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名字（1 / 2）
旅行機器裡，我看了眼001，它正拘謹地端坐在我對麵，那張與瓦倫納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臉，讓我忍不住盯了它許久。
這張臉對我來說有不可忽視的吸引力，盡管知道這就是另一個宇宙的瓦倫納，他們本質上就是同一個人，但我還是會感嘆它們實在太像了。
我忽然有了一個很大膽的想法。
見我一直在看著它，001困惑地問我：「有什麼問題嗎？」
果然，聲音也好像。
最後我還是忍不住開口：「我可以叫你瓦倫納嗎？」
001疑惑道：「為什麼？瓦倫納對你很重要嗎？」
「他是我哥哥。」
001愣了一瞬，問：「你的哥哥是仿生機器人？」
「不是的。」我笑了笑，「我哥哥很早就死了，我母親造了一個仿生機器人，長得和我哥哥一樣，用了我哥哥的名字，而你是平行宇宙的它。」
001垂下了頭，我看見它的眼神裡閃過一瞬的悲哀，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良久又聽它說道：「在我的宇宙裡……凱特·艾倫斯沒有哥哥。」
我錯愕了一瞬：「是、是嗎？」
「她一直是一個人，從我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刻，我從來沒有見到她有什麼重要的人或者有任何人和她待在一起超過十分鍾。」說著，001突然變得傷感起來，「我的主人……她總是很孤獨，但她似乎也隻知道怎麼統治別的地區。」
「孤獨嗎……」
難怪她能那麼自信地說出那種她有多了解我之類的話，我自嘲的笑了笑。
「不過，」001話鋒一轉，「我確實很想擁有一個真正的名字。」
「真的嗎？」
「你說過，001根本不算個名字，不是嗎？」它笑了笑。
001笑的有些僵硬，但能看出它已經很努力地在學習微笑了。
「好啊，」001能這麼想我當然很高興，「瓦倫納。」
看來從現在開始得用新的名字呼喚它了。
旅行機器在黑暗中穿行，我不知道它的行動軌跡是怎樣的，也不知道旅行機器外的世界，但我能聽見機器發出的轟鳴，我在這厚重的轟鳴聲中逐漸沉睡，任由它敲擊著我的心靈。
我似乎又做夢了，夢裡的我拿著一把木劍，在草坪上揮舞，好像那時的我還很小，我停下手中揮舞著木劍的動作，在空曠的草坪上愣著神，木訥地打量著手裡的木劍，我有一點點印象，我記得以前在房間裡看到過這把劍，我母親說，我很小的時候經常和我哥哥玩這把木劍，可我已經不記得了。
我環顧四周，不見我的哥哥瓦倫納的身影，我依稀記得我這個年紀時，他還沒死，他理應在我身邊的，母親說我們以前形影不離，但我看不見他。
意識到自己正孤身一人，我開始有些恐慌。
「哥哥！」
我在草坪上奔跑著，尋找任何關於哥哥的蹤跡，可是我找不到他，我更加恐慌了，我的身邊沒有任何關於哥哥的痕跡，就好像他從來都不曾存在一樣。
「哥！」
我撕心裂肺地吶喊，奮力奔跑著，急切的狂奔讓我的呼吸有些遲鈍，晚霞已經接近尾聲，黑夜也即將來臨，眼前最後一絲霞光消失的那一刻，我的雙腿像是失去了動力，我一下子撲倒在地上，當我想站起來時，發現雙腿失去了知覺。
怎麼回事……我看向自己的腿，它們明明還在，但我就是感覺不到它們，緊接著我逐漸開始感受不到雙臂了，我錯愕的掙紮，但始終沒有什麼用，目光一轉，我躺在床上，白色的被子蓋在我身上如此沉重。
夕陽的餘暉灑在我的床上，被單的白色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哥哥？」
我好像隻能轉動自己的雙眼，抱有最後一絲找到我哥哥的希望。
但我意識到他真的並不在我身邊，空盪的房間隻有我一人孤零零的，我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我看到了一麵鏡子，散發著詭異的白光，我站在鏡子麵前，鏡子裡的我露出了一個可怕的笑容，但我現在並沒有笑。那個鏡子裡的「我」舉起手，她的手裡是一把黑色的手槍，黝黑的槍口像一個黑洞，對準了我的月匈口。
「砰」。
槍聲響徹整片寂靜的黑暗。
我隨之清醒過來，冷汗早已浸濕了後背。
「凱特，你沒事吧？」001擔心地看著我，我的麵部有些僵硬，盯著它一動不動。
瓦倫納，它就在這裡……隻不過……不是我尋找的那個人。我看著001，突然覺得自己有一點自欺欺人，一直以來，從我哥哥死後，我對他的記憶就越來越淡了，我隻記得他溫柔，他會輕拍我的頭發，他會擁抱我，很溫暖的，可是如今，他的身影似乎越來越飄渺，我怎麼也抓不住找不到，不管是他，還是仿生機器人「瓦倫納」。
他們好像一團虛影，我無法真實觸碰到，這種感覺，難受至極，就像沒入海底的那種窒息感，讓我止不住顫抖。
突然，001輕拍了我的頭頂，我從它的臉上看出了關切。
「沒什麼，做噩夢了。」我輕輕握住它輕拍我頭頂的那隻手。
還好，至少這隻手還握得住。
『我想我們到了』係統這時說道。
回到了我原本的宇宙，心裡不免有些激動，在旅行機器停穩後就立刻沖了出去。
研究所的一切都與我離開的時候差不多，但感覺更雜亂了一些，看上去也更加破敗了。
我站在窗戶後，看著大樓外的城市。
雖然已經不再燃起離開時那樣的大火，但整座城市看上去死氣沉沉的，有些地方冒著濃煙，應該是工廠。
『凱特，我感覺有一點奇怪。』萬能係統說道。
「我也覺得。」
說話間，我突然聽見異響從身後傳來，回頭看去時，001已經把一個試圖襲擊我的機器人按在地上了。
我上前查看，瞬間愣在了原地，仿生機器人的臉已經燒毀了一大半，露出了裡麵的機器結構，但我依舊能看出來，那是，我的宇宙的瓦倫納，它看上去比我離開時舊了好多，正被001死死按在地上。
「放開它。」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