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1 / 2)
那天後,她似乎回到最初的狀態。
無憂無慮、沒心沒肺,整日與冬兒嬉笑打鬧。
不知不覺,半個月光景流逝。
「玖卿,你稍作準備,過兩天,將舉家遷往陵阜州。」
「為什麼……」她驚訝萬分,忽地,想到了緣由,垂下眼瞼,低低道,「對不起。」
與攝政王退婚,是件極轟動的大事。
這些日子來,侯府上下十分默契,無人在她麵前提及,可不表示,外麵的人不會談論。
想必,令父親在京城抬不起頭了。
楚淳看著小女兒,幾度欲言又止,終究嘆了口氣:「別多想,為父早就厭倦京城的喧鬧,陵阜州山清水秀,解甲歸田,去那邊頤養天年,挺好。」
她靜默半晌,揚起小臉,笑道:「是挺好。」
山高水遠,此生不再相見。
淮王府書房。
一襲墨綠長衫的男人坐在桌案旁,筆下行雲流水。
時不時停一下,沉思片刻,繼續疾書。
手邊,鋪著一張張滿是字跡的紙,那是他昨日、前日……每日所寫。
事實上,能記錄的事,越來越少了。
或許,哪一天他醒來,會發現腦中一片空白。
「主子。」穆山入內,躬身遲疑道,「按您的計劃,楚侯一家今日離京,四小姐……走了。」
筆杆頓住,鳳眸劃過迷惘之色。
四小姐……
眼前,出現一道模模糊糊的纖影,清甜嗓音隨之飄來:
「暮哥哥!」
「卿卿。」他訥訥輕喚。
明明已看不清那女子的麵容,明明已快要記不起兩人的過往,月匈口依然傳來熟悉刺痛。
走了……走了……
喉頭驀地一甜,噗!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雪白宣紙。
「王爺——!」
挎著藥箱的老大夫退出寢屋,點點頭:「施過針,睡了。」
「麻煩魏大夫了。」穆山行禮。
「無妨。」拭去額際薄汗,「翟紹尚未歸?」
「是。」
「唉,蠱毒攻心,王爺恐怕……」
「多久?」
「估計,一兩個月罷。」
亥時,穆山交代完事務,疾步穿過長廊。
突然,有道黑影一閃而過。
心中一凜,急追其後。
此人輕功不俗,接連起伏,總算於庭院偏角,將人逮住。
一手挾住肩頭,一手提高燈籠,映出一張熟悉的臉。
「四、四小姐!」青年差點咬了舌頭。
「他怎麼回事?」
杏眼淩厲,顯然已經探知一些內情。
穆山暗付不妙,支吾道:「爺不肯說,違者……要償命的。」
聞言,她刷地抽出月要際短匕,毫不猶豫抵住喉嚨。
「不說,我便先你一步斃命。」
月色下,雪白頸部沁出一抹艷色,彰顯了言出必行。
「……唉。」忠仆妥協了。
次日巳時,穆山推開房門,身後跟著一名青衣青帽的矮小家仆。
內寢,君懷暮正披著外衫,坐在榻邊,看著手中的東西。
「家仆」擱下銅盆,偷偷窺去。
那是一張羅紋紙,韌性強,不易破,背麵折痕交錯深深,意味著多次開合。
他閱得相當認真,神情專注,眉宇間縈繞著淡淡的柔色。
許久後,方小心翼翼的重新疊起,壓於枕下。
「穆……」他開口低喚,隨即煩躁的擰起了眉,「你……」
「穆山。」青年接過話,自發介紹起來,「是您的近侍,跟隨六七年了,除了屬下,留在後苑的,皆為爺所囑,可放心差遣。」
「嗯……」目光轉向窗外,不說話了。
雲玖卿縮在角落,靜靜相望。
男人的肌膚,透著不正常的青白,晨光打在臉龐上,並無暖色,更顯病態。
因為削瘦,顴骨有些凸出,幾縷黑發散落,軟軟的貼在臉頰旁。
漂亮的鳳眸黯然,含著悵惘及不知所措。
他仲怔的坐著,任由穆山忙前忙後伺候,仿佛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又能做什麼。
昔日那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此刻宛如失魂木偶。
「嗚……」拚命捂住唇,生怕哽咽之聲讓其聽見。
然而,內力盡失的人,毫無察覺。
他沒說錯,她真的很笨。
若不是無意中看到,油坊契書上落款的日期。
若不是收拾行裝時,木盒裡掉出的那枚精鋼箭頭。
若不是靜下心,翻來覆去的回憶著這些年來,他做過的每一樁事。
當真,要被這個狡詐的男人騙過去了。
玩玩?計謀的一部分?
有誰會從最初,就拿家產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