伸手一指:「是個溶洞。」
黑漆漆的溶洞一眼望不到頭,裡麵的鍾乳石更是奇奇怪怪,頗似人形。
溶洞下,是幽藍的冰水,一眼望去,說不出的詭異。
楊戩皺眉環視一周,忽然沖劉湘喊道:「小心!」
劉湘側頭,就見一雙漆黑的小腳憑空出現在她耳後。
她雙膝一屈,揮手閃電五連鞭,下一刻,腐爛的惡臭撲麵而來。
——頭頂上的鍾乳石不知何時,竟變成了倒吊的大粽子。
楊戩抬刀便斬,卻被一束烏光所阻。
他順著光源投去一瞥,就見一蒙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躲在角落,鬼鬼祟祟地吹著骨笛。
黑衣人身後,站著一個杏眼桃腮,身材嬌小的女人。
女人眼神空洞,毫無生氣,顯然已是死去多時。
「什麼玩意兒?跑這兒晾大肉來了?」
劉湘一邊與大粽子交手,一邊嘴欠。
「呦嗬,還是隻積年的老煞!難怪那麼臭,多久沒洗澡了!」
「你別貧了,這地方不對勁!」
楊戩大吼一聲,猛地張開天目。
然而,預料中的金光隻有一縷,那黑衣人卻閃現到另一處低窪地帶,繼續吹奏骨笛。
楊戩心裡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