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八章 帝師(1 / 2)
宮門千鎖,紫禁雲開。
乾清宮內,大明皇帝朱由校這幾天難得地丟下了手頭木工活沒管,躺在一張榻子上拿著一本書在看。周圍十米之內,並無半個宮女太監在身邊伺候。
全都遠遠地站著,誰也不許靠近。
大殿內安靜極了,就連偶爾響起的「嘩嘩」書頁翻動聲也清晰可聞。
大明皇帝都是讀書的,哪怕木匠皇帝也一樣。
所謂的天啟皇帝不識字,不過一些文人士紳們為了利益,所故意地抹黑之言罷了。
這樣一句傳言,既黑了天啟皇帝他爺爺,也黑了天啟,順帶著還黑了一下魏忠賢。
文盲皇帝帶著文盲太監治國,卻不肯重用他們這些賢人。
大明豈能不完?
如此一番傳言,可謂一石三鳥。
但終究經不起推敲啊!
平常富裕人家尚且會讓子弟讀書,何況皇家?
就算萬歷再怎麼混蛋,可萬歷皇帝難道敢拿祖宗的江山社稷開玩笑?
何況,當時頭頂上還有一位太後呢!
那可是一直活到萬歷四十二來才走的。
這麼一位強勢的太後,會讓自己親孫子,親重孫子成為文盲?
萬歷皇帝真不怕這位太後逼急了,然後去哭太廟麼?
一本君主論並非什麼大部頭著作,而且翻譯得極為潦草而且粗陋。
但至少大致思想及論述上沒有錯。
到底人家也隻是傳教士,並不是那些所謂學貫中西的大學問家。些許錯誤也是可以原諒的。
君主論通篇都是在**裸講述如何建設強大的國家,以及維護自己的統治。並且為達到此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哪怕在歐洲,也有很多衛道士對此書大家鞭韃,何況一向以仁義為名,實則虛偽的「東方儒家」。
若是尋常文人看到了,要麼棄之不顧,要麼會大吼一聲「大逆不道」然後一把火燒掉。
但天啟皇帝卻沒有。
因為他看懂了,不但看懂了,還看得滿頭大汗。
這裡麵的內容,實在在有些顛覆皇帝這麼多年以來的認知了。
聰明人與蠢人的區別就在這裡了。
聰明人懂得現實,蠢人就隻會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朱由校無疑是個聰明人,一個不聰明的人如何能當一個好木匠。
何況,如君主論這些與儒家之道背道而馳的理論也還是有不少的。
比如法家的法術勢之類。
說起來,朱由校當皇帝也有好幾年了,從初期的懵懵懂懂,到後來的迅速被殘酷現實狠狠教訓,道現在也終於模模糊糊知道一點為君之道。
儒教的那一套是本就是用來忽悠別人的,無論是做官,還是做皇帝,都是萬萬不能信的。
理想是理想,現實是現實。
朱由校至少能看明白自己,也明白自己最重要的責任是什麼。
大明江山到了現在已經風雨飄搖了。
東北有女真為亂,不斷地在給大明放血,西南有奢安之亂,波及數省,遷延數年,海一般銀子嘩啦啦地留出去,大明國庫已經不堪重負了。
而且,這麼多年來,天災此起彼伏,軍隊一盤散沙,官場**橫行,民間民不聊生。
一派末世之象,真當朱由校一點都不清楚嗎?
或許不全知道,但至少明白了一些。
但知道又如何?
朱由校能扭轉嗎?
朱由校真的嘗試過了。
然後,現讓朱由校明白了什麼叫「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而非與百姓共天下」。
再好的政策都需要人去執行,麵對著滿朝洶洶,朱由校無能為力。不得已之下,隻能退居幕後,朱由校隻能把魏忠賢推出去。
讓魏忠賢去咬人,去跟「士大夫」們打擂台。
哪怕為此,要背負昏君的罵名一萬年,朱由校也甘心情願。
比起所謂的明君之名,大明江山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說以前的朱由校還懵懵懂懂,隱約知道如何用太監來製衡朝堂,讓大明江山不至於立刻垮掉,如何讓整個局麵不至於馬上失控。
那麼現在,這一本書簡直就是讓朱由校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得如撥雲見日一般了,已經飛快地將他懵懵懂懂的帝王心得上升到了理論高度。
「陛下,魏公公求見!」就在朱由校還看得正入神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通報聲。
「讓他先等等!」朱由校擺了擺手道。
「三人行,必有吾師焉,原來蠻夷之地,也有賢人啊!」朱由校長嘆了一聲,緩緩地將書本合上,正坐了起來,然後一揮手,一個太監便飛快地捧來的一個小木盒。
朱由校接過木盒,將書本放在了木盒之中,然後輕輕一口,頓時便聽到裡麵一聲清脆的「哢嚓」一聲,木盒中的機關開動,小木盒便牢牢地鎖住了。
帝王之術,不可示人,何況在朱由校看來,這本書裡麵的東西很重要,也很驚世駭俗。實在不宜流傳太廣的。
所以,朱由校便不得不將之秘藏,哪怕麵對再親近的人,朱由校也是秘而不宣的。
這個盒子,沒有朱由校的鑰匙是打不開的。
「宣他進來吧!」朱由校收好書之後,才懶洋洋地擺了擺手道。
「老奴叩見皇上!」魏忠賢走進大殿,立刻跪下行禮道。
「起來吧,你我之間,不用這麼多虛禮!」朱由校笑道,卻總是在魏忠賢每次都行完禮之後才說。
不得不說,馭人之術,朱由校還是有一點的。
對於魏忠賢這樣的存在,做君王的既得用,也得防啊。一套虛禮,是讓對方時刻明白上下之別,省的這位「九千歲」真當自己是「九千歲」了,從而起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後麵這一句便是表示親近,讓對方更加死心塌地而已。
「什麼事情,說吧!」朱由校問道。
「啟稟陛下,南陽神君來了」魏忠賢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哪有外麵九千歲的半點威風?
「哦!」朱由校驚坐而起,飛快地站了起來,然後一遍整了整衣裳,一邊揮手道:「快,快請進來!」
說實在話,朱由校已經等周易等了好多天了,心中有著太多的問題想要問了。
隻是周易已經不是凡間的權勢能左右得了了。
要是強請的話,人家一走了之,朱由校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