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恐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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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嶽潛形,鬆柏林深,一行師徒四人於荒野穿行,一路向西,直指通天大道。

當先一人白馬僧衣,眉眼如怒目金剛,麵白如菩薩觀音,磅礴浩然且慈悲哀憫。

胯下白馬威猛神俊,蹄如印璽,金光瑩瑩,骨若峰竹,挺拔堅決,眼似皓月,清亮神光。

可惜,這白馬皮毛宛如砂紙,粗糙斑駁,白毛之上隱露血色……

白馬身後隨行著聖僧的三位孽徒,這三位相貌皆是凶神惡煞,如妖似魔。

大徒弟尖嘴猴腮,毛臉雷公嘴,雙眼金瞳熠熠生輝,眼周繚繞紫色焰紋,身披虎皮硬甲,其上血肉淋漓,腳踏雲靴,頭戴鎏金緊箍,那頭箍炙熱如烙鐵,與皮膚緊貼之處焦黑一片……

二徒弟肥頭大耳,膚黑如鐵,披肩半甲,浮雕紋身,繁復雜亂,宛如星河浩瀚,仔細觀察之下,你會發現那是一場戰爭的縮影,其中水軍兵甲氣勢磅礴,列陣待發……

三徒弟青麵獠牙,赤發禿頂,那一頭紅發是屠殺三千妖魔後用其鮮血浸染而成,其頸脖上更是戴著誅殺金蟬九世所得的九顆金色顱骨,可謂罪孽深重,倒行逆施……

師徒一行人跋涉數個時辰,其間,這深山之中豺狼虎豹凡有避之不及,均慘死暴斃,化作血肉汙泥,返哺天地。

忽而,凶山窮,惡水盡,眼前隻見一片平坦。

一處村莊浮現目中,質樸村民映入眼簾。

此處炊煙裊裊,屋舍儼然,家眷百千,入目之戶便是一高門大戶,轉角飛簷,青瓦紅漆,正是……高家莊。

師徒四人凶相畢露,未進莊中便殺心四起,談笑風生間,大師兄吐出一節不知何獸的指骨,看著這滿是鮮嫩血肉的莊子,垂涎欲滴。

卻忽現得,村口站著名粗布藍衣的孩童,這孩童梳著兩點發髻,模樣與黃粱有著七八分相似,甚是……不可愛。

「這孩子?!!」

那身穿僧衣者看著孩童,雙目圓瞪,麵露駭然與貪婪交織的光澤,他大手顫抖,伸向孩童,千鈞之力甚至使得空氣為之沉靜,似乎一把能將之捏的稀巴爛。

「你可願拜我為師?!」

「我……我這是?夢入西遊世界?」黃粱看著眼前一凶三煞,驚詫莫名。

在天朝,每個男孩子小時候都曾經有過幻想,行入西遊,手持金棒,大鬧仙宮,鬥戰齊天。

可真若是去行那九九八十一難,即使你有那猴子的通天本領,又有幾人能平坦過關呢?

早知道,這一路上的苦難,所考驗的不僅是力量的強大,還有憐憫、色欲、憤怒、取舍、信任、智慧、理智……

而就在那大手已至黃粱鼻前,其心中已有猜測之際,剎那,幻化演變,場景扭轉,頃刻,乾坤逆動,風雲驟起,眼前一切變得麵目全非……

同時,黃粱也能明顯覺察到,自己腦海中的某一部分被深深埋藏、壓製。

眼前的晴空被黑雲代替,雲中,赤紅閃電遊走不休,隆隆震響。

天邊,碎裂的赤血殘陽搖搖欲墜,殘陽名副其實,如似一刀從中豎劈而開,斷麵猙獰撕裂,而如果認真去看,就能發現,這殘陽正在緩緩崩解……映襯著不遠處一棵幾乎頂天立地的漆黑巨木。

樹上,枯木無葉,樹下,背對著黃粱,坐著一道佝僂人影,風燭殘年,行將就木。

「徒兒,你醒了?」

老者一頭蒼髯白發,坐在樹下,他的聲音不似樣貌那樣蒼老,貌似中年。

老者手邊擺著傾倒的暗紅酒葫蘆,葫蘆上纏繞著件奇形吊墜,如是一金一銀的尖銳長角被強行擰在一起……

風吹金銀響,世人仿佛能夠聽到屬於金角銀角兩兄弟糾纏不休的嗚咽哀嚎。

葫蘆之中散溢酒液,順著石縫流淌,那酒液猩紅灼熱,地上青石板被灼出絲絲清煙,黃粱瞳孔微縮,這哪裡是酒,分明是岩漿……

良久,老者不聽黃粱做答,便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他,黃粱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老者的麵容,蒼老,粗糙。

雙眼在散亂的白發後圓圓瞪著,卻也隻有杏仁大小,針尖似的眼眸閃爍著暗金色的光澤。

身軀精瘦,卻是棱角分明,猩紅的皮膚上盡是觸目驚心的傷痕和凶戾詭譎的紋身……

老者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酒葫蘆,其中已經空空如也,隨手掀起一陣勁風,將葫蘆拋射向遠方天際,那葫蘆似有靈性徑直飛向那如血殘陽,轉瞬即是千萬裡之遙,不見影蹤。

須臾之間,那葫蘆又裹攜著尖銳的呼嘯之聲飛回,被老者抓在手中,其中滿載熾烈血酒,老者仰頭一飲,腥辣入喉!

隻此一口。

「徒兒,這是我傳你的第一技!酒池赤色,氣血沸騰!」

隨著血酒灌潵入喉,老者周身溫度陡增,顆顆血泡湧現,身軀變得畸形恐怖,而轉瞬又恢復如初,其氣勢殺意沸騰,凶炎滔天,周身酒氣混合血氣在身周繚繞,肆虐蒸騰,一拳之威撼山倒海!

山崩海摧!

黃粱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老者隨手一拳之威,便將那目之所及的連綿山脈轟成齏粉,本是濤聲陣陣的血海潮升也是被生生轟散成漫天血霧,黃粱看得出,這根本不是什麼法術之威,這是單純的力道。

「我們說到哪裡了,徒兒……」

老者搖了搖頭,周身血氣緩緩消散,記憶似有些混亂,理了理思緒,繼續說道,對於黃粱幾乎要嚇尿褲子的樣子,他渾不在意。

「有人天生賤格,有人世世奴骨,就像咱家,法力通天依舊得種田耕地,就像這些畜生,得嘗大道依舊得給他人當牛做馬,世世不能翻身,永生不得做主。」

老者哆嗦著放下朱紅酒葫蘆,指著田野間那些耕耘的牲口說道。

黃粱順著老者指的方向望去,心驚膽戰。

夕陽殘日,照射著血淋淋、正在蠕動的大地,白龍馬拉著身軀殘破,衣衫襤褸的師徒四人耕種勞作,四人手扶鏽跡斑斑的鐵梨,滿臉麻木。

他們血汗涔涔,順著臉頰,毛發,傷痕流淌,澆灌著這肥沃的土地,那田地也非土壤構成,而是千萬扭曲的麵孔擠壓在一起,相互舔舐,猙獰哀嚎……

在遠處山坡上的荒地,一隻大白象用鼻子牽著小白象的鼻子,用那潔白的象牙開墾荒田,它在教導孩子如何在這個禮崩樂壞的時代活下去,如果不能讓那個老家夥滿意,如果沒有了存在的價值,他們就會變成這血肉土澤的一部分……

這一大一小,兩隻如玉白象的蹄子被鐵鈎死死勾住,鮮血凝結成了猩紅血痂,讓他們逃跑不能,更是不敢。

「太平有象,當年我殺至靈山,隻是因為它跪拜最快,磕頭最響,便饒了他……可惜靈山崩毀,諸佛化作神明掌心玩物,無緣與漫天諸佛一戰……而他們所講述的西遊隻是五百年前一場騙局遺作,何須再苟存殘傳這詭世……」

「知道為何從你牙牙學語時起我便讓你稱我師傅,而非父親麼?因如此你便不需要隨我這窮根衰命,有機會改變這勞碌窮苦的賤格。」

老者自顧自說道。

「我,三歲便知自家命苦身賤,奶奶六十累死,爺爺年近九十依舊扶犁耕種,父母勞碌多疾,兄長一生耕耘田地,與牛馬牲口為伴,我企圖讀書考取功名,可惜並非名門望族,也非沒落寒門,隻能四處求學,臨行前母親給我揣了三十個窩窩頭我吃了八十天,最後都已經餿了,我依舊不舍扔掉,給我十文錢讓我買身像樣的衣服,可惜行至半程便被人偷走……嗬嗬,那世道……」

「我哭的稀裡嘩啦,對文書一道更為向往,然而,我資質魯鈍,開竅遲晚,尋至學堂已經是最大的一名學生了,幸得先生不棄,青囊而授,我披星戴月,枕書夢讀,可惜依舊隻有秀才之學,而當我去鄉試大考,卻逢三年大疫,科考作罷,沿途乞食歸家,看到的是哀鴻遍野,廢土墳墟。」

「我母本信奉觀音,日日潛心誦經,夜夜虔誠叩拜,最後落了個皮削肉爛,曝屍荒野的下場,那些官員個個貪得無厭卻長命百歲,吃得腦滿腸肥,身邊佳人相伴好不快活。大疫連年,官府賑災,你猜這些家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封門堵路,屠村滅戶,一個不留……」

「後,我棄文從武,以武入玄!登天踏地!」

「我本以為我能成這漫天諸佛之一,從此脫去凡俗勞碌,卻不想,這漫天諸佛早就被屠殺禁錮,難怪念念祈禱毫無響應,世間禍亂不止,妖魔橫行,宵小之輩肆意妄為,我殺心四起,戾氣難平。」

「然!我自出身卑微,命格低賤,難以登堂入室,不得叩拜天門,入造冊封神榜,隻能苟活人間,世代耕種,麵朝黃土,背朝天!!!!」

「既!我生時不正,處世難錚,萬事萬物皆與我為敵,萬族萬類皆要踩在我的頭上。」

「我便把這人間屠了個乾乾淨淨,製成了這血肉活人園圃,頭皮毛發粘連,五髒六腑裹攜大腦,種植地下,攫取這天地養分,絕了這天下所有人的封神之路。」

白骨成山,血流成河,筋肉化田……

「正如我多年前在劍刃上看到的那句話!屠天滅地起狼煙,殺生百萬自成仙!!!!如此,我……也算是成了仙了吧……」

老者抬起大手,虛握之下,其麵前人麵血肉糅雜凝聚的梯田轟然爆開,似是被這巨大的壓力所迫。

一眾牲畜,匍匐在地,瑟瑟而抖。

黃粱摘下了臉上被濺上的血肉,看著就在老者身旁,剁在木樁上的錘子和鐮刀,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用鐮刀和錘子締造的紅色血腥時代,聽上去耳熟能詳,這麵旗幟看上去也是似曾相識。

老者緩步朝著不遠處的莊子走去,黃粱隨後而行,距離不遠不近。

此處房屋凋敝破敗,原本的牌匾早已粉碎,黃粱看著那散落在一旁草叢中的破碎牌匾,隱約可見一個「高」字。

諸多屋舍中,有一處最為引人注意,其中聲聲哀嚎嘶吼,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老者在這亂世設下的刑房,朱漆門戶,木窗白紙,其中,七大妖魔鬼怪被鎖拷在其中,其身殘缺不全,神情萎靡不振,神智混亂難定。

這七大妖魔,綱門科屬皆所不同,在末法時代,被老者擒拿羈押於此,他們被抽筋扒皮,生不如死,老者每天剝其肉,剔其骨,用來熬製丹藥湯水,一來吃喝下酒,用作飯食。二來取其精髓,嘗試煉製丹藥,滋養黃粱肉身神魂……

黃粱忍著惡心跟著老者剔骨削肉,這七大妖魔不愧能在末法時代活下來,即使是剖心挖肝也能頃刻恢復,隻不過這隻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痛苦。

看著老者烹食這些肉糜,黃粱真是泛惡欲吐,卻被他強行忍住,即使反胃到了唇齒之邊,也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黃粱就這樣和老者蹲在灶前吃了畢生難忘的一頓晚飯。

入夜之後,辛勞了一天的牲口們也被老者牽回,關在了這裡。

和尚和徒弟們枕著石頭,蓋著稻草,他們的琵琶骨均都被生生穿透,那肩膀已經生長了兩個貫穿的血洞,便於鐵鈎穿刺而過,將他們吊起來……

老者每天都會按時用鐵鍬鏟來肉泥血水,置放在水槽裡,就像很多年前他餵養家裡的牲口一樣,上蒼讓他做一個餵養牲口,耕種田野的農夫,他就盡職盡責,恪盡本分。

和尚和徒弟們瑟縮著,啃食著手上那些腐肉碎骨。

唐僧羅裡吧嗦,嘴巴沒有停過,乾活的時候,通常會被戴上嚼子,那原本是老者給白龍馬準備的。

他形貌癲狂,自顧自的講述著他本應一帆風順的取經大業,隔著那厚實的木頭柵欄,黃粱的目中不再像最初那樣篤信故事的真實性,而是露出惻隱。

即使他本就知道那所謂傳說,西天取經就隻不過是一部小說,可當根深蒂固的那些故事被隻言片語所顛覆,當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即使黃粱已經意識到這是夢境,所蘊含的情感與飽滿性依舊超過了黃粱所熟知的故事本身……

猴子抱怨著水簾洞太潮,都長濕疹了,癡傻的眼中卻滿是對家鄉的想念。

黃粱甚至看到猴子用破裂的指甲抓撓著潰爛的皮膚,那裡的毛發早就被血痂粘連成塊了……

八戒哭著說要回高老莊,那裡還有翠蓮在等著他回去,那聲嘶力竭,嚎啕大哭的樣子真讓人心疼,粗劣的豬蹄將他的臉抓撓的麵目可憎,黃粱側臉偏頭,不忍直視。

猴子不勝其擾,雙指直接戳進豬的兩個鼻孔,二者扭打在一起……

八戒那肥碩如山的身體壓著乾瘦的猴子打,猴子凶性滔天,即使尾巴被生生扯了下來也沒有求饒。

沙僧對著牆角磕頭如搗蒜,哭訴著自己當初不該打碎琉璃盞,實際上,他是隱天庭的最後幸存者,隻是那眼中再不是對天庭的虔誠忠守……

「我知你經常來這聽他們胡言亂語,西遊隻是這五個廢物給你講的虛妄空想,他們從未去過靈山,也從沒有過九九八十一難。」

言罷,老者關上木門,領著黃粱來到後院的一處石屋,臨近其前,黃粱便覺得熾熱難熬,其中更是有著焦糊味道傳出。

火光照亮整個煉丹房,那熾熱的溫度讓黃粱麵皮發乾。

那置放在煉丹房中間的丹爐通體赤紅,卻是殘缺不全,像是被棍子搗爛,而老者用來粘合補全丹爐的材質不是其他,那是神仙妖魔的魂靈血肉。

黃粱看著那粘合在丹爐裂縫中間的數張麵孔和肢體,那曾經是滿天神佛,是這天地間高高在上的至尊主宰,卻在那場東西神明之戰中被斬殺,殘魄殘身散落天地,碎身被老者搜尋得到,用來補這天地洪爐,煉丹熬湯……

師父解下月要間懸著的旱煙袋,猛的吸了一口,那煙霧充盈他那殘破不堪的肺部。

「第二技,淬火烈毒。」

師父張口,漆黑的火焰從中噴薄而出,充滿整個房間。

「隻要你的心裡有憤怒,不甘,痛苦,煩躁,甚至是希望,癡情,欲望,都可以化作心火。以此火,焚天煮海,煉化萬物。」

「火道煉丹,去偽存真,不是留下的最好,也不一定是你最需要的。」

師父教授黃粱煉丹之術,不同的物質耐熱度不同,所以隻要有足夠的溫度,就能剔除雜質,得到所需,更可以利用不同物質相互作用,取其所需。

黃粱心想這不就是化學麼。

「化學?!化學是什麼?」

黃粱喃喃自語,自己腦袋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到底是什麼?!!

這難道是個夢境麼?他心生恐懼,這個夢中夢讓他的意誌被剝離,更是隱隱壓製了他的部分記憶,他已經分不清虛實了,他的師父到底是那個和尚還是眼前這個老頭?

到底哪個才是現實?我的世界本質又到底是什麼?!!!

夢境世界,又會不會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呢?

這些強者會不會真實存在?隻是在現實世界的投影或者對應太過弱小……

就像那通天徹地,無所不能,精通七十二變的猴子,到這裡卻成了這個模樣……

該死的,到底哪個是夢?!!!是西遊還是這裡?!甚至,這些都是夢?!黃粱沉思,頭痛欲裂,他甚至看到了天國的刺眼曙光,他不再糾結這件事,他心有所感,便退出煉丹房。

黃粱行近刑房屋舍,準備和那些被囚禁的妖仙佛魔一一道別,然後解開夢境,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隱約記得這個夢境是依次向下的,越是深入自己的記憶完整程度越低,更是會混淆真實和虛幻的界限,隻會偶爾清醒……

他也明白了,隻要自己想,隻要想離開眼前的世界,通往上層夢境,對他來說,輕而易舉,隻需要一個念頭,但是這個念頭一定要堅定不移。

可就在黃粱臨近屋舍的一剎那,他猛的看到,那慘白的窗紙之上,似有燈火搖曳,明明暗暗,光點越來越小,其上似乎有蠅蟲繚繞,嗡嗡之音充盈黃粱腦海,讓人幾欲腦仁炸裂。

可頃刻,這音與火,眨眼消失!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慘叫,驚蟄而起!!!

詭譎驚瘮!!!

他的耳畔傳來師父的聲音……

「第三技,蚊蠅!」

「來自異界屠神刀上的生靈,殘存秘術,是的,世界上是有異界的……」

黃粱的眼前此時出現了另一個場景,就好像他在使用他人的眼睛去看一段早就遺失在歲月中的片段。

那日,紅刀撕天裂地,如同階梯般插入世界,大開世界門戶。

那把割裂天地的血紅長刀上雕刻滿了方形符文,黑雲鋪散,粘稠血河流淌。

而隨著這毀天滅地的崩滅景象一同到來的,還有鋪天蓋地的……血蛭!

如鬼似妖的人形血蛭鋪天蓋地的湧入,他們赤發長舞,麵容扭曲,身上骨刺橫生,指甲鋒銳如刀,背後肉翅拍打,身周黑霧血氣繚繞……

這蚊蠅之術就是師父用血蛭逆推衍生製造得來……

一雙眼睛在那黑雲內睜開,鋪散開來的紅色光芒攝人心魄,就連師父當時也隻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那是一個周遊萬界,屠殺眾生,尋找自身創造者的瘋子……

而這個世界的真正主宰就是在那一刻顯露身形,師父也是在那時得窺大道,認識到世界的全貌……

如玉般的白色手臂虛空出現,揮手捏住了血刀。

「這裡沒有你的造物主,滾回去!!!」

聲威震震,血蛭全軍潰散,化作漫天血雨,噴撒人間。

黑雲中,一隻血手探出與白色手掌對轟一擊!轟鳴炸響!眾生消亡!

即使過了千萬年的歲月,那場戰爭的痕跡依舊留存在這個世界。

黃粱神情恍惚,師父的隻言片語就能將他拉入一個以假亂真的幻境,仿佛那一幕驚天動地的對決就在眼前,黃粱廢了好大心力才拔出心神。

吱呀一聲,刑房木門被一股陰風吹開。

師父的身影不知何時,早已盤膝坐在黃色蒲團之上,下一刻,師父的舉動讓黃粱手足無措。

他抬手雙指微屈,生生剜下了自己的雙眼,眼眶空洞,鮮血噴灑,他將掌心的兩顆渾圓眼珠遞向黃粱。

他準備用這個為黃粱照亮前路,準備為他打開……那通往上層夢境的道路……即使他知道黃粱此時擁有突破壁障的能力,他依舊還是做了這些,因為他利用這雙眼睛,看到了未來……

黃粱顫抖接過,手中眼珠卻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沙僧跪在一旁,雙手舉過頭頂,端著托盤,其上擺放著三道美味佳餚。

猩紅的猴腦,跳動的豬心,和尚的舌……

「其實仔細想想,他們現在做的和西遊記中描述的沒有區別,耕耘人間,將思想植入民眾腦子,蠱惑眾生。徒兒,別成了他們的樣子,以後遇到想要給你傳播思想,植入念頭的人,拔掉他的舌頭,挖出他們的腦子,吃掉他們的心肝。」

「他們表麵赤誠,實則謊話連篇,隻有這樣才能知道他們內心真正的所思所想……」

「第四技,拔舌道!虛空拔舌,抹除思想……」

師父說道。

師父伸手將他的眼珠遞給黃粱,黃粱恭敬接過,那眼珠化作兩道金色流光,融入黃粱雙目。

接著,師父一把抓起唐僧的舌頭,大口咀嚼,吞入腹中,哈哈大笑,麵上表情,轉瞬即蕭瑟且耐人尋味,想來他曾經也是被謊言愚弄且深信不疑的人,隻不過,脫出那層謊言,真的會活的更快樂麼?

自那兩道流光融入黃粱雙眼,除了冰冰涼涼,他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看著師父神經質的樣子,他真怕一言不合被其剖心挖肝,故而謹言慎行,不敢造次。

「我知你所行目的,也知你將為之事。」

「眼下,天地有其缺憾,大善大德大望之人選擇補天順行。叛經離道,一意孤行之輩行滅世重塑造之舉。」

「而無論你選擇哪條道路,都要你有那通天本領,驚天地泣鬼神的法術,我的順命罰天之道不適合你,這四技絕學,足夠你前途坦盪,殺神滅佛……」

師父說道。

「不夠,還不夠……」

黃粱低聲喃喃,他想起了此行目的,學得術法,有自保之力,眼前紙人,對自己有師恩。

黃粱恭敬叩拜,緊接著,眼前世界如同畫布燃燒,冰消瓦解。

夢醒?!

「怎能忘了西遊?!」

黃粱睜開雙眼。

青板石橋上,碎光太湖旁。

身穿血肉人皮縫製而成的僧袍的唐僧憑欄而靠,一身破爛道袍的大師兄就在黃粱身邊噓寒問暖,那副嘴臉真是讓人心驚膽寒。

黃粱坐起身來,長時間躺在石板上導致他月要酸背痛。

「黃粱徒兒,你感覺怎麼樣?那幻覺是否還在?」

唐僧轉身,雙手合十,道了句阿彌陀佛,關切問道。

原來那日,在高家莊,唐僧發現了黃粱可以穿行兩界的秘密,故而屠了高家莊,將黃粱擄走收徒,期望以此窺伺上界,他日成佛做祖,一手托二界。

因那高家莊的小姐由於長相酷似嫦娥,被豬頭淩辱虐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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