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錢來 非是一輩子的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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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腕一雙,腕墊一個,眼藥水三盒,蒸汽眼罩一盒,」虞檸一邊核對著小本本上的采購清單,一邊沿著走廊慢慢往前走,想起要入賬的積分,雀躍的心就跟氣球一樣越飛越高,「……哇,這家夥這麼有錢的嗎?」

那看來還能再榨榨。

話一出口,她不由默默唾棄自己,有事叫人家大仙,無事叫人家那家夥。

但是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它聽不到!

誒嘿。

清晨無人的圖書館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清淨,不過對於已經重新回到大門前的虞檸而言,無論是這還是門外那濃濃的白霧,那都不是事。

拜托,如果前麵在招手的是長著翅膀的小錢錢,那誰還怕鬼啊!

比鬼更可怕的明明是沒錢!

錢!錢從四麵八方來!時時刻刻來!鋪天蓋地來!

比起被鬼弄死,她當然更怕窮到餓死。此刻,雖然積分不是實實在在的錢,但在這個可以當作硬通貨的生存遊戲裡,也足以帶來一種別樣的快樂與安全感。

思及至此,她竟然心情甚好地哼起了小曲,連霧氣貼上來後那如影隨形的寒意都不是事兒了。手機裡照出的燈光不能帶來多餘的溫度,可至少能保證她的安全。

也多虧了劉嘉卉叫她起床,眼下時間還早,她慢慢晃悠著,就算走錯地方也來得及在上課時間前趕到教室,這濃霧的仁慈之處就在於沒有刻意混淆人的方向感——盡管這種環境本來就容易鬼打牆,好歹沒有直接加debuff。

她亂七八糟地哼著歌,沒過一會兒就察覺出不對勁來。虞檸悚然一驚,在停下來的寂靜中豎起耳朵,果然從遠處飄來的聲音裡分辨出一點不屬於自己的旋律。

虞檸:「……」

哦,原來不是她突發覺醒戲曲天賦了。

那女聲掐細了唱出的戲詞如泣如訴,淒婉悲涼,充滿了說不出的哀怨,簡直像是亡魂從地獄盡頭傳來的回響。在茫茫白霧中的清唱極盡詭異,甫一傳進耳中就令人脊背陣陣發涼,連胳膊上都要起了雞皮疙瘩,牢牢地釘在你的腦海裡難以忘懷。

有點耳熟噢。

說來慚愧,她聽不懂粵劇,但這不妨礙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話說回來,就像她不知道這唱戲的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別人要是聽到了也不知道她在唱吧?

這麼一想,虞檸頓時放心了幾分,她清清嗓子,兩手搭在嘴邊當作喇叭,邊走邊朝著那個方向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哇!」反正也沒有人看見她,主打的就是一個放飛自我,到了興起還自己跺著腳加了和聲,「誒嘿誒嘿參北鬥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對方像是沒想到她給整了這一出,停了兩秒後就二話不說地重新唱起來,而且——應該不是她的錯覺,音量較上了勁似的比剛才大了不少。

虞檸一轉攻勢。

「疊個千紙鶴,再係個紅飄帶,願善良的人們天天好運來——」壞了忘詞了,她果斷跳過,唱到自己抽卡的時候最熟悉的幾句,「好運來祝我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她隱隱聽見那唱戲的女聲又比剛才拔高不少,加大力度又換了一首。

「恭喜我發財,你恭喜我精彩,」這下別說那頭皮發麻的陰森感,虞檸簡直快聽到喜氣洋洋的鞭炮聲了,就差來個震耳欲聾的春節十二響,「最好的請過來,不好的請走開——」

「哦!禮多人不怪!」

——啊,不理她了。

虞檸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走出了對方的攻擊範圍,還是對方害怕這麼下去得給她發紅包,總之那充滿著怨憤的粵劇戲腔淡出了她飽受自己摧殘的耳朵,並且遲遲都沒有要再響起的跡象。

切,摳門。

但人的所作所為總歸是要遭報應的,虞檸轉頭發現了異樣——呃,她本來就不太能分辨出東南西北,俊雄又回去送信了。剛出圖書館的時候還能依稀根據記憶往該走的方向走,結果因為邊唱邊走而一個沒留神,她已經忘掉自己剛才準備往哪去了。

問題不大,她很快找到了解決辦法,決定多往邊上走走,根據周圍的建築來重新判斷一下方位。

別說,這個方法還挺好使,虞檸在霧裡東碰西撞,居然真叫她瞧見個造型獨特的圓形花壇來。她對這個花壇有印象,看來是不知不覺走到當初男生們為富江爭風吃醋的那片花園來了,再往前就是原來的奶茶店以及——

「啊!」

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影讓她一下子剎住了腳步,然而在瞟見對方兜帽下的繃帶後,虞檸就瞬間放下了心。

「好家夥,」她嘀咕道,「敢情你在這兒啊!」

終於露了麵的傑克雙手插兜地溜達到她麵前,遊戲開始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他還是一副狀況外的模樣,茫然地撓撓頭,「啊?」

「到底發生什麼了,」他不明所以道,「我就聽到了你們那個啥——廣播?然後手裡突然多了這個玩意兒,怎麼回事啊?我不懂啊?」

他拿出來的是一本與人類陣營如出一轍的學生手冊,看起來可能是因為事前才臨時以學生身份混進來又默認是受她雇傭的立場,並沒有像他理論上的同類一樣拿到另一本怪談守則。

虞檸:「……別告訴我,你在外頭晃悠了一整夜?」

傑克更茫然了,「對啊。」

……真是啊!!

最開始確實是她讓傑克就近找個地方等著,然後調查小組商量出個大概結果後再結伴回家。結果沒想到的是規則先一步降臨,但她原以為這位殺人狂會找個地方先待著,雖說鬼怪是不需要睡覺——

虞檸陷入了沉思,「沒有巡邏老師追你嗎?」

傑克眨巴眨巴僅有的眼睛,「那是啥?」

「哦……難道你是說那東西啊,確實有個特別臃腫的家夥一邊嚎一邊追我,那胖子一看就不怎麼鍛煉。他在後頭追,我就在前麵跑,」他驕傲地說,「然後他沒追上!」

你在自豪個什麼勁啊!

「不錯,跑得挺快,明年的運動會可以預定給你一個冠軍了。」虞檸木然地說,前提是四葉草城還能挺到那時候,「話說回來,你是怎麼找見我的?」

應該沒有聽到她剛才的對唱吧,緊張,社死。

「嗯?」傑克說,「氣味?」

「……黑傑克先生,」她正色道,「就算是你,說出這麼變態的話,我也是會報警的。」

傑克:「???」

他跟在後頭,左一句「但我說的是事實啊」右一句「人類應該抓不了我吧」,最後還虛心請教起「聽說人類的警察局裡會提供豬排飯,好不好吃啊」,話題跑歪了得有十萬八千裡。

虞檸:「?」

她看起來像是知道的人嗎?!

「算了,我還是先告訴你一個壞消息,」她說,「這裡與世隔絕,你的急支糖漿要斷供了。」

傑克:「啊?!」

他一臉又痛苦又難以置信——鬼知道她怎麼從繃帶上看得出這種復雜情緒——眼巴巴地瞅著她,仿佛在盼著她趕緊說剛才是騙他的,現在才是真話。

虞檸:「……好消息是,俊雄可以送貨也可以代購,讓他幫忙取一下就行了。」

傑克當場表演了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

原地復活!

——這家夥沒救了!

虞檸也沒指望他能辨認方位,這老兄的方向感可能比她還差點,不然也不至於一晚上都在外頭瞎轉悠。她索性依然是用之前那笨辦法,好在既然已經找對了地標,再試圖進行定位就不算困難了。

再走了不過百十餘米的距離,她便看到了那棟熟悉的教學樓。

濃霧之中,亦有不少其他學生在踏著台階往樓裡走,有昨天在圖書館中見過的,也有當時應該是在別的地方活動的,總之,一乾被困進遊戲裡的倒黴蛋如約按照上課的時間點前往自己班的教室,等待著這第二天的開始。

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大家神情間無一不是同時混雜了警惕與放心,畢竟誰都聽說過分開行動了一段時間後同伴可能已經換了個人的鬼故事,最起碼的警覺性還是有的。

……不過學生終究還是學生,幾句交談確認了一些隻有彼此知道的事後便恢復了往常的熱絡,更別提大多數人在宿舍樓裡就聊過了,有的本來也是結伴過來的,氣氛倒談不上太緊繃。

教室裡其實沒有坐滿,零零散散地剛到平時人數的一半,經歷過這堪稱有史以來最驚心動魄的一晚後,大家難掩不安地互相議論著,每當有新人進來就扭頭看過來,瞧瞧現如今被困在學校裡的到底還有誰。

還在不時往門口探頭的劉嘉卉瞧見她,立馬「啊」了聲,「檸檸,你終於來啦!」

她正坐在虞檸的位置上,見本人進來就起身讓開了,周菁菁還待在原位上,笑眯眯地托著下巴,「看吧,我就說他們兩個關係超級好。」

虞檸:「?」

「不造謠不傳謠啊,」她申明道,轉頭在自己座位坐下,「說起來怎麼樣啊?」

「還好吧。」劉嘉卉說,「剛才在宿舍樓那邊交流了一下,當時留校的都在那裡了……唉,真羨慕那些已經走了的。」

作為班長的白曜正在一一跟班裡的同學問話,又清點過人數,這會兒陸陸續續的還有進門的,他掃了一眼,確認沒有遺漏,稍微揚起了聲音,「咱們班應該有三分之二的人員留存,我希望這段時間裡大家可以同舟共濟,有什麼事互相搭把手,也好度過這次難關。」

教室裡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應答聲,平時就人緣極佳的班長自然頗有威望——至少在還沒有真正出事的當下,他的話無疑帶來了點微薄的希冀,讓人在喘不上氣的窒息裡找到些許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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