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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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以來,發生了很多事——生活本身就是這樣復雜,這毋庸置疑;——我不知道怎樣解說這「一段時間」,總之在心中有這樣「一段時間」是值得我去回憶和加倍記憶的,因為在這一段時間裡,我的心得到了某種觸動,也可以說事件本身使我感受到了成長的力量。——成長的感受應該是很微妙的,不過這次我確實捕捉到了這種微小的體驗。

鑒於生活的繁復,我隻能簡要地在這裡對自己以及身邊發生的事做點回憶性的說明。

當然這期間還有很多事恕我不能以文字的形式留下來,因為有些事有些人實在不值得我再費心力去記憶。我覺得一個人活著就得有所取舍,有些事哪怕發生在自己身上,我也會當臉上的青春痘一樣恨不能執利刃刮盡為快。

首先我要說的是,第二個侄女美瑆在2014年6月13日(農歷5月16日)降臨到這個美麗的世界上,這算是我們家一件大喜事了。一段時間以來我特別興奮,時刻想去看看侄女,但一直沒有適當的時間。直到八月中旬我才看到小家夥。嫩嫩的臉蛋兒,細細的眉眼,粉嘟嘟的小嘴巴,像春天剛剛開放的小花朵,柔嫩芬芳;我看來看去,還是像她爸爸。我把胖乎乎的小身體抱在懷裡,她就盯著我笑,她現在還認不了人,誰抱她她就對誰笑。不過她在不笑的時候,一本正經的模樣更憨態可掬,這時候就像她的媽媽。

弟弟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我這作兄長的可就落伍了,心裡不得不說是羨慕的,但是有什麼辦法呢!目前我還是遇不到門當戶對的對象,實在愁死人了;表麵上我極力淡定,內心實在是翻江倒海。要知道我已經二十六歲了,年齡是越來越敏感了。就此問題,我們幾個兄弟時常聚在一起討論了多次,隻是越討論越迷惘。結婚的幾個就說「不要挑了,能過日子就行了。」這不是廢話嘛,誰不想過日子,誰還有條件挑來挑去?關鍵現在是等著人家女孩挑呢!想到這裡,就覺得自己是男人裡頭的次品貨,這無疑更打擊自信心。當然,有一半個兄弟對女性惡言攻擊,說她們自己沒啥本事,還要求這要求那。聽到這裡我就善意地提醒他們,不要激動,事實求是地說,不是人家女孩要求高,而是我們自身就沒有結婚的條件,要房沒房,要車沒車,要錢呢,肯定也沒有。我這樣分析,他們就紅著臉嘟囔「結婚後可以一搭努力嘛!」

實事求是地說,我也曾經這樣想過,後來意識到這是沒本事的男人說的話,我為此感到羞愧。當然,也不是說女孩全都好得無懈可擊,她們的功利現實無可厚非,但總得用發展的眼光看待我們這些可憐的男同誌吧,在而立之年未到之時,我們還是大有希望的,說不定哪天買注彩票就能鯉魚跳龍門,富不可擋,這種情況不是沒有。

總得來說,不論以後有怎樣的光景,當前的痛苦是一分一秒都無法浪費掉的,全得盡情享受。

八月二十號,何國慶叫我去永登縣城給張誌強頂班,說是十天時間。我把定西的活給何國濤安排好之後,就坐上火車上了永登。其實我是不想去的,但一天二百元,價格很誘人,再說幾個熟悉的哥們都在那邊,想想待在一起很好玩,因此思慮再三我就去了。我不想去也是有原因的,當時我正跟董麗娟談對象,正是關鍵的時候,不過最近我們之間多少有些不和諧,我也說不清到底怎麼了,總覺得有點別扭。之所以答應去永登也是想借此靜一段時間,一段時間以來,腦子有點亂。說實話,我很珍惜這個女孩,雖說我們是經人介紹的,也就是我一個哥們,叫楊鵬,是他介紹我們認識的。我們也算一見鍾情吧,初次見麵也就走到一起了。具體細節,我之前寫了一篇文章叫《旱冰鞋》,裡麵有所記錄,在這裡我就不再贅述。反正一來二去的,我也就上心了。說良心話,人家女孩沒啥可挑的,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人也老實本分,反正從我的角度來說,很可心。當時我就想無論如何也要留住這個女孩,能結為夫妻,是我定的目標。隻是我自身確實出了很多毛病,最顯眼的就是我發現自己不會談對象了,我好像失去了這種能力;再者就是自卑感,如影隨形,並且摻雜著生命裡帶來的不可消除的壓力,因此我總是嘆氣。

我嘆氣的行為我自身已經意識不到了,這是很可怕的,反正她給我說了不下五六次,然後我就意識到了。我怎麼可以在一個女孩跟前,特別是一個隻有二十一歲的女孩麵前唉聲嘆氣呢!她會怎麼想?她那麼青春,花枝招展,我卻老氣橫秋,愁眉苦臉。當然我也沒想到她會這樣小,不過有幸結識,也是緣分。反正我是上心了。離開定西的時候,我還給她打了電話,我說去外地一段時間,等我回來了給她送一個禮物。她說你去吧,注意安全。當時我已經想好了要買戒指的,隻是還沒想好買啥樣的,想到我們認識已經兩個月了,該有所表示了。

我到永登後,何國慶就等在火車站門口。我以為張平他們幾個也會來接我,結果他們沒來,我有點失望。到宿舍的時候他們一大幫子人吵吵鬧鬧地圍在一張桌子上打麻將,桌子上還擺著一台CD機,播放著古裝電視劇,煙盒、啤酒瓶胡亂地丟著。見我進來,都熱情地打招呼。張平躺在床上玩手機,臉曬得黑黑的;付華跟我打了招呼,又大叫大喊地玩牌;張誌忠邊打麻將邊瞅電視,一本正經,胡子拉碴,臉色很難看,一看就是經常熬夜的。下麵我記述的這段對話就是跟這家夥說的,說起來他比我小一輩,雖然比我大一歲,他還得叫我姑舅爸。

那是我到永登的第五天,吃完晚飯我們一起去街上散步,我們談到了女孩與婚姻。他有個怪癖,就是對現實世界的女孩不聞不問,偏對網絡中的女孩癡迷有加。我問他談過幾次戀愛?他眼巴巴地望著我,思慮良久,接著嘆了一口氣,傷感地說「沒談過,我就沒談過。」

我很吃驚,我不相信這麼大的青年沒談過戀愛。我笑著說「你就別隱瞞了,說說你對愛情的感受吧,咱們交流一下心得,博采眾長嘛。」

他還是嘆氣,然後一字一句地說「就咱倆這關係,我騙你乾嘛,我根本就沒談過。」他看我一眼,猶疑地說「我想知道戀愛的標準是啥?你說了我才能斷定有沒有戀愛過。」

「說標準嘛,倒也沒啥標準,戀愛這事,各人有各人的特色,就打個常見的比方吧你有沒有帶著一個女孩爬爬山看看水,然後找個無人的角落親親嘴,差不多就這樣吧。」我笑著說。他說得很乾脆,他直接說沒有,他最多跟一個女孩一搭吃過飯,然後在街上溜達了一會,然後就各回各家,再然後彼此就沒啥聯係了。

我相信他說的話,雖然這哥們有時候很不靠譜,但說話還是靠譜的。

「那你怎麼不談?你得想辦法推進關係啊!」

「不是我不想談,而是人家不喜歡我。」

「你眼光太高了吧!想找個漂亮的哇。」

「你看我這樣的人像找個漂亮的女人哇,說實話我也愛漂亮的女人,漂亮的誰不愛,你比我還愛,是吧。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的條件,能找個普通的過日子就行了,但是女人再普通那也是女人啊,人家也有自己的計劃和標準,別看長得醜的,醜女人還愛帥哥呢,對吧,你別笑,我說的實話。唉,反正我就是自卑,一看見女人我就心慌,想說的話也說不出來,想抱一下親一下也沒那膽子。以前年齡小,還能接觸一些女孩子,現在年紀大了,跟我們一樣大的女孩也成熟了,怎麼說呢,乾脆就接觸不上,我呢嘴巴又笨,說不上三句就不會說了。反正現在就這樣了,現在我都二十七歲了,眼看就三十歲了,過了三十歲就成打光棍的了。給你說句實話,我已經對婚姻不抱啥希望了。」

「你這種想法可要不得,必須堅決清除自卑思想,改變思想,與時俱進,八方交友,四處撒網;總之一句話,堅決不能泄氣。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我笑著說。

「你說的話對著呢,但是實際做起來很難。現在的女孩要求高,一般看不起咱這種整天窩在工地上滿身臭烘烘的人,人家問你乾啥的?咱們一說在工地呢。人家立馬就不跟咱們聊了。」

「你得在現實生活中找,就算你想在網上找對象,你也不能盡說實話啊,把她從線上引到線下,然後慢慢想辦法增進感情。」

「我就是現實中不敢說話,才在網絡裡聊的。我也不想騙人了,咱們就是打工下苦的,說清楚雙方都不浪費時間,況且,我想不是每個女人都是談條件不談感情吧。我就是想找個這樣的女人。」他忽然堅定地說。

「反正我是看清楚了,每個人都有美好的願望,都希望遇到理解自己的人,但是這世界上壓根就沒有這樣的人,當然除了咱們的父母。所以說,我們除了努力奮鬥,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同時也沒有退路可言。人生就是一條胡同,隻要你選定一條胡同,哪怕是死胡同,都得走下去,因為我們不知道眼前的胡同到底是啥狀況。」

「你有啥好的辦法你說說,我看我能做到不。」他點了一支煙,給我發了一支。我點上煙,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後說「從現在開始,攢錢買房,有了房,至少有一半希望找到媳婦。」

聽到這兒,他臉上開始泛光,他很嚴肅地問我「是真的嗎」?我點點頭說是,這就是現實。

「那我現在努力好好掙錢,先把房子買了,就算以後找不上媳婦,起碼自己有地方可住,現在的人都想辦法要進城,以後鄉裡也僻得待不住了。」

「你能這樣想就對了,路線對了,事半功倍。」

他丟了煙蒂,吐了一口痰,嘿嘿笑著說「聽你說話還有意思,跟有些人說話淨吹牛皮了。你現在有對象嗎?」

「算是有吧。」我說。

「啥叫算是有吧?意思是還沒有睡覺哇。」

「睡覺倒是睡過了,不過沒有脫衣服。」

「還有這樣的事!你能忍住!那個女子也能忍住!」他饒有興趣地望著我,滿臉期待。

「這很正常,我們約定婚前不辦事。」

「哎呀,你厲害,我是遇不上這好事,是我的話半夜肯定忍不住了。那你肯定親過了,扌莫過了。」

「親了,也扌莫了,該看的也看了。」我笑著說。

「你說是誰,我見過沒有,不會是你的紅吧,你們的故事我知道。」

「不是,我說了你也不知道,是別人介紹的。」我說。

後來看他不是沉迷遊戲就是撲克麻將,我就明白他隻是說說罷了。後來聽何國慶說,每天晚上就去網吧包夜,第二天早上才回來,時常在塔吊上睡得不省人事。每天上班的時候,他都背著CD播放機,拿著碟片,就在塔吊上看,反正很會享受。有一次看電視忘了下班,下午工人上班的時候他卻下班了,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付華戀愛了,他還瞞著別人呢,其實大家早都知道了。他戀愛的對象是工地的一個資料員,我去的幾天沒有見過她,我讓他帶出來看看,他支支吾吾地說還沒有具體眉目,他正在努力,還不一定能成呢。不過聽到這樣的消息畢竟令人振奮,他比我大一歲,已經二十七歲了,到了結婚的年齡了。何國慶說本來他想下手的,誰知道付華捷足先登了。

第八天的時候我已經很想她了,隻是我忍著不去理她,我看她會不會理我,結果是她比我更淡定,我不問她不喘。我心裡是很難過的,我想我們估計不會堅持太久了。晚上我們去街上溜達,一路說說笑笑,心上也就不那麼難受了,我想不合適就不合適吧,反正我也習慣了失敗,不就失戀嘛,有啥大不了的,我的命注定了是要孤獨的。這樣想了,忽然人就輕鬆了。我在書攤前停住腳步,何國慶陪我看了一會,其他幾個人一路分花拂柳而去,張平還說「鞏大又想買書哇!何大總不買書!」何大笑著說他也準備買一本,多向鞏大學習。我知道書都是盜版的,我挑了一會,挑了一本孫睿的《我是你兒子》,看過他寫的《草樣年華》,我對他挺感興趣的,因此我就買了,不貴,十塊錢一本。何國慶買了一本《算命不求人》,我笑著說「命是自己的,怎麼樣活自己說了算!」他笑著說「命是天定的,會算命就能少走彎路。」我說那都是騙人的。他說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還是有些道理的。我們是單身久了,心理有點扭曲,神神道道的,我已經意識到這點了。

我們抱著書追上了他們,他們已經走進了一條熱鬧繁華的街道。張誌忠買了兩張碟片,一袋葵花籽,他讓我們抓著吃,我們就每人抓了一把。碰見了一家大型超市,我們走進去,我跟何國慶去看戒指,他們也圍了過來,笑著問我跟何國慶準備結婚哩哇。我說給女朋友買的。何國慶說給自己買的帶的。張平說男人戴戒指乾嘛,男人就該戴手表。我們都勸他給婆娘買上一個戒指,到時候回家了婆娘肯定感動死了,肯定用盡溫柔答報他。他說都老夫老妻了,誰還有那心思!然後他就去看表了。我跟何國慶挑來挑去,我買了一對銀戒指,他買了單個帶鋯石的銀戒指。我買的不貴,七十八塊錢,他的挺貴的,要二百八十元呢。我們付了錢,找到張平的時候,他居然花了五百元給自己買了一隻「保時捷」牌的手表,令我們大吃一驚!他笑著說,手表是男人的象征,不能馬虎。走出市場後,我們又買了點水果,我還買了兩包牛奶,一斤餅乾,作為明天的早餐。大家回到宿舍後就是一聲接一聲地吹牛逼,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話,反正沒有主題,想到什麼說什麼,居然也能聊得不亦說乎!不去細想倒沒有什麼,細細思索,真的是無聊透頂。假如人生就是這樣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活著真的毫無意義。

十天之後,我就離開了永登,我走的時候,張平和何國慶在火車站送我。我有點歸心似箭,想著回去以後就把戒指送給她。因為趕車時間緊,沒有吃飯,坐上火車後就餓了。因此我就聯係何國濤讓他給我買一盒純牛奶,一包麵包,等我到了吃。聽口氣他不是很樂意,我就罵了他,說他不夠義氣,關鍵時刻不幫忙。他就笑著說他去買。

就這樣我總算回到了定西,到的時候夜裡十二點了。我給她微信說我今晚就到,意思是讓她能夠在車站接我。結果她說到了就睡覺去,坐了一路車肯定累了。是的,我是累了,不過我是心累。走出火車站,我抬頭望著熟悉的夜空,眼淚迷住了我的視線。

八月的時候,何國濤的老婆楊金霞生了個兒子,這對我的刺激蠻大的。我們同樣年紀,人家也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孩子出生那天,我正在知源網吧上網,計劃看韓寒拍的新片《後會無期》的,結果網上還看不上,我一遍又一遍地邊聽樸樹唱的《平凡之路》,邊看電影的花絮,心裡想著啥時候也能跟韓寒一樣成為一名知名作家。最近我很迷他,文字方麵也刻意模仿,隻是結果慘不忍睹。正當我漫無邊際地幻想未來的時候,電話忽然響了,何國濤失急忙慌地問我在哪裡?我說在網吧。

他說你閒的話把我的車開上去家裡接一下我媽,楊金霞要生了,我一個人很害怕。我聽說終於要生了,生娃當然是天大的事,他一個老爺們兒也沒多少經驗,肯定害怕。我問他現在在哪裡,送到醫院了嗎?他說在醫院。我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說讓他別著急,在醫院就好,起碼大夫,我馬上就過去。

我去縣醫院找他,他在走廊裡走來走去,滿臉著急,他把鑰匙給我,囑咐我路上慢點兒。我說放心,我將要走,他丟給我一盒煙,說路上抽。我說我有,他說這是他的心意。我走出醫院大樓,點著了煙,找到了他的貨車,然後就開車向他家裡駛去。

車在公路上奔馳,我心情很復雜,一麵替他高興,希望生個兒子,這樣一男一女一雙兒女多好;一麵又對自己特別失望,生活沒有新意,也沒有希望,戀愛總是失敗,眼看三十歲的人了,似乎沒有乾成一件事。人就怕對比,一對比,平時還能過得去的日子立馬就進退維穀了。我也討厭對比,更討厭別人拿我跟別人對比。特別是我媽,她時常拿人對比來給我指示生活。她沒有多少文化,但選擇參照物卻很精辟,她時常拿我跟我一個大爸比,外房頭我三爺家我大爸小時候放羊的時候得了病一直沒有治好,成了我們莊裡沒出息也沒前途的人,我媽總是將我們比在一起,往往這時候我就火了,我質問媽媽,我大爸怎麼了!人的命運各有不同,人的生活態度各有不同,不論怎樣,人活著就好,這樣比來比去有啥意思!我媽被我三言兩語就駁倒了,她隻好漲紅著臉,無言以對!當然有時候她不甘心詞窮,就又找一個本事大的人跟我比。我實在是哭笑不得。現在不需要媽媽來刺激我了,我自己刺激自己。

車在山路上繞來繞去,我連著隻是抽煙,我有點興奮。夜色同樣迷人,自從出門打工後,我沒有在盛夏時節欣賞過鄉間的夜色。今晚的月亮很亮,山巒輪廓分明,宛如走進了一片虛幻的世界。車燈照耀處,無數飛蟲攆光而來,又紛紛落在黑影中。

馬上就要到了,我沿著土路向山下駛去,兩邊的檸條長得很茂盛,有些枝枝葉葉橫擋在路中間,開著淡黃色的花,梯田地裡的莊稼生機勃勃,空氣裡漂浮著濃濃的濕土的氣息。草叢裡不時竄出來一隻野雞撲棱著翅膀,又有一隻野兔跳出草叢,在路中央豎著耳朵,它望著車燈,估計眼睛被強光照花了,它不知道往哪裡跑?我把遠光燈關掉,燈光暗了許多,兔子才跳著輕巧的步子順著光的方向跑去,我隻好減速,直到它從新跳進旁邊的草叢裡我才加起速度。

車距離三娘家大門口還很遠,一條白色的小狗歡快地搖著尾巴站在當路望著車,我想狗認識車,以為它的主人回來了。車靠近它了,它掉過頭搖搖晃晃地前麵走著帶路。我想起我家養的那條黃毛狗了,中等體型,四肢修長,雖說是條土狗,但看起來像條牧羊犬。這條狗是我的一個堂妹尕桃從學校附近的一家人那裡抱回來的,剛來的時候還是個狗娃,我放羊的時候就抱著它,我拿著牛奶,往往它一口我一口,因此我們感情很深。它很聰明,我每次回家不論多晚,等我推開車門,一腳踩下去,總是踩到一團肉乎乎毛茸茸的東西,原來是它在迎接我。第一次踩到它的確把我嚇了,以為有什麼鬼怪,待看清之後,心裡頓覺溫暖。我想狗都比人有人情味,要知道我停車的地方距離家門口很遠半截路呢,它就能準確判斷出是我來了。後來媽媽要去銀川給弟弟帶娃娃,就把狗送給表哥文利平了,每次去他家玩,它老遠就認出我了,跳著叫著,聲音哀怨。我會走過去跟它玩一會,跟它說幾句話,它似乎聽懂我說啥,就靜靜地耷拉著耳朵聽著,很乖巧。

我把車開到大門口的碾場裡,三娘早已經站在門前翹首以盼了。三娘把我引進屋,姑父已經在炕上睡下了,不過沒有睡著,我跟他打了招呼,便坐在茶幾旁邊的小板凳上。三娘麻利地端來了一碟子饃饃和一碟子西瓜要我吃。我說渴,我找杯子倒了一杯水。三娘問我要茶葉不?我說不要。三娘還是找來了一個奶粉罐從裡麵抓了一把茶葉放進水杯,又拿出一個奶粉罐抓了一把冰糖放進水杯。我說我喝一口就行,水太燙,燙了我的嘴皮。我隻好拿起一塊西瓜吃起來。本來我想把水喝完就走的,但我看到三娘心神不寧,我知道三娘心裡放心不下,因此我就站起來說我們走吧。三娘說不急,你先吃上點,水喝完了再走,她還問我楊金霞現在怎麼樣?我說人在產房裡我沒見。三娘說有大夫在,人不是很擔心,但人還是感到緊張。這時候三娘的電話響了,是何國濤打來的,他問我到了沒有。三娘說到了,我們就走起了,你把該準備的提前準備好。掛了電話,我就跟三娘走出了上房。四十多分鍾我們就趕到了醫院。何國濤的二媽和楊鵬兩口子都在,我們就站在走廊裡等著。三娘在包裡翻來翻去,總覺得有啥東西沒準備好。她問何國濤紅糖水準備好了嗎?他說準備好了。不一會兒一個女大夫走了出來,她說讓我們不要著急,產婦一切正常,馬上就要生了。女大夫轉身走了進去,也沒過幾分鍾,就聽見了孩子的哭喊聲,根據哭聲我判斷肯定是個男孩,因為聲音很有力量感。聽到哭聲,我們都長出了一口氣懸著的心都放下了。

「肯定是個胖小子。」我笑著說。

「你怎麼曉得的。」三娘笑著說。看三娘的表情我知道她也聽出聲音是男孩了。

「男孩女孩都一樣,隻要大人小孩都安全著健康著我就心滿意足了。」何國濤咧著嘴似笑非笑地說,他的緊張的神情還沒有完全恢復,但聽到我說是個男孩,他肯定高興。雖然他平時總說男女都一樣,我還是能看出來他想要個兒子。

「我也覺得是個男孩。」楊鵬笑著說。

「我也聽著像男孩。」何國濤的二媽笑著說。

「我覺得你們都猜對了。」楊鵬媳婦笑著說。

不多時護士出來了,要著要那的,何國濤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三娘忍不住問護士是男娃還是女娃?護士邊拿東西邊滿不在乎地說,是個男孩。我們都相望著笑了,三娘的笑容更是燦爛,連臉上隱約可見的皺紋都笑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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