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三個樹洞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1 / 2)
對於這個查分日,原也並無太多焦灼感,更多是期待,還悶聲乾大事。
他提前一周將市內所有黑珍珠、米其林餐廳探查一遍,甄選和預定,打算出分後就邀請春早去慶賀。
可等這一天真正到來,還沒到查分時間門,他的手機就被打爆。
先是父親原屹,他不想搭理,就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假裝午休沒聽見。
接著是老班齊思賢的連環奪命call,嗡個沒完,原也才崩潰地接通。
那端,齊老師火急火燎:「原也!在哪呢,你爸說你不在家,趕緊給我到學校來!」
男生隻得套上t恤打個的士去學校。
結果一到那,就見四位領導模樣的中年男人立於校門口車前,在交談。
齊思賢站在其中,眉頭緊鎖。
瞥見他後,他遙遙指過來,舒口氣的樣子,而後喜笑顏開。
原也隱隱聽見一句急促的:「就他,就他!」
其餘三人聞言,齊刷刷包夾過來,不由分說地將他推入銀色商務車。
車行上路,當中一位最慈眉善目,穿墨藍色olo衫的中年男人坐來他身邊,笑眯眯問:「原也同學是嗎?」
原也:「嗯。」
他自作介紹:「我是北大招生組的老師,你叫我老袁就好。咱倆一看就有緣,姓氏都是yuan。」
「袁老師好。」原也抿笑,跟他交握一下。
然後他就被帶去五星酒店偌大的商務間門,全程一氣嗬成,半點反應的機會都不給。
客房裡,除了其他招生組老師,還有兩位學長學姐。他們在茶幾對麵熱情倒水,又問他要不要喝點別的飲料,可樂還是雪碧,或者奶茶,隨要隨點。
酒店侍應生從自助餐廳端來繽紛果盤,待遇堪比貴賓級。
「小原啊,」那位袁老師一直和藹可親地套近乎:「你考完估過自己分數麼。」
原也回:「跟平時差不多吧。」
本還不算十拿九穩,但見此刻此景,他大致預感到了,心真正放定。
男生抽出手機按亮,瞟眼微信置頂,確定沒有新消息才收回去:「不是還半個多小時才能查到成績麼。」
袁老師還在故作玄虛:「那我猜你半個小時後可能也查不到。」
原也配合他的演出:「為什麼?」
齊思賢在旁邊倒水,哼笑接話:「因為咱們省前十名的成績都要被屏蔽的。」
原也「哦」一聲。
「這小孩,很淡定哦。」袁老師瞠目,看向齊思賢,大加贊賞。
齊思賢呷口熱茶,合不攏嘴:「他在學校一直第一,習慣了,高一還拿過奧數金獎呢,大風大浪的什麼沒見過,能不淡定麼。」
「哎呀,那時候怎麼沒先跟我們學校簽協議啊。」
「我也搞不懂他。他說要高考。」
「也好,也好,太陽在哪裡是最耀眼的,沒得說。」
……
他們圍繞原也有說有笑。
少年的手機再次在褲兜裡振動不停。
他拿出來,見是老爸電話,心煩意亂地接起來,那邊劈頭蓋臉一頓嗆:「你到底在乾嘛!都什麼時候了,電話不接,人沒影,清華招生辦在我機構和家門口兩頭跑半天了,這會兒還在等,你現在就給我回來!」
原也閉了閉眼,撂下一句:「……我現在抽不出身。」隨即掛斷電話。
原屹聲勢洶洶,聽筒攔不住,被一旁的袁老師聽個大半。
他咳一聲,委婉問:「你家長啊?」
原也頷首:「嗯。」
心猜沒一會隔壁貴校就要殺過來拚個你死我活。袁老師再不掩飾和曲折:「想必你也差不多猜到自己的成績了。我們北大誠意非常足,如果你願意選擇我們,光華、元培,隨你挑。你數學好,喜歡數學,我們北大的數學科學院也是國內一等一,還有國內旅遊,獎學金……」
他長篇大論,原也安靜聆聽,但最後隻回:「謝謝老師。但我現在無法做決定。」
「不急,不急,我可沒催你哦,」袁老師立馬變更口口勿:「你在這邊空調舒舒服服吹著,吃吃東西,一下午的時間門呢,慢慢想,你要一個人決定不了,我們現在就派車子把你家長接來,一起商量。」
他指一指齊思賢:「你看你班主任還在旁邊幫你把關呢,他為什麼跟我們走呢,怎麼沒跟別的招生組,對吧。」
齊思賢無言以對。
若不是跟老袁是舊識,他還真不想來蹚這趟拉仇恨的渾水。
領導關心得緊,袁老師到一邊回電話。
而那兩個外形漂亮的學長學姐又來到原也身邊,見縫插針左右夾擊,熱情洋溢。
中途原也接到春早電話,得知女友成績後,他不再落座,環視一周:「我要先走了。」
老袁忙不迭跑來挽留:「這麼快?不是啊,小原,你聽我說,你還有什麼想法什麼要求,盡管和我們提,能滿足我們全滿足,你先別忙走啊。」
原也麵不改色:「沒什麼要求,就是要先問下我女朋友。」
袁老師一怔,抓住他胳膊:「……你、你先等會。」
男人眉一擰,回頭去找齊思賢私語探問。
齊思賢也很納悶,不是說分了?又和好了?是那個嗎,他也不知道啊。隻得茫然作答:「是聽說有一個女朋友,學文的,也我們學校的,成績不錯。」
袁老師又問幾句,立馬重整思路,回來一拍月匈脯承諾:「你女朋友也一起帶上好了,我們北大——眾所周知的——人文氣氛濃厚,自由,兼容並濟,環境比園林還要好,未名湖邊散散步,吹吹小風,很適合談戀愛的。你女朋友要是差點分,老袁話就給你放這了,照樣破格錄取。一起來!不分開!」
直立的少年忽而沉靜。
「破格錄取?」他斂了斂睫,隨後一扯嘴角,與有榮焉,也篤信不疑地看過來:
「她不需要。」
—
近兩年不允許官方炒作狀元概念,但原也榮登省一的喜訊還是不脛而走。宜中師生線上線下奔走相告。這位才貌俱佳的少年的姓名,如細雨,如瘋長的密林,飛速覆蓋過整個校區,整片學區,整座城市。而各大社媒平台留言區的網友們,也紛紛頂禮膜拜,並把他高到離譜的總分帖當錦鯉池一般許願。
密切關注男友分數的春早,在班級群刷到了原也是省理科狀元的消息。
女生臥室裡迸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的嗷叫。
姐姐聞聲,端著打好的雞蛋液找過來:「你乾嘛呢,成績穩了人卻瘋了?」
春早握拳上下揮舞,像卡帶的歌碟,快樂重復著這五個字:「原也是狀元!原也是狀元!原也是狀元!」
「哇,」春暢瞠目結舌:「他這麼牛啊?」
春早熱淚盈眶:「對啊,他就是這麼牛。」
春暢山根微皺,擠擠眼:「但我還是覺得我的妹妹最牛誒。」
春早心花怒放,持續做深呼吸才能緩釋心跳。暗自宣泄完,她坐回床邊給原也發微信:狀元郎,你好啊。
原也:這哪是狀元,感覺自己更像逃犯,懸賞還很高的那種。
春早笑出聲:那你現在「逃」出來了嗎?
原也:逃出來了。
春早:回家了?
這種此生僅此一次的榮光時刻,再有芥蒂也應該與家人同喜共賀吧。
原也卻回了個:沒。
春早瞪瞪眼:那你在哪,不會又回出租屋了吧?
原也回得扌莫不著頭腦:我在,衣錦還鄉。
怎麼總愛打啞謎。春早不懂:什麼啊。
原也:下來。
他又傳來一條語音,少年微喘的聲線裹風而來:「我要到你家樓下了。」
春早頃刻起立。
隨即咧唇而笑。
她馬不停蹄地趿上拖鞋,奔跑去玄關,家居服都來不及換。
正往桌上端菜的春初珍瞄到,疾疾喊住她:「乾嘛,馬上要吃晚飯了,你又往外跑什麼?」
春早底氣充裕地挺直月要背:「原也在樓下。」
春初珍頓住:「他跑來乾嘛?拿個狀元不回家的啊?」
「你管人家!」女兒大聲甩下這句話,拽走掛門後的鑰匙,屁顛顛開門下樓。
全程圍觀的春暢泄出一聲譏笑。
春初珍回頭看大女兒,難以置信:「她嘚瑟什麼哦?不得了了這個成績出來了,就要無法無天了是吧。」
春暢嘁聲,往桌邊排放玻璃杯:「人家有省狀元男朋友撐月要呢,挑不出差錯,你還能管得到?反正我是管不到。」
話音剛落,門又被打開,母與姐二人直勾勾目送春早直奔陽台,又風馳電掣地消失在眼前。
沖出樓道,乾淨挺拔的少年已立在那裡,頭頂是濃綠的樹湧和層疊浸染的黃昏。
明明穿著款式最為簡單的白t,甚至因灌透暑氣的風,他的黑發還有幾分潦草。
但春早還是第一時間門想到兩句詩: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