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月夜思歸雁(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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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同沒有成為未來科學家研究的出土文物,因為他得救了。當酋長的衛隊長僥直那出現麵前的時候,李同根本說不清楚自己是興奮,還是悲哀?他雖然僥幸得救了,能夠繼續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機會,但這樣活著比死了更難受!

僥直那把他帶回了部落,畢力格勃然大怒,於是他受到了最嚴厲的懲罰。李同被綁在了大樹上整整三天三夜,任憑草原上風吹雨大和那些凶猛的蚊蟲叮咬,就在他即將死去的時候,畢力格五歲的兒子伊勒德和他的母親小閼氏救下了李同。這並不是因為他們善良,主要的原因是李同曾經救過小閼氏,他的兒子伊勒德就是李同親手接生的。

畢力哥其實也不想殺了李同,畢竟這個人太神奇了,巫師都無法治好的病,往往在他的手中迎刃而解。因為有了他,部落裡夭折的孩子這些年都少了很多,他的部落人丁越發的興旺起來。不過,對於逃跑的人,畢力格認為必要的教訓還是要給的。

三天三夜的折磨讓李同死去活來,但他被解下來的時候,已經陷入了昏迷,而且高燒不退,他掙紮在垂死的邊緣。當秋天快來臨的時候,被病痛折磨得九死一生的李同,才算是恢復了過來,這天黃昏的時候,事隔兩個月,他終於走出了自己的帳篷,走到了河邊,打算好好清洗一下全身。

美麗的餘吾水在草地上迂回,連續繞著一串壓縮在眼簾裡的曲折的灣。低低的斜陽把散漫的水流照耀得金燦燦閃光,攪擾著繚亂著草原的心。水的彎曲中傳來了鹿的鳴叫,彌漫的光暈裡隱約著一隻仿佛凝固了的小鹿,又飄飄地移來一隻母鹿,都雕塑似的站立著,都在水光中縹緲著,如同一支美妙而婉約動人的歌。

黃昏前的初秋是美麗的,風景也格外的美好。部落裡的孩童們也都在河邊嬉戲,獵犬們跑到水畔狂吠,急切徘徊躍動,一旦得到主人的指令便要撲向水裡,去追逐、撕咬和拖回獵物。但興奮了好一陣子,看看小主人沒有什麼反應,便都泄了勁頭,安靜下來。李同懷中抱著小閼氏剛剛送給他的小狗,跪坐在河邊,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麵無表情。

日將西沉,正在草地上和畢立格溫存中的小閼氏心意飄移,偷眼向遠處看來看去,忽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這叫聲給四周的草原帶來一片惶惑。畢力格下意識地收緊雙臂,猛地裹定了懷裡的女人,一雙因警覺而繃開的黃眼睛迅速由近及遠地搜索,很快,他的目光鎖住了叫聲落定的地方。

漫天爛漫的浮雲下邊,一騎馬兀立在斑斕的河水中央,衛隊長張弓搭箭就蹬上起身,其勢已在千鈞一發間。河灣暫時地屏住了呼吸,任憑每一條毛細血管膨脹著,無聲地爆裂。那人的箭已離弦,朝著母鹿和小鹿的方向閃電般刺去。小閼氏的尖叫聲呼啦啦驚起一大片水鳥,密密匝匝遮擋了僥直那的視野。水鳥亂紛紛鳴叫著鋪天蓋地地翻飛,繞定了僥直那盤旋,片刻才向下遊遠遠地離去了。

衛隊長僥直那放馬過去,馬蹄濺起的水花在夕陽中閃成一團。已經找不到母鹿和小鹿的蹤影了,僥直那就馬上側身,從水中撈起那支射出的箭。箭上串著兩隻濕漉漉的野鴨。血與水摻和著,順箭鏃滴進河裡,在水中衍成一線,與霞光一起流散。

千騎長莫日根馬不停蹄地追趕著堅昆部馬隊的蹤跡,馬蹄不時激起的細塵,像一道噴霧的溪流懸掛在大山赭藍的背景上。雖然還隔著好幾裡地,莫日根已經嗅到了煙火的氣息,便縱身站立在馬背上眺望,從尚未散盡的荒煙中尋覓堅昆單於一眾的影子。他渾身被汗濕透,已經感覺十分疲勞。

又跑過一陣,莫日根麻利地蹦下馬,順勢俯身到水麵喝飽了肚子,坐騎也自飲過了。不敢耽擱,他邊上馬繼續趕路,邊從掛在馬鞍邊的皮囊裡掏出一塊酸奶疙瘩塞進嘴裡。

當畢力格和小閼氏此時正同騎在「賽努」的背上回到營地葉,莫日根恰巧趕到,就著跑動的坐騎矯健地一縱,雙腳著地,緊趕幾步,在畢力格的馬前單膝跪下。

他從懷裡取出書寫在羊皮上的信,舉過頭頂:「稟報堅昆王,烏孫王命小將專程前來給您送信!」畢力格點點頭,旁邊衛士接了呈上畢力格酋長。然後,莫日根就被引領著加入到席地而坐、依然熬著喝酒吃肉的衛隊中去了。

這裡顯然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畢力格把小閼氏放回她自己的小母馬上。不用招呼,立刻有部落裡的長老過來,為畢力格直接翻譯著念那信的內容,大意是這樣的:

「烏孫王敬問堅昆王無恙。聽說堅昆王有意去河水牧馬,烏孫不敢與盟友相爭。隻是麵對如今日益強大的匈奴,烏孫朝野忐忑不安。大家麵臨著共同的敵人大兵壓境,烏孫王希望和堅昆王來山南協商一下共同抗擊匈奴的事宜。不過為了表示誠意,烏孫王希望堅昆王能派遣一名王子到山南暫住,我們將用草原上最最可口的食物供養他,挑選最美麗的女人日夜服侍他,讓他享受如同在堅昆部落時的高貴待遇,也好日夜向他請教……」

信沒念完,畢力格就已經勃然大怒,說:「我這裡正想把你烏孫變成一塊燉在鍋裡的羊肉,你倒自己轉到鍋邊上來了!」大呼:「僥直那,僥直那呢?」

衛隊長已經立在一旁,隨手丟了**的野鴨,應道:「請大王吩咐!」畢力格突然瞥見剛才紮在草地上的野鴨一愣,立即收了怒氣,改口說:「把那東西拿來!」

僥直那以為自己聽錯了,正不知要做什麼,畢力格又說:「還不快些拿來!」

旁邊反應靈敏的小閼氏拿眼示意,纖纖細指不由得也指向地上。僥直那這才轉過彎來,疑惑著俯身撿起野鴨雙手奉上。畢力格把野鴨拿在手中,反復地掂量。

僥直那靈機一動,問:「大王莫非也在想用一支箭射下兩隻大雁來?」

畢力格眉頭緊蹙,咬牙切齒的問:「不行嗎?」

僥直那回答:「憑大王的無比威力和上天賜予堅昆部的機遇,一支箭射下三隻大雁也不是啥難事,隻是……」說到這,他抬眼看一看酋長的反應。

畢力格卻沒有繼續那個話題,隻吩咐:「今晚早點歇息,明早集合隊伍,我們去山南!」說過了,轉臉去看自己的小閼氏,明顯流露著一絲兒歉意。

……

又是一輪滿月,懸掛在晴朗的天空上。月光扯起一張朦朧的大網鋪天遮地,把原野罩入一片混沌之中。在一線閃爍的水波點綴著的營地旁邊,饕餮的士兵們依然不屈不撓地堅持著,像鏖戰般膠著於火星零落的酒囊邊。

這一口鍋邊開放式地勸酒,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豪爽地款待朋友;那一堆火旁掏心窩子聊天,讓不聽使喚的舌頭在嘴裡攪動歲月的殘渣。有人敲打著剔乾了肉的骨頭唱歌,踉蹌著步伐起舞,看不清表情,隻晃動著滑稽的身姿。敞開了封口的酒像流水一樣汩汩地湧入腹中,在髒腑中濾留酒精,反復燃起神經對於酒的熱情,而把殘留的水分灌注到任意一片草地上。

像這樣源蹙流長,恐怕是一座湖泊也要被喝乾了。然而,草原人隻要得到機會,酒,就是這種整法,哪怕明日喝西北風呢。烏孫的使者莫日根自管了個不渴不餓,早就到一邊的露天裡,把長長的馬韁繩繞在手腕上,懷裡抱緊了刀鞘,腮幫子貼著刀柄睡熟了。

在牧民和士兵之間,他更是一名士兵,這一點,他和衛隊長僥直那頗為相似。趕走了疲勞,到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照樣彎弓馳騁,照樣無比地剽悍而機敏。不過,此時他的注意力在一個奇怪的少年身上。這個少年明顯不是草原人,他實在太瘦弱了,在他的眼睛裡這根本就是個廢物!

這個少年人的身份明顯是個奴隸。但他卻詫異地發現,堅昆部落中,幾乎每一個人都很尊敬他,尤其是那些驍勇的戰士,對他格外的客氣。這實在是個有趣的現象!

忙碌了一個晚上的李同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他的帳篷,他一頭紮在幾張老羊皮鋪的木架子上,很快就昏昏的睡去。這具年輕的身體需要充足的睡眠。

下半夜的時候他從睡夢中驚醒。憑著直覺,他感覺有人進入了他的帳篷裡,他霍地坐了起來,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清楚了來人,一個其他部落的使者。他想乾什麼?李同心中嘀咕,暗暗戒備卻沒有開口說話。

「你會治病?」莫日根問。

他用的是堅昆部落的語言,李同已經能夠聽懂。但他從來沒有說過話,現在依然不想說話。見他沒有說話,莫日根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這個少年,現在他看的很清楚,這明顯是位漢人。他曾經去過大漢朝進貢,知道那是一個強大的國家。這漢家少年郎怎麼會流落到這裡來呢?實在太奇怪了。

「他們都叫你奧日賴,但我看得出來你不是堅昆人,你是被擄來的漢人,想回家嗎?小子,我可以幫助你。」莫日根又問。

這次他用的是漢話,可令他失望的是這少年人根本就沒有反應,隻是警惕的注視著他。他不知道,李同他的確是聽不懂,這個時代的漢話跟後世的普通話,根本就是兩回事,對方說的所有的話裡他隻聽懂了漢人兩個字。莫日根並不知道,就是這兩個字,已經激起了李同心中的波瀾,至少他確認,在這個世界的確還有他的同胞,他不是穿越到了異度空間。

李同依舊沒有反應。難道這人已經傻了?莫日根很失望,當他聽那些喝醉酒的人吹噓這名少年的醫術時,他就動了心思。烏孫王已經病了很長時間了,如果能夠把這個少年帶回去,治好自家大王的病,他可就立下了大功,也許他會因此娶上烏孫王的女兒。他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這個狹小的帳篷,此時,背後傳來那名少年沙啞的聲音。

「漢人是誰在當皇帝?」李同用堅昆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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