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失母(1 / 2)
潼關,是大唐山河的心髒。
安史之亂,潼關一戰,哥舒翰將軍未能守住潼關,唐玄皇攜寵妃子孫向蜀地出逃,史載這一幕為:翠輦倉皇幸蜀。
載著唐玄宗的翠輦,再沒有往日的精致華麗。旌旗無色,日月無光,輦梁上垂掛的金絲花鳥帷幔被霜風刀劍無情地拍打,甚有雨打芭蕉的淒涼,車輪沉重地滾在這片富饒的蜀地上。帷幔內,江山美人兩空的天子,失意的龍顏如迸裂的核桃皺紋交錯,鬢角灰發,像是一場秋霜打在枯草上。
隊伍駐蹕半晌又繼續前行,有侍衛的推罵聲蓋過了軲轆車輪,翠輦行駛的速度也緩下來。高力士掀開玄宗的帷幔請示:「稟大家,恐是出事了。」
隨後一個小宦官雙膝撲跪在皇帝麵前,麵色慌得發白:「陛下,奴婢……奴婢沒有看好……」
「啟稟陛下,善喜因貪盹犯懶沒有看住奉節郡王,方才隊伍駐蹕時郡王不知去向,臣已派出騎兵去追尋。」押人來的侍衛流利地替小宦官道出一切。
奉節郡王乃東宮重長孫,玄宗勃然大怒,老眉倒豎:「已過許久了,你們現在才來稟告朕?」
「陛下息怒,眼下郡王定還在蜀郡內……」郡王離隊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侍衛低垂補充,「此次離京,諸多宗親女眷來不及隨行,郡王念及其生母,應是往靈武求救兵去了……」
「速派人手將郡王追回!」玄宗不想再聽後麵的話,怒甩出一道命令。
……
與此同時,跟皇室大隊相對的方向,一騎駿馬風馳電掣的速度直奔而去,噠噠馬蹄激起道路塵土,仿佛行在黃沙莽莽的大漠中一般。
那策馬的少年,也才至舞勺之年,一雙黑亮的吊眼如寶劍出鞘犀利上揚,聚在額上的細汗都似畏懼著那目光繞道而墜。藕紫色的衫袍呼呼作響,在疾風的利鋒中快要裁得粉碎,揮鞭策馬的力度也幾乎折斷了鞭頭。年紀輕輕得此馬技,路人皆驚嘆紛紛惶恐讓路。
「郡王,郡王……」
少頃,少年身後有一匹疾馳快馬追來。
聽見後麵的馳馬聲,他下手策馬鞭就更狠了,待聽清呼喚的人是女音,才肯「籲」一聲拉住馬韁。
一位背劍女子颯颯追來笑說:「郡王,您讓紅綃好找。」
少年依舊冷麵冷語,表情像是被冰塊凍住了冷酷嚴峻:「紅綃,你可知我要去哪裡?你跟來萬一被叛賊擒拿去了怎麼辦?回去!」
紅綃淺笑,眸中掠過一絲亮光,牽動額間的朱砂痣更顯得貌美動人,揚言的話毫無畏懼:「郡王都不怕,紅綃區區一舞姬,叛賊擒拿我低賤之身又有何益!」
少年沒有再說什麼,兩人一樣的馬速往前,身後的塵土又開始大片大片卷揚。
其實紅綃謙虛了,舞姬的身份隻是個幌子,一身的好功夫實在難得。她會精妙的劍法,會上乘的輕功,哪怕是鈍鏽無光的劍,隻要從她手裡出鞘就能削鐵如泥;而輕功方麵,紅綃簡直跟生了翅膀一樣,連空中自由翱翔的蒼鷹也飛不過她。
少年從有記憶起,生命裡就有紅綃。
不是生活裡,是生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