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就緒(1 / 2)
「實在是非常抱歉,我最近還有一樁急事需要解決,暫時的確是抽不出來任何時間了。」
看著滿麵誠懇的苦說,達利斯雖然心中急躁,但也生不出半點惡感來。相反,因為剛才長時間的追問,他對於這個彬彬有禮的大師還帶有一絲愧疚感。
最終,達利斯隻能無奈地點點頭表示理解,但他臉上的遺憾還是絲毫未減:
「若是有您這樣厲害的人相助……唉,您此次不能前來幫忙實在是太可惜了。」
「真的是非常抱歉。」苦說臉上一直都保持著溫和的微笑,他微微低著頭,即使達利斯一再的追問,他臉上也沒有出現過半點的不耐。
燈火的光亮照在苦說的臉上,使他棱角分明的麵孔變的模糊不清,窗戶並沒有完全關上,微風通過窗口吹進屋內,將油燈的火焰變得飄忽不定,苦說的眼眶和嘴唇都隨著火焰一起隱沒在了陰影之中。
苦說凝視著桌上的油燈,他的眼簾低垂,似乎在考慮著什麼。許久後,他從袖子裡伸出一隻手,將油燈向前移了移。
窗外的天色早已是漆黑一片,現在就連淡淡的月光都已經被烏雲所籠罩,院內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了。
苦說向達利斯拱拱手,緩緩地站起身,然後拿起桌上的燈油,將燈罩中的油慢慢添滿。整個過程不緊不慢如同行雲流水,雖然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動作,但卻做的極其輕鬆自然,仿佛練習過千百遍一般。
達利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流暢、細膩的肌肉運動,要知道,他對於自己的見識可是極為自豪的,但苦說的手法已經超出了常人太多,達到了一個達利斯從未想象過的境界。所以一時間他恍惚了一下,呆愣在了原地。
「天色不早了,貴使如果不介意的話,今天就在這裡住下吧。舊庭雖小,落腳的地方還是有的。」苦說的聲音打斷了達利斯的呆滯,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委婉送客禮。
達利斯清楚自己此次任務已經沒有希望了,也就光棍地點了點頭,乾脆地答道:
「多謝多謝,那就麻煩大師了。」他不再囉嗦,拱了拱手就站起身來。
「這邊請。」苦說微微低頭,提上油燈,輕輕伸手打開了過道邊的一扇門,將達利斯引了進去。
「大師晚安,那麼再見了。」達利斯對他招了招手。
「……」
苦沒有多說什麼,他的臉上還帶著剛才那種溫和的微笑。禮貌地點了點頭,苦說將房門輕輕關上。
看著緊閉的房門,達利斯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
「畢竟是人家有事,我也沒什麼辦法。」
他聳了聳肩,看向了屋內的布置。床鋪都是鋪好在地上的,看樣子是早已準備好的,扌莫上去沒有一絲灰塵。
經過幾天的跋山涉水,達利斯早已筋疲力盡,他隨意地躺在地鋪上,連衣物也沒有脫,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
「嗒、嗒、嗒……」
腳步聲在空曠的院子裡顯得格外清晰,黑暗中的油燈是這裡唯一的光源。
苦說正在院中不緊不慢地走著,他的步伐很是奇特,每一步的跨度都不一樣,但卻又好像都走在了一個奇異的支點上,平穩至極,極其玄妙。沒過多久,苦說就走到了一棟比其他房屋都要大上一倍的屋子之前,那屋子的前方立著兩樁石柱,房簷上還掛著一塊精美的匾,上麵寫著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苦說大殿」
「吱呀——」還沒等苦說走近,屋子的大門就從裡麵打開了,苦說也不驚訝,還是那樣提著燈穩穩地走了進去。
待他進去之後,大門又迅速地合上,院內又恢復了寂靜黑暗,再沒有了絲毫的聲響光亮。
屋內跪坐著兩個人,他們見苦說進來,一同低頭行禮道:
「師父。」
「父親。」
其中一個正是剛剛給達利斯開門的戒,另一個人在向苦說行禮時稱他為父親,這應該是苦說的兒子,慎。
苦說擺了擺手示意二人無需行禮,他在兩人麵前站定,也跪坐了下來。
屋內又恢復了寂靜。
戒和苦說都平平穩穩、古井無波,倒是慎有些耐不住寂寞,他看了看麵容肅穆的父親,又瞧了瞧低頭不語的好友。
許久,三人都一言不發。
最終還是慎先沒了性子,他瞅了瞅身邊的兩個木頭人,捂著嘴清了清嗓子,打破了這略顯嚴肅的氣氛,然後向苦說問道:
「父親,你剛才為什麼……為什麼不答應那個特使呢,您現在明明沒有任何的事情需要處理啊。」
戒也是快要憋不住了,見慎開口,他也跟著問道:「的確,師父,特使說的那件事已經達到如此嚴重的地步了,為什麼我們不去幫忙呢,哪怕無需報酬,是單純的為了黎民百姓,咱們也絕不能坐視不管啊。」
苦說伸出一隻手,阻止了二人的問話,他臉上還是擺著那副令人感到溫和的淡淡微笑:
「戒、慎,你們心急了,還記得我早就教過你們的教誨嗎?處事不驚,方成大事。」
「弟子(孩兒)一直謹記在心,從未忘記。」雖然慎和戒都很禮貌地低下了頭,但兩人的臉上還是寫滿了疑惑。
苦說微微一笑:「你們有認真聽那位特使說的話了嗎,他當初描述的那個怪物是什麼樣的?」
「這……」二人對視一眼,彼此都不怎麼清楚。
思索了一會兒之後,戒先開口道:
「那位特使是這樣描述的:『那個怪物極其殘暴,所過之處無論人畜都會變得支離破碎,屍體被炸散或是碾碎,各種各樣離奇的死像慘不忍睹。而且千奇百怪,異常惡心恐怖。』」
苦說聽到這時,微微頷首,隨後又不緊不慢地問道:「那你們都從中得到了什麼訊息呢?」
訊息?慎和戒又互相看了一眼,發現對方的臉上還是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疑惑時,都不禁苦笑起來。
「你們啊……」苦說看著二人,也是笑著搖了搖頭,他將平放在膝蓋上的手交織起來,緩緩解釋道:
「無論人畜,屍體都是被炸散或是碾碎的,那麼說明這絕非是大自然的力量,可能是巨獸的魔法吐息和踐踏,也可能是人為的炸藥,說不定還有可能是一個惡魔在那裡作祟。但是那特使有一句話沒有說清楚,屍體雖然殘破,但卻並沒有被吃掉,那麼就排除了這是一隻野獸的可能。顯而易見,隻有剩下的兩個選項了。若是惡魔,那還好說,咱們去找找線索就能光明正大的逮捕它,但若是人類……」
「不可能啊父親,那樣殘忍可怖的行徑怎麼會是人類所為呢?這一定是某種邪惡的存在才對啊。」聽到苦說的解釋,慎有時間有些不敢相信,他無法想象如此惡劣的事情怎麼會是人為所致。
苦說看著自己這個急性子的兒子,又緩緩搖了搖頭:
「的確,那隻有可能是一個惡魔,但是有的惡魔,是會披著人皮麵具的。」
聲音平緩而清晰,但意思卻不清不楚。
「回到剛才說的,若這是人類,或是一個具有智慧的惡魔,他知道我們要來,定會藏匿起來。我們的名聲太大了,這對於偵查工作來說是一個極其致命的弱點。如果我們毫無準備,大搖大擺的就進入芝雲行省,你認為這個惡魔有多傻才會被我們抓住?」
「……弟子(孩兒)知錯了。」
一頓解釋下來,慎、戒二人都對苦說心服口服,隨後也是不免一陣後怕,若剛才真是立即答應,恐怕不僅抓不住南部的那個惡魔,自己還可能會因此受到致命危險。
苦說並不打算多做解釋,他說完話後就起身準備離開。他一邊整理著衣擺,一邊吩咐道:
「明日起你們就開始收拾需要的行李,咱們打扮成遊商模樣,四天之後我們立刻進入芝雲行省境內!」
慎和戒麵麵相覷,慌忙答道:「是。」
苦說自顧自地提著燈走出苦說大殿,他抬頭望向天空,烏雲已經緩慢地散開,明月與星辰又重新出現在了天空中。
苦說注視著月光,臉上依舊是那副不變的溫暖笑容,隻是他的眼底,永遠都帶著一份不易察覺的空洞。
「均衡之路,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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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時光轉瞬即逝,但不知道為何,我對於教官口中的那個考核忽然有了一些別樣的感覺。
那是激動、忐忑、期待又或是……一絲絲的恐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