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羽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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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郡江口,水麵寬闊平靜,正是風和日麗。

靠在岸邊的一艘大舫上,王瓚端坐著,手捧茶盞,溫文地往茶湯上輕吹,緩緩抿下一口。

抬眼,麵前一老一少兩名舟子都看著他,膚色黝黑,滿臉小心。

王瓚微笑,抬手示意他們麵前的茶盞,「怎不飲茶?初秋暑熱,飲茶有益。」

舟子們咧嘴笑了笑,神色尷尬。

「我等粗鄙之人,不慣飲茶……」少年舟子笑道。話剛出口,卻被旁邊的年老舟子用力一碰手肘,一驚,忙賠笑,隻噤聲不語。

王瓚神色恬淡,笑了笑,將茶盞放下,命從人換清水來。

「有勞二位,前日某收得巴郡來的椒實,喜愛不已。」王瓚和氣地說。

年老舟子忙道:「郎君喜愛便好,得貴人關照,我等不敢居功。」

王瓚莞爾,「水路辛苦,某亦是知曉。」說著,向旁邊侍從示意。侍從頷首,將一隻小口袋分別交給年老舟子。

年老舟子一臉茫然,接過口袋打開一看,頓時變了臉色。隻見裡麵全是黃金,足有一斤重。

「區區小錢,權當酬謝。」王瓚繼續道,「某此後還須郡中捎帶些貨物,隻靠爾等關照。」

二舟子笑逐顏開,連聲唯唯。

這時,食物香氣飄來。一列侍從從江畔走到大舫上,往三人麵前的案上擺滿飯菜酒水,熱氣香濃。二舟子早已飢腸轆轆,看得垂涎,聞得王瓚招呼他們用膳,喜出望外,謝過之後,即大口地吃了起來。

一頓飯吃得盡興,酒足飯飽之後,二舟子皆有了醉意,話也說了開來。

「那水道……」年老舟子打了個酒嗝,紅著臉對王瓚笑道,「那水道一向能用,三十人的船也行得哩!」他表情忽而認真,道:「老叟聽得祖父說過,前朝時,巴郡出去本就有兩條路,一條是大江,一條就是老叟這水道。後來運河通了大江,出入便利,這邊才冷淡了。」

「哦?」王瓚看著他,饒有興味。通大江的運河他知道,是前朝的事,修通時距今少說也有五百年。

「叟說,如今隻有叟知曉了?」他緩緩道。

年老舟子點頭,嘆了口氣,「那水道彎曲,兩岸皆荒山絕壁,遇湍流多險之處,行舟十年之人尚且輕易送命,何人敢去?如今知曉的,也隻有老叟這邊鄙之人。」說著,他大笑起來,一拍旁邊少年舟人的肩膀,「這小子父親與叟相善,常出來販香料,見多識廣。也隻有他肯讓兒子跟了我。否則待我故去,舟楫也無人可繼。」

王瓚微笑,目光忽然瞥向江麵,兩艘大舟正駛過,上麵堆滿貨物。

「叟說三十人的大舟,那般大舟可行得?」他問。

年老舟子轉過頭去望了望,搖頭道:「那般大舟吃水深,卻行不得哩。」

「如此。」王瓚頷首,但笑不語。

「巴蜀毗鄰,自先皇以來,蜀郡郡兵已擴至十五萬,皆虎狼之士。」大江邊的高台上,蜀郡郡守指著江上密布的戰船,不無得意地對顧昀道,「武威侯請看,無論水陸,皆可披靡而往。」

顧昀望著麵前,麵色沉靜,日頭白灼的光芒下,眉眼微微蹙起。

郡守繼續道:「巴蜀有大江相連,一旦開戰,所備樓船可以日運過萬。」

此言一出,隨行將官皆一陣驚嘆。

顧昀望著江上巍峨的樓船,眉間亦舒展少許。

「不知鵃舟有多少?」片刻,他轉頭看向郡守。

郡守道:「有三百。」

顧昀沉吟,「若再造二百,還須幾日?」

郡守一訝,少頃,想了想,道:「郡中不乏造舟工匠,二百鵃舟。十日足矣。」

顧昀聞言頷首,隨即向郡守一禮,道:「如此,煩勞府君。」

郡守與身旁府吏相覷,雖不解,卻忙作揖還禮,「豈敢言勞。」

顧昀唇邊浮起笑意。

他從京城出來,一路乘舟往南,查看水路漕情,勘察沿途各郡關隘兵營。到了蜀郡,又馬不停蹄地前來視察水軍。

如郡守所言,巴蜀以大江相連,無論攻守,巴郡水軍皆首當其沖。如今看來,巴郡水軍訓練有素,戰船堅固,朝廷多年的心血到底沒有白費。

眾人談論著,再觀望一會,紛紛走下土台。

將登車時,郡守欲邀顧昀往府中用膳,顧昀稱仍有事在身,婉言推拒了。郡守知曉他此來行蹤絕密,亦不敢相勸。

顧昀辭過郡守眾人,走到坐騎前正要上馬,忽然,望見餘慶氣喘喘地騎馬奔來。

「將軍。」他下馬,向顧昀一禮,遞上一封密函。

顧昀接過拆開,仔細看了看,麵上露出喜意。

「仲珩這督漕果然了得,」他將密函遞給一旁的曹讓,笑道,「成郡已有著落了。」

曹讓將密函接過,看了看,亦是欣喜。

顧昀轉向餘慶,問:「可有京中消息?」

餘慶苦笑,「無。」

曹讓看看顧昀,打趣道:「將軍自從出京,四處查視,行蹤詭異不定,隻怕陛下也找不著哩。」

顧昀笑了笑,沒有答理。

「走。」他說了聲,自顧自地翻身上馬。

四周盡是白茫茫的一片,如迷霧般,風吹不動,手攪不開。

馥之站在其中,想走出去,卻覺得身上沉沉的,邁不動步子。她張張嘴,想呼喚誰,聲音出來卻不真實,似碰在厚壁上一般沉悶。

心中生出絲絲焦慮,馥之努力地揮手,想將那無形的羈絆撥開。忽然,淙淙的水聲入耳,她低頭,隻見黑色的水正從腳底迅速漫上來,倏而已至膝頭,攪起巨大的漩渦,深處,紅光詭異。

一股莫名的恐懼突然襲來,馥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即將被吞沒,失聲尖叫……

馥之一下驚醒。

眼前黑洞洞的,寂靜無比。

她睜著眼睛,心猶自激烈地跳動。她伸手向一旁,扌莫到蠟燭和火石,忙點燃。

微弱的光將空盪盪的艙室照亮,自己仍然坐在榻上枕邊,匕首雪亮。

夢而已……馥之長長地舒了口氣,不自覺地將手探向小腹,那裡安穩如常,並無不適。

心漸漸平靜下來,她慢慢躺回榻上。

這艙室絲毫不透光,馥之不知日夜,隻能從王鎮侍從送三餐的次數來判斷過了幾日。

自從那日逼走王鎮,馥之便牢牢把著艙門,即便送膳送水也隻許人放在門口,她自己去取。王鎮曾來過幾回,亦被擋在外麵。王鎮也算守信,雖怒氣沖沖,卻未曾使粗;馥之反倒提心吊膽,匕首日夜不離身。

她時時留意著逃出去的機會,將耳朵貼在榻上,能聽到時而的踱步聲,不算太響,卻清晰可聞。那是門外看守她的侍從站累了,來回走動的聲音。

可惜門隻有一處,而自從馥之進來,外麵的侍從除了換人,從未消失。

馥之望著頭頂的艙板出神。

這舟要從京城往巴郡,路程遙遠,途中總要靠岸補給。於她而言,外麵的侍從倒不是大礙,要萬全地逃出去,還須等這舟靠岸才好。

貨舟頭艙上,王鎮倚著小幾,對著盤盞滿滿的漆案,慢慢飲酒。

旁邊,一名侍從看著他,神色閃爍。

王鎮抬眼瞥見那侍從,酒氣上來,突然將手中酒盞砸向他,斥道:「看甚!未見肉吃光了?」

侍從忙應聲,倉皇地朝艙外走去。

王鎮倚回幾上,仍覺不解氣,拿起酒瓶直接仰頭灌了幾口,將空瓶扔在一旁。

都是那姚氏!心中一個戾氣的聲音罵道。他堂堂王太子,何曾被女人憋屈!那日聽她一言,自己竟當真半步未入,現在想起來,隻怕連侍從都笑自己膽怯!

心癢得似貓抓一般。

王鎮吐口氣,隻覺酒意翻湧,恨恨地想,今夜就去宿那艙裡,哪怕丈夫是皇帝,她也不過是個女人!

正想著,外麵進來一人。王鎮以為是取肉的侍從,正要開口斥他太慢,卻發現來人是掌事高充。

「太子。」高充向王鎮端正一禮。

「高掌事。」王鎮瞥著他,神色慵懶,「來此何事?」

高充看著王鎮,笑了笑,道:「無甚事,來與太子說說話。」

「哦?」王鎮酒意仍濃,看也不看他,自顧自舉箸夾起些小菜放入口中。

高充不以為忤,自行在一旁席上坐下。

蠟燭漸漸燃盡,燭火掙紮著,光照漸漸微弱。

馥之正要起身去換火,忽然,似聽到有聲音從門外傳來。她警覺地一驚,轉頭盯著門上,過了會,卻不見絲毫動靜。她忙將耳朵貼在榻上,隻聽外麵的聲音有些紛雜,似摻著人語,片刻,一陣腳步聲清晰響過,再無動靜。

心中生出一陣狐疑,馥之再附耳細聽,仍是寂靜,連踱步聲也不見了。

一個念頭劃過腦海,馥之起身,小心地將木榻箱櫃一一移開,走到門邊。

「門外有人麼?」她定定氣,佯問一句。

無人應答。

「可有人在?來人!」片刻,她將聲音稍稍提高。

仍是安靜。

心怦怦撞在心壁上,馥之站立片刻,伸手向門閂,慢慢打開。

待擺正衣裳,高充緩緩道:「太子可曾想過,王公設計我等詐死,是何道理?」

王鎮仍品著小菜,淡淡道:「自然是讓我全身以退。」

高充笑笑,字字清晰道:「不單如此,還有一層。朝廷新政,王公失鹽利,已虛耗不得。巴郡經營多年,兵多糧廣,王公缺的不過一個事由。」

王鎮瞪他,含糊地哼一聲,「我知曉。」

高充仍笑:「如此,不知太子又可曾發現一處矛盾。京中所餘痕跡皆指太子已死,如今太子回到巴郡,王公又當如何說法?」

王鎮愣了愣,未幾,不以為然,「父王自會安排。」

「太子所言極是。」高充看著他,「太子或許不知,王公在西山另建了一處別所,屋舍園囿皆絕景,卻有高牆深池圍繞。」

王鎮盯著他,麵色漸漸冷下。

「這話何意?」他問。

高充神色淡定,望望艙中明亮的火光,神色平和,「王公之意,借此事起兵是定了。」他看向王鎮,目光深遠,「可太子無論生死,回到巴郡之後,卻隻能當是薨在京城那大火之中了。」

貨舟甬道狹窄,黯淡的燈光下,果然不見半個人影。

馥之手握匕首,望望兩頭,朝光照較暗的一頭走去。

拐角處,是一道木梯,上麵的出口透出燭光,馥之聞到一些煙油的味道,似乎是一處庖廚。

正猶豫要不要上去,突然,她聽到一陣重重的腳步聲傳來,間著刀兵撞擊的響聲。未幾,隻聽一聲慘叫,頭頂的猛然壓下一片黑影。

馥之大驚,忙躲到一旁。

過了會,隻見那陰影被移動,光亮中,一張死前驚懼的帶血麵容掠過眼前。

肚子裡一陣翻滾,馥之睜大眼睛,猛地捂住嘴巴。

「掌事現在說這話,莫非是教本太子莫返巴郡?」王鎮腦中的醉意消退些許,神色不定地看著高充。

高充微笑搖頭,「非也,太子必須返巴郡,隻不過不是這般模樣。」

王鎮狐疑地看他,正欲開口,忽然,發現外麵進來了許多侍從,手中持刀,火光下,刃上竟染著血一般的顏色。

王鎮又驚又怒,瞪著他們,喝道:「爾等做甚!」

那些侍從卻不理會他,隻向高充一禮。

「處置完了?」高充淡淡問道。

「處置完了。」那侍從道,「十四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都拖到了一處。」

一陣深深的驚駭由心底冒起,王鎮麵色發白,隻覺身上血液漸漸凝結。他咬牙盯著高充,一字一頓地說:「高充,你做甚?」

高充看向他,唇邊彎起笑意,緩緩道:「若論起來,太子住在那別所中,有花鳥佳人相伴,倒不失一件美事。隻是,」他看著王鎮的眼睛,笑意愈深,「有人不願太子活著返巴郡呢。」

他話音剛落,隻聽鏘的一聲,王鎮已經月要中佩劍拔出,指著他和侍從,額上青筋畢現,「爾等欲反耶?!」

眾人皆看著他。無人答話。

王鎮愈加暴怒,高呼,「護衛何在!」說罷,一腳踢翻案幾,朝著高充揮劍劈去。

劍刃未及觸到,忽然,錚的一聲弦響,一支羽箭迎麵飛來,正正將他的月匈口貫穿。

王鎮看著月匈前插著的箭杆,又抬眼看向持弓立在門前的梁升,睜大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片刻,手中的劍「鐺」地落下,王鎮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高充微笑地蹲下身,對猶未閉眼的王鎮道:「充方才說了許多,隻願太子走得明白。若非梁升識英主,倒險些折去一壯士。」說完,伸出手,將他的眼睛闔上。

「現下做甚?」梁升向高充問道。

高充站起身來,看看王鎮的屍首,道:「先將太子移走,其餘屍首留在這舟上,走後點火。

梁升頷首,又問:「那艙中婦人如何處置?」

高充看向他,道:「她知曉此事,留不得。」

梁升答應一聲,轉身朝艙內走去。

大江上,風平浪靜,一艘大舟駛過,江麵倏而被劃開長長的水波。

「夜中行舟,可賞江上月景,倒不失一件雅事。」成郡郡守坐在席上,舉盞笑道。

王瓚坐在一旁,望著頭頂上的月亮,緩緩飲下一口酒,唇角微彎。江上的風並不算大,涼涼的吹在麵上,和著口中的甘醇,格外愜意。

成郡與南方百越之地有水道相通,自古為漕渠重地。朝廷每到旱澇之季,都會派督漕下來巡視,以保漕運通暢。王瓚這個督漕來到,卻與往日不同,除了督漕渠,還將各處水道也一並勘察。

巴郡形勢,郡守心中通透,對這位督漕很是聽命,但凡有話必全力照辦。白日裡,王瓚請郡守撥一艘可容三十人的兵舟,夜遊水道。郡守答應,入夜則請王瓚登上兵舟,一路往西南。

「成郡兵舟向來堅固,水軍熟稔,即便夜裡也可舟行如飛。」郡守道。

王瓚頷首,微笑,「果名不虛傳。」

梁升下到艙內,一路走到王鎮的艙室前。

門靜靜地闔著。

梁升將手在上麵叩了叩,道:「夫人。」

無人應答。

梁升不慌不忙,再叩,「夫人請開門,某有要事……」話未說完,他忽然發現門縫似乎被自己叩開了一些。心中狐疑,梁升猛地將手一推,門竟呀地打開。

燭光照入艙內,梁升麵色一變。

隻見幾件箱案床榻在艙內擺得亂七八糟,哪裡還有那婦人的影子!

甲板上,王鎮的屍體已經移走,侍從們正將四處灑滿油。忽然,有人在舟首向高充喊道:「掌事!前方有大舟正駛來!」

高充一驚,忙走過去看,隻見月色下,果然,一隻大舟正向他們靠近,火光通明,觀其形製,竟是一艘兵舟。

「可要立刻避走?」身旁的侍從問。

「避也避不得多遠。」高充望著那邊,道,「若是追蹤而來,我等休矣。」

「那怎麼辦?」侍從驚惶道。

高充神色沉著,當機立斷道:「叫他們上來,立刻換舟,將此舟點燃!」

侍從應諾,轉身去傳命。

馥之確定無人了,小心地攀著木梯登上去。

隻見上麵果然是一間庖廚,借著壁上的火光,可見灶台食器占去了大半地方。地板上,一條血痕觸目驚心,長長的,一直拖到門外。

馥之轉過眼睛不去看它,朝四周望去,發現此處除了一扇門,還有一處小窗。她走到那窗前,朝外麵看了望。接著微弱的亮光,隱約可見白色的浪花翻滾在下方丈餘之處。再望向遠處,月色下,岸邊似乎還離這裡遠得很。

頭頂上傳來往返的腳步聲,馥之望了望,那裡似乎就是甲板。提起的心又生出些疑惑,夜色已深,這舟竟未靠岸,不知要做甚。方才那可怖的一幕浮上腦海,她愈加感到惴惴。

此處自是不可久留,馥之望向門口,尋思自己閉門不出,離開艙室一時也不會被人發覺,該找個地方先藏身以等待時機才是。

正思索著,忽然,她聽到頭頂的聲音突然雜亂起來,這時,一個聲音從那樓梯口隱隱下傳來,「搜!務必找出那婦人!」

梁升將艙室附近各處搜了個遍,毫無所獲。

忽然,一名侍從急急跑來向他道:「前方來了兵舟,掌事吩咐回甲板。」

梁升一驚,答應一聲,召集眾人撤退。上了木梯,梁升回頭看看那梯口,覺得有些咽不下氣,對侍從道:「將各處梯口封起。」

各侍從猶豫一下,應下,分頭向四處。梁升轉頭看到不遠處,庖廚還亮著燈,想起那裡也有梯口,大步走過去。

「梁侍衛!兵舟將至!要點火了!」一個聲音在身後大叫。

梁升應了一聲,仍走到庖廚中,將艙板封起。

地上,剛才拖走死屍留下的血痕仍在,梁升看一眼,正要離開,突然,他發覺上麵隱約有隻腳印。仔細看,隻見那腳印小巧,並非這舟上任何一個男子的尺寸。

一個念頭劃過腦海,梁升望望庖中,又向方才進來的門口望去。

門外,梯口上的光照從甬道盡頭投來,昏暗不已。

梁升慢慢走向前方,腳踏在木板上,發出沉沉的聲音。

梯口與庖廚之間,隻有一間小小的藏室,內貯糧米油鹽。梁升在藏室門口停下腳步,裡麵黑洞洞的,漆黑不見五指。

「梁侍衛!」甲板上的人催促的聲音又傳來。

梁升卻不理會,隻盯著那藏室,片刻,從月要間鏘地拔出劍。

突然,手上一痛。

一個陶罐正正砸在他的腕上,劍「鐺」地脫手落地。

接著,麵前寒光一閃,梁升忙躲開,隻見一名女子手握匕首從黑暗中劃過來,撲了個空。梁升大怒,一把將她的手腕抓住反剪。

梁升繳下匕首,冷笑,「夫人好本事!」說著,便欲將匕首割向她的喉嚨。

不料,麵前一陣鬱鬱的濃香襲來,梁升睜大眼睛,隻覺渾身突然一陣麻痹失力,被那女子一下掙脫開去。

喊了幾聲無人理會,梯口上的侍從滿頭大汗,望向高充。

「掌事!兵舟將至!」舟首的人大喊。

「點火,離舟。」高充麵色陰沉,咬牙道。

侍從遲疑片刻,忙應下。長長的舟板已將架好,高充領著眾人,走到另一隻舟上,撤下木板。火遇到甲板上厚厚的油,熊熊染起,未幾,即高高躥起。

馥之奔出甬道,忽然腳下一滑,她忙扶住旁邊的牆壁。低頭一看,腳下,竟淌著油光。隻聽「轟」一聲,梯口上突然灼亮,濃煙卷著熱浪迎麵而來,艙內瞬間灌滿嗆人的火煙。眼見著火苗順著地上的油燒來,馥之大驚,忙轉身向後奔去。

突然,臂上突然被人用力扯住,馥之吃痛回頭,一個男人表情猙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手中仍握著匕首。馥之奮力掙紮,集中渾身氣力,將手肘向他肋下猛然一撞。

男人吃痛,向後跌倒下去。油浸在他的衣服上,未幾,火苗躥來,痛苦的慘叫聲中,男人渾身被火焰吞噬。

馥之又驚又恐,狂奔向庖廚。那扇窗口就在麵前,忽然,看到灶旁有一根才削皮的木頭。心中急智一閃,馥之使盡氣力搬起那木頭,從窗口頂出去。

嗵的一聲悶響,外麵傳來木頭落水的聲音。室中越來越熱,刺鼻的濃煙將四周包裹,馥之忙爬上窗口,將心一橫,屏氣縱身躍下。

烈火包裹下,貨舟如火山一般,把江麵映得金光通紅。

這景象來得突然,兵船上的人看著那邊,無不驚詫咋舌。

「快駛前,看看可有落水之人!」郡守對從人大聲道。

「不必!」王瓚麵色沉著,指著前方,「繞過貨船,全力往前,必有人借此逃遁!」

眾人一訝,郡守卻不敢怠慢,忙傳命舟人全速向前。

兵舟在江麵上劃開水波,從燒得熾熱的貨舟旁經過,隻見前方的月色下,果然,一艘大舟正迅速匿去。

王瓚心中疑惑,正欲催兵舟追趕,這時,舷便有人驚呼,「江中有人!」

王瓚忙走過去看,果然,被火光照得明亮的江麵上,一人正抱著橫木漂來,在水麵沉浮搖曳。

「救起來。」王瓚吩咐道。

從人應諾,忙停舟撈人。

過了不久,一個渾身濕淋淋的人被抬到甲板上,將那麵上的頭發撥開,眾人見竟是一女子,不由又是一驚。

「讓開!」隻聽王瓚突然喝道,眾人不及反應,卻見他已推開旁人,神色震驚地將那女子摟起。

女子猛烈地咳起來,痛苦地弓起背。

「快去取被褥!」王瓚急急地朝從人大聲道。

忽然,袖口被用力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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