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戲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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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璦華服貌美,荀彧清美衣香,他們三個人站在一塊兒,戲誌才完全就被比下去了。原本荀貞說「自慚形穢」,這戲誌才一來,他也不必「自慚」了,行禮說道:「在下荀貞,見過足下。」戲誌才把手擦乾淨了,還禮說道:「陽翟戲誌才,見過足下。」

……

荀彧請他們落座,諸人分賓主入席。

荀貞既知戲誌才的大名,當然不會以貌取人,很恭敬地說道:「在下久聞戲君高名,早就想與足下一見,今日得償所願。」

「誌才浪盪鄉裡,有何高名?要說名聲,至多『好賭、好色』四字而已。」戲誌才一雙眼沒離開荀貞,從進門到現在已細細打量多時,說道,「荀君之名,我是昨日方聞。昨天下午我來找文若,進了潁陰城見有人在壚中六博,一時手癢,便和他們玩了起來,……。」說到這裡,他笑著轉看荀彧,接著說道,「誰知昨天手背,連輸了十局,不但把錢全輸光了,還欠下了三百餘賭債,被扣在壚中不讓走。好在有文若,得了信後,即立刻拿錢去將我贖了回來。」

在見戲誌才之前,荀彧給荀貞介紹的是:「昨天下午,戲誌才來了潁陰。他來了後,先沒來找我,而是在縣中轉了轉,……。」原來這個「轉了轉」是和路人賭博去了。

大老遠的跑來訪友,到了地方,不去找朋友,卻湊到路邊與人賭錢,等把錢輸個精光,欠下賭債被扣住不讓走後,這才想起來找人去通知朋友,叫來贖買自家。

——這戲誌才也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他半點不覺得不好意思。荀貞與他這是頭回見麵,按常理來說,誰不想給對方留個好印象呢?正常人應該都不會講這些丟臉事兒的。便是連那荀彧不也在替他隱瞞麼?他倒好,見麵說不到三句話,就將此事光明正大地說出來了。

荀彧了解他的脾氣、性格,微微苦笑而已。辛璦笑得前仰後合。荀貞麵帶微笑,安靜地坐著,聆聽不語。

戲誌才接著說道:「昨天那場賭局,雖破了些財,但卻也讓我聽到了足下的名字。」

「噢?」

「在壚中的喝酒的酒客,十個裡邊得有兩三個都在說足下在繁陽亭的作為。」

「都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足下想乾什麼?」

「此話怎講?」

「足下名門之後,有乾才而屈就繁陽,不顧世人非議,收攬民意、蘊藉聲價,結交輕俠,廝養壯士,恩威並施,欲得彼輩死力,使其為君效死。」他睜大了眼睛,目光清澈淩冽,直視荀貞,說道,「今君之名已入縣廷,君之爪牙已備亭部,而君之誌不知終於何為?」

荀彧悚然抬頭。

辛璦怔了一怔,哈哈大笑,說道:「區區一亭,十裡之地,何來聲價、爪牙?誌才,你嚇唬誰呢?」

荀貞微微一笑,答道:「玉郎所言不錯。『一亭之地,何來聲價』?我沒有什麼遠大的誌向,能像仇季智一樣為一方百姓做點事就心滿意足了。」見戲誌才還要再說,他反問道,「不知足下誌向為何?」

戲誌才熟視荀貞良久,莞爾一笑,不再追問,順著他的話回答道:「楊子雲《解嘲》中雲:『立談而封侯』。此我之誌也。」主動岔開話題,接著剛才晉景公的話題,說道,「昔日晉景公誅趙氏滿族,而復立趙氏孤兒。《傳》上隻說是因受韓厥之勸,你們知道韓厥是怎麼勸的麼?」

荀彧飽讀詩書,答道:「韓厥勸他說『怎能忘記趙衰、趙盾的功勞?怎能讓他們斷絕香火』?」

「晉景公若念趙衰、趙盾之功,當初就不會誅滅趙氏滿族,怎麼可能隻因為韓厥的這一句話就又復立趙武呢?……,韓厥當時其實說的還有別的話。」

「什麼話?」

「韓厥說,『如果這樣做了,一定能得到趙氏的涕零感恩』。景公問道:『可我如果這樣做了,不是就證明我以前錯了麼』?韓厥回答道:『公乃萬乘之君,以千裡之地,示寬容於天下,縱錯,錯而改之,人必仰之,四海傑出之士肯定奔走而至矣』。因此才說動了景公。」

辛璦奇道:「是這樣?」

戲誌才笑對荀貞說道:「君能為亭長,皆因天子稍解黨錮的緣故。當今天子今日的舉動,頗有昔日景公之風啊!」他說起黨錮之禍,在座諸人的興趣頓時都從荀貞身上轉移到了此處。

荀彧嘆道:「兩次黨錮,士大夫為之凋零,國家為之殘破。希望能如誌才你說的那樣,天子能知過而改,要不然早晚會生變亂。」

辛璦的興趣更多的卻在戲誌才適才說的那幾句韓厥與晉景公的對答,追問道:「誌才,我知你讀書多,韓厥、景公的那幾句對答,你是從哪裡看來的?我怎麼沒有見過?」

「想當然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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