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命案(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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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甌茶失魂落魄地回到禦街西頭。

暮色裡,門房迎上來:「杜管事,姚坊長在等你。」

杜甌茶一愣,問道:「姚娘子回來了?她去縣裡租地,可順遂?」

門房大智若愚的憨態,咧嘴道:「我這個雜役,怎好探問,不過,看麵色,她挺樂嗬的。」

杜甌茶努力打起精神,笑道:「娘子一直是樂嗬嗬的。嗯,就是性子急,這時辰還在,想是許多坊務要問,等不得明日說。」

門房忙殷勤地補充:「邵提舉也在。邵提舉應是要接姚娘子回宅的,不知怎地說了幾句,二人又沒走。姚娘子叮囑我,見到你,就請去她屋裡。」

杜甌茶「哦「一聲,腳下步子快起來。

她穿過耳廊,踏入姚歡平時處理坊務的小屋。

屋裡已經點起油燈,邵清和姚歡正在吃湯餅。

邵清穿著官袍,顯是直接從太府寺下值過來。

姚歡則是一身布衣布褲,恰好被燈光映照到的一側褲管上,隱約能辨出,沾滿田間灰泥。

杜甌茶捺下心頭的惶惶,向屋中二人行禮:「邵提舉,姚娘子。姚娘子,今夏的鰲蝦和桑稻,收成如何?」

姚歡放下筷子:「長勢不錯,水田也多租了十畝。甌茶,用過晚膳麼?」

杜甌茶擠出兩分輕鬆的神色:「街上吃了。」

姚歡看看邵清,直奔主題:「甌茶,今日府衙外,公差清點囚犯、押去大牢時,邵提舉看到,你與一位戴重枷的老丈說話。他們被押走後,你就進了府衙,出來又攔下馬車,往東去。你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杜甌茶麵色一變,忽地蹬圓了眼睛,盯著邵清。

邵清目光坦然:「夏月將至,恐有時疫,我今日本就去開封府戶曹辦事,離你雖然不近,但亦瞧出你神色不對。平時你們出門都坐牛車,今日換乘馬車,必是急事。往東……是回端王府一趟?」

杜甌茶沒有立即回答夫婦二人的問題。

她不喜歡這種被窺探的感覺,眉梢眼角漫上一股嚴霜冷氣。

相處大半年,姚歡明白這姑娘骨子裡是有些孤高清傲的,遂也理解她此刻的慍意。

姚歡於是越發柔緩了口口勿道:「甌茶,我常與邵提舉說,你協理學坊事務,十分得力,我都難免急躁時,你仍是頗有章法。他今日見你竟如此倉惶,自要知會於我,畢竟,你現下算是學坊的管事。我夫君身上穿的是紅袍子,去法曹打聽一句,十分便宜,但他沒有。我們想著,還是先問問你。」

杜甌茶瞥了一眼邵清身上的緋服,咬了咬嘴唇,氣息的起伏,稍見平順了幾分。

但她仍沉默著。

邵清沉吟須臾,接著妻子的話茬:「杜娘子,倘使你已在端王府,尋得了妥善的法子,自是最好。倘使端王那邊,有所忌諱,你不妨說給我夫婦二人聽聽,我們與你一起,想想辦法。」

杜甌茶抬手捂住自己的麵頰,輕輕抽泣起來。

一整天下來,從帶著天真懵懂的寶萍去「勾搭」錢承旨,到在景寺教堂的無法療愈,再到突然見到被冤殺人的養父,以及領受了梁師成那一番涼薄而堅決的訓導,杜甌茶已臨近神思崩潰的邊緣。

此刻,她才終於迎來一種來自正常同類的、樸素卻有力的關注。

而諷刺的是,眼前這對夫婦,並不知曉,他們將成為她杜甌茶奉命做局的受害者。

杜甌茶拂去淚水,簡略地將杜老丈的事說了。

姚歡愕然。

無論是高俅,還是杜甌茶自己,都說她父母已經死了。現在聽來,原來還有個老實善良的養父。

邵清則因自己也有蕭林牙那樣的養父,越發被觸動了同理心。

不待姚歡作出反應,邵清便向杜甌茶誠摯道:「死的是章府的妾,端王若不好出麵,我去問問簡王?」

杜甌茶有些不敢相信。

章惇支持朱太妃與簡王,已不算什麼秘辛之事,但杜甌茶沒想到,邵提舉那樣乾脆地,願用自己身上來自簡王的寵信,救她這個端王府婢女的家人。

姚歡卻沖邵清搖搖頭:「我覺得,你們的想法,都歪了。為何一上來,就讓兩個大王去法曹求情?好像往腦門上貼了『徇私枉法』四個字一般。若杜老丈是被冤枉的,不論有沒有貴人出麵說話,他都不應獲罪啊!」

邵清怔了怔,看著姚歡,眼裡閃過赧然與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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