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句話(2 / 2)
她說:可我要上班,你的書店在山城,異地戀,沒辦法的。
她打字超快,不知為何,她平白無故從程宿回復裡嘗出苛責的味道,這種苛責放出了她翻江倒海的委屈。
隨之而來的是慪氣,她不能自控地撂狠話:趁這個機會你還可以考慮下,如果你接受不了異地戀就要及時跟我講,畢竟我們時間還不長。
蒲桃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敏感得像易破的殼膜,內裡搖搖欲墜,隨時能泄洪。
點了發送,出租車已到樓下。
蒲桃按黑手機,開門去提行李。
她明明也想他想的要死,哭得心髒像從鹹澀海水裡打撈上來的一樣,他卻開始要求她。
回到公寓,開門的一瞬,蒲桃就被撲鼻蓋臉的怪味熏暈,像是不當心跑進了泔水桶。
餿味無孔不入,蒲桃放下行李箱,沒有換鞋,徑直跑到廚房找禍源,果不其然,垃圾桶和周邊堆滿了外賣盒,有些甚至溢流到外邊。
她能想象,不在的這幾天,喪屍如何汙染腐蝕了公共區域。
她本以為,從程宿那裡回來,是從美夢一腳踏回現實,可她沒想到是踩入噩魘。
本就洇著一股火氣,蒲桃此是徹底爆發,她氣勢洶洶跑到室友門前,猛力敲門,哐哐響。
這一次,裡麵人開門很快。
隻是,現身的並非他室友,而是一個陌生男人。
他外形過分龐大胖碩,隻穿著件白背心,氣勢唬人的紋身從肩膀蔓生到手背。
原先還微喘的蒲桃登時斂息,預想的征伐被提前扼殺。
男人沒有輪廓被肉糊成一片的下巴動了動:「這麼敲門是想乾嘛」
蒲桃月匈脯起伏一下:「住這間房的女生呢」
男人說:「在床上睡覺,找她有事?」
蒲桃問:「你是她男朋友?」
「嗯」
「廚房的外賣都你們丟的?」
「對哇」
他麵無愧色。
蒲桃冷臉,繃著唇:「可以收拾掉嗎?」
「要你管啊,你房東?」
男人突然揚手恐嚇。
蒲桃縮了下脖子,眼眶嚇到急速洇紅。
胖子嗬嗬笑起來,偏頭問屋內:「是她嗎?整天找你茬那個?」
「就她」
女人一旦有了護盾,聲音都要比平時尖昂。
蒲桃如鯁在喉,死咬了下牙關:「這房子就你們住?不然你們全租下好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你哈批啊,還敢跟我說批話?」
男人麵目凶悍起來:「受不了就搬走,沒本事就受著」
「……」
顧及個體差異和人身安全,蒲桃不想起更多正麵沖突,忍氣轉身回房。
「瓜婆娘,」那男人還在背後唾道:「提個行李,小姐規培回來的吧」
室友哈哈大笑。
蒲桃梗著咽喉,在惡臭與辱罵裡,走回自己房間,轟一下帶上門。
周圍安靜下來,她才發覺褲兜裡手機在震。
蒲桃抽出來,瞥見程宿的名字。
他的來電,好夏季的勁風席卷過來,她一下子熱淚滾滾。
蒲桃接通,沒說話。
程宿也沒說話。
興許是聽見她壓抑的低泣,他問:「又哭了?哭包子」
很溫柔的稱呼,蒲桃再也遏不住,用力抽動鼻腔。
程宿敗在她可愛的,孩子氣的哭音裡,求和道:「剛才是我不好,是我心急了,不該說那種話給你壓力」
蒲桃揉了下濕漉漉的鼻頭,當下隻想找個人仰賴:「不關你的是,是我被人欺負了」
程宿聲音嚴肅幾分:「誰?」
「我室友跟她男朋友,他們把房子裡弄的一團糟,還罵了我很多難聽的話,」負麵情緒沖頂,令蒲桃大腦充血,她手撐臉,鮮少如此喪氣。
程宿帶來的光環被惡氣撲滅,她清楚認識到,原來她並沒有變成無憂無慮的大小姐,還是一個難以隨心所欲的普通社畜:「我早就不想再待在這個鬼地方了,可房租都交了,我暫時還能去哪呢。
你想我留在你那,可這會的我也想有男朋友給我撐月要,我也好想你在啊」
程宿問:「你住哪?」
蒲桃沒有吱聲。
程宿要求道:「地址發給我」
「你千萬別來,讓我傾訴發泄一下就好了,」蒲桃說:「你來了我隻會壓力更大,覺得自己很沒用」
「我不去,隻是想要個地址,」程宿語氣柔和下去:「微信發給我?」
蒲桃切回微信,發送自己定位,並把具體樓號門牌告訴了他。
不到半個鍾頭,她聽到外麵門鈴響。
這麼快,肯定不會是他,蒲桃猜測著,想出去開門,卻發現外麵有了響動,隔壁已經先行一步。
她手貼在門板上細聽。
是胖子開的門。
有男人同他對話:「請問有位叫蒲桃的女孩子住這邊嗎?」
蒲桃當即拉開房門。
玄關處立著一個平頭男人,與程宿年紀相仿。
他視線越過胖子,隻看她一眼就了然,他沖她走過來,再次確認身份:「蒲桃對嗎?」
蒲桃點了下頭。
他自我介紹,言簡意賅說明來意:「我叫吳境,程宿的朋友,你收拾下,立刻搬家」
他名字有些耳熟,但這並不能減緩蒲桃的吃驚:「現在?」
吳境點點頭,臉上閃出一點笑意:「對,程宿已經開車過來了,他說如果到之前我還沒把你安頓好,就要拿我問罪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