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算（1 / 2）
當天夜裡子時，微生璦帶著婧瑤穿著一身黑衣，蒙著臉，單槍匹馬去了城外幾十裡處的虞軍大營。
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勉強做掩護的小山坡，微生璦提著一個包袱，牽著馬走上山坡，看向三裡外的敵營，悄聲道：「婧瑤，在這兒等我，若我寅時還沒回來你就去營裡轉告楊司馬立刻攻打虞營，到時我自有辦法脫身。」
婧瑤陪著她一起長大，最清楚她的脾氣秉性，況且姬氏規矩禮教是極好的，姬氏的手下隻有服從的義務，便乾脆利落的道：「是，公主！」
片刻，微生璦走了隱蔽的遠路，到了一處樹林，她將馬放在林子邊。馬名叫茉桑，十分聰明，隻要微生璦吹一聲口哨，便會第一時間找到她。
她在山上早就看清此地戒備森嚴，不易出入，卻也在短時間內看清了守衛的布局。
微生璦打開手裡的包袱，裡頭是一年前在虞疆穿過的，還有一枚證明身份的月要牌。
她穿戴整齊，跟上巡防回來的隊伍混進了虞疆軍營。
永定公主永遠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即使當年國破家亡、傷心欲絕，生死關頭、性命垂危，再加上如今夜探敵營凶險萬分，她從未有過一絲張皇失色。
微生璦過目不忘，僅僅跟隨虞軍在整個軍營裡轉了一遭便已然熟知此地的布局與人馬。
營帳前駐守的士兵正在交談，士兵甲道：「探子來報這次都周國來派來的將領是大周太子與前梁公主，恐怕如今所有周人都以為我大虞意在黎城，偏偏叫永定大長公主來這兒送死，叫太子去守自帶天險的蓮城。可真是世態炎涼！」
士兵乙道：「從前微生家當權時，對大虞不說伯歌季舞也算是以禮相待，從不苛求上貢的數量。可自從聞人氏上位，十年間大虞忙著進貢閣中奇珍異寶，連商貿往來都是上等貨物低價出售，大虞百姓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大汗也是逼不得已，才想著攻打周國。不說能夠逐鹿，至少也能搏個戰勝國的話語權。隻是以咱們的兵力，硬碰硬是斷斷打不過的，隻能以這聲東擊西來蒙騙周軍。」
微生璦聽得愈發感嘆，她心道，若不是東邊野心勃勃的芪商為了利益支持聞人氏，那大梁盛世怎會覆滅？
士兵甲又道：「大殿下與二殿下都是驍勇善戰的好兒郎，隻不過二殿下性子魯莽，好大喜功，大汗不放心把蓮城交給他，便遣他來了黎城，大殿下明日就該抵達蓮城了。」
微生璦心底一顫，此次竟然算計錯了，二王子丘穆陵越衡不足為據，隻是大王子丘穆陵文肅在虞疆卻是戰神一般的存在。就算計謀缺失，以他的謀略與才乾，蓮城未必守得住。她也十分清楚，荀儀的才乾大多體現在文治與朝堂，雖精通兵法卻不善打鬥，絕不是文肅的對手。她本想著先拖住文肅，將黎城戰事平定便去蓮城支援
她一時聽得入神，差點跟丟了巡邏的隊伍，他們路過一頂大帳，瞧見許多虞疆的將領灰溜溜的被趕了出來。伴隨的還有一聲粗魯的謾罵：「說什麼要慎重行事，不就是一個亡國公主，有什麼好怕的！就因為本殿不是丘穆陵文肅，就該任你們擺布！」
微生璦心頭一緊，她猜到，裡頭的人便是虞疆二王子，丘穆陵越衡。
越衡怒氣沖沖的跑出來，兩手叉月要，氣憤的嘆了口氣，正愁脾氣無處發泄，便看到了這隊人馬經過，又發覺微生璦麵無神色的看著他，便一把將她拽過來，罵道：「看什麼？你算個什麼東西，也來看本殿的笑話！」
微生璦倒是沒有被嚇著，她來前在臉上均勻的抹了些黃土，把膚色變得深些，衣服勒得更緊，基本看不出是女子。
越衡又道：「你是啞巴嗎？上官問話不會回答嗎？」
微生璦雖不畏懼，卻煩得很，她來此已經有了一個時辰，若寅時不回去行動的凶險又多了幾分。
她緊了緊嗓子，道：「屬下不敢！」
越衡見慣了這種隻會說不敢的人，便不耐煩的將她扔了出去。微生璦往後踉蹌了幾步，向他行了虞疆的軍禮，站在原地，道：「若殿下沒有別的事，屬下告退。」
她正要走，越衡卻叫住她：「站住！」越衡身姿挺拔，膚色有些黑，卻黑得均勻。他健壯有力，四肢修長，微微卷曲的褐發披在肩上，淡灰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標準的虞疆男子長相，隻不過略微俊朗些。他不耐煩道：「什麼規矩？原來大哥平時就是這麼管理軍隊的。」
微生璦早就知道，丘穆陵家的老大與老二素來不對付，老大的娘是虞疆大妃、前梁榮壽郡主，有一半漢人血脈。老二的娘是虞疆大族賀樓氏，所以越衡的血脈更加純正。這也成為了事事優秀的文肅登上儲位的阻礙。
微生璦沉默不語，越衡的暴脾氣卻突然收斂，他仔細端詳微生璦的麵龐，臉上泛著幾分狐疑，道：「你是個女人。」
微生璦心裡一咯噔，仍保持沉穩的模樣，平靜道：「二殿下說的這是什麼話，屬下怎會是女子？」
越衡冷笑，一把將她拽過來，人工到營帳中，用力捏住她的後頸，拽到水盆前，道：「洗臉。」
她的脖子被掐得生疼，她卻沒有絲毫掙紮，她心道，身份尊貴的武將難道都喜歡掐女人的脖子？
微生璦早已想好說辭，便冒險用手捧了水，將臉上的黃土洗淨，露出精致的麵容。未施粉黛，卻已然傾國傾城。
越衡看清她的容顏，似笑非笑，道：「還是個漂亮的女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十分自然的摘掉她束發的木簪，微生璦的發絲散落，卻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