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個樹洞(1 / 2)
回到房間後,春早就把自己一整個埋進被子裡,天還沒涼快,薄薄的空調被輕軟得仿若一朵不存在的雲,也顯得她臉上的悶燙越發欲蓋彌彰。
大小姐。
活這麼大還沒人這麼叫過她,父母甚至都沒有。哦,不對,她的親姐以前好像這樣調侃過她,但跟原也講出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那種時候,她隻會開啟互懟模式。
但剛剛……
脊椎過電。
隨後是雞皮疙瘩,夏季的熱浪鋪天蓋地。她隻想逃開這種根本逃不開的即時節氣。
月匈腔裡的轟鳴似乎能蓋住她耳膜的感知力,忍不住地想去聽原也什麼時候回房的,但根本不做到。
刻意屏氣聚神換來的隻有心跳音,砰咚,砰咚,急促得讓人窒息。
春早塞上耳機,把音樂開到最大。
舉起手機,屏幕定格在qq界麵,第一個是童·嗑學家,第二個就是原也……
春早立刻關閉。
為什麼。
為什麼。
不是沒接觸過男生,九年義務教育以來,也有同齡人跟她明裡暗裡地示好過,有時是言辭直白的信件,有時是不同於旁人的關心,但她從未這樣心潮起伏,曲折迂回,即使有感覺,也不過是淺淺淡淡的:這樣不太好吧……
但今日此時,她隻覺得:很不妙。
相當不妙。
宇宙究極無窮的不妙。
原也其實也沒有做什麼很特別的事情吧。
隻是一些審時度勢的幫助,一些細致妥帖的禮數,一些有因有果的交互。
畢竟他們現在是室友,較之同校同級生,有了另一層關係。總是好人緣的他,自然也有著盡善盡美的處事模式。
有理可循的事情。
為什麼要產生如此劇烈的反應。
春早在糾結裡沉沉睡去,第二天迎接她的,果然是鏡子裡下眼瞼淡淡烏青的少女,她揉了揉輕微浮腫的眼皮,無聲哀戚。
春初珍似乎也注意到了:「你沒睡好?」
春早撕扯肉鬆麵包的手一頓:「上高中後我睡好過嗎?」
春初珍啞口無言,幾秒才說:「我就關心你兩句,大早上脾氣這麼沖乾嘛?」
春早噤聲了。
慣例在文具店姐妹相會,吃瓜巨頭童越啃著肉包,不忘關心昨晚的事。春早卻再也沒辦法將所有細節逐一講清,隻用一句「請他吃了雞柳,然後就回去了」簡略概括。
「就沒啦?」童越顯然不滿意。
春早繃著張臉:「沒了。」
她撒謊了。
抵觸分享,即使有歉意。
看著朋友因為掃興黯淡下去的臉孔,春早陷入了極為矛盾的自視。她害怕童越會據此再進行萬字分析,鑿開更多她難以麵對的孔道。現在的狀況,透射到她內心深處的,翻倍增長的光束,已經明烈炙熱到讓她無法承受了。
她裝腔作勢地說:「終於請完咯,不用再有虧欠感了。」
偽作解脫語氣,心卻立刻懸吊在嗓子眼裡,還有點發澀。
童越被她的言辭驚到:「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春早看向她:「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
「倒也沒有……」童越嚼著包子,聲音含糊:「就是……你去淨雲庵進修應該更能找到共鳴。」
淨雲庵。
本市知名佛教景點。
春早:「……你有病吧。」
童越:「你才有病。」
—
課間操,春早一如既往地規整站立,童越和丁若薇留在走廊填畫板報,進度還沒輪到她,她就照常上操。
少了童越這隻嘰嘰喳喳的喜鵲,莫名有點孤寂。
遠遠掃到領隊的一班老班時,春早迅速偏移開視線,直愣愣盯著前麵女生的馬尾辮。
廣播體操旋律出來的時候,春早開始舒展四肢。
……
「體轉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