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渴求(1 / 2)
「多麼可憐的人啊……」溫柔的嗓音裡帶著神聖的悲憫,奇異的五彩雙眸流淌出清澈的淚水,薄唇輕抿著……
童磨的聲音中帶著聲聲嘆息,就像是真的在為眼前之人感到悲傷和痛苦一般。
「這真是連神明大人聽了也會感到痛心…殘酷的命運給予了你如此慘痛的打擊,你卻還努力的活著,這是多麼令人感動的事。」
童磨說著,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神聖的氣息。
講完自己故事的男人驚恐地低頭,如同獲得神明恩賜一般地伏地,卑微地開口。
「我該如何是好呢……請教祖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吧……」
「好啊,我當然會拯救你,讓信徒獲得幸福和快樂就是我的使命啊。但神明不能拯救所有人,在此之前,我要告訴你,如果救贖你,你就會和妻女永遠分開,但如果你放棄她們,把她們貢獻給神明,你就能得到救贖……」
「凡事都有代價,這個道理你需要明白,所以,你要怎麼選呢?」
童磨溫柔地開口詢問,嘴角的笑容親和萬分。
月在旁邊麵無表情地站著,黑眸緊緊盯著那個男人,眼瞳中沉浮著厭惡和蔑視。
聽到男人毫不猶豫選擇自己得到救贖的時候……月知道,不管怎麼選,男人都已經決定了自己的下場。
選擇自己,永遠和妻女分開…死。
放棄妻女,得到救贖…死。
這個問題的答案永遠都隻有一個。
明明都是同樣的話,隻是換了個方式,愚蠢的男人根本沒有聽到話裡的意思其實都是一樣的。
刻著蓮花圖案的金色檜扇展開,童磨的笑容不摻雜一絲雜質,閃爍著神聖的光輝。
「既然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那麼我就送你前往極樂吧~」
扇子發出細微的金屬錚鳴。
跪伏的男人臉上的痛苦盡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瘋狂扭曲的期待。
盯著那神聖不已的溫柔麵容,下一刻……
從脖子上綻放的血花圍繞著他的身體在榻榻米上開出了一圈。
月看清了童磨是怎麼出手的。
隻是短短一瞬,就切開了男人的脖子……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她也沒有閒著,在童磨出手的瞬間便到那對母女麵前,用手刀將兩人打暈。
沒讓她們看見男人死亡的慘狀。
「咚——」
一聲東西砸到地上的悶響在月耳邊響起,而後是溫熱血液在心髒還未停止跳動下泵出的血液,從切麵整齊的脖頸間噴湧而出的聲響。
異常清晰的噴灑聲……
月背對著童磨和那個男人的屍體,臉上淡淡的沒什麼情緒,但在童磨看不見的地方,右手卻不知為什麼地握緊了。
「哎呀哎呀~小月月可真是溫柔啊。就把她們放在那裡吧,我會送可憐的這一家人前往極樂的。」
童磨笑彎了眼,收好了手上的扇子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大量的鮮血在榻榻米上蔓延…血潭上映出童磨朝著衣飾華麗的女子走去的景象。
空氣裡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
童磨從後麵輕輕抱住月,彎月要在她額側輕輕落下一口勿。
「小月月不要不說話…我會很傷心的~我隻是盡到我的職責,你看,現在他一點也不會感受到任何痛苦,也不會有任何東西可以傷害到他了……這就是我能賜予他們的解脫啊。」
月垂眸,看著蔓延到腳邊還在不停靠近的鮮血,眼中光芒起起伏伏。
「童磨,對你來說,人的性命是什麼?」
「人的性命不過是很無聊的東西…小月月不這樣想嗎?你看,人自一出生便在追求虛妄的食物,金錢,食物,權力……因為痛苦而寄希望於根本不存在的神明,人類的性命,本來就是,無趣的東西啊。」
「隻要死去,他們就會從這無趣的人生中解脫,再也不會痛苦,也不會再煩惱……善良的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解脫他們。」
「……」
月默然著,然後掙開了童磨環抱住她的手。
「人命……或許如你所說,確實很無聊。」
少女過於冷靜的聲音在血腥彌漫的房間裡緩緩響起。
「明明隻要好好地在自己的地方生活到死去就好了……卻為了虛幻的東西,一次又一次地踏進寨子……沒能走出去,都是他們自己的錯……」
仿佛陷入了某種奇怪的回憶中,兀自盯著癱軟在榻榻米上的那對母女,看著她們乾瘦臉頰上未乾的淚痕,月輕聲呢喃著。
童磨把月的喃喃自語聽了個清楚,愣了一瞬後又笑得燦爛。
「……是的哦,所以小月月隻是幫助他們解脫了而已,如果不是心存貪念,渴望得到救贖,他們本來就不用死的,會丟掉性命,完全就是他們自己的錯啊。」
他湊到月的耳邊輕輕說著。
「所以不要覺得殺掉他們有什麼錯,我們隻是,在幫助他們,因為我們~很、善、良~」
黑暗的背景中,那雙冰冷的虹眸下,有著鋒利牙齒的嘴咧開了意味深長的弧度。
……
燦爛的陽光被繁茂的樹葉所遮擋,隻隱隱綽綽地從縫隙間灑下些許刺眼的陽光,耳邊響著鳥雀偶爾的啼鳴,微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摩挲聲。
白嫩的藕臂抬起朝向天空,細小手腕上的銀鐲上的鈴鐺隨著動作發出輕響。
尚且帶著嬰兒肥的臉頰白嫩,卻沒有應有的血色,透著蒼白和不健康的青灰。
身上衣飾精致卻也方便行動,四肢都套著銀鈴作響的鐲,赤足坐在樹間的孩童仰頭望著可望不可即的天空,靜靜地又收回了自己伸向天空的手,交握在月匈前,抿著淡粉色的唇,低頭心事重重。
遠遠傳來的呼喊聲打破了女孩身邊的寂靜。
又來了……
女孩在心中默念。
被拉扯著扔進那個熟悉的地方時,她已經能夠做到沒有任何表情。
哭泣也好,掙紮也罷,全都是沒用的。
毒蠍尖銳的尾針刺進白嫩的皮膚,緊隨而來的是蛇牙的撕扯,蟾蜍的粘液,蜈蚣的狠咬,蜘蛛的啃噬……
各式各樣的劇毒被注入進女孩的身體,但白嫩皮膚上的淤痕隻出現一瞬,而後便迅速地恢復正常。
明顯這樣的疼痛已然不能再讓她有任何的變化。
身上密密麻麻的爬滿五毒,年幼的她在這個坑裡,已經度過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每一天…每一天……都是這樣子的。
什麼是自由?
她在蟲堆中扭頭,身旁躺著一個身量比她更小的骨骸,密密麻麻的毒物爬過灰白的頭骨,朝著她湧來……
她還記得,身旁的人當時和她一起進來時的樣子,那個孩子,笑著跟她說,她第一次吃得那麼飽,就算馬上死掉也不會哭。
可是,她還是哭了。
不止是她,所有人,進入這裡的所有人,都哭了。
直到最後,所有聲音都消失,隻剩下她。
墨瞳中的光芒再也看不見,隻留下了一具美麗的殼。
【我就知道這次一定會成功的!果然還是要純淨的蠱族血脈才能承受住這份力量。以後就別再用蘿珠去試了,不要浪費蠱床。這個孩子,一定能將蠱族帶領到更高的頂點……】
【隻要有了失傳的蠱術,我們就能保護好自己,也能蠱惑更多優質的容器!告訴全體族人,我們的聖女娘娘成功了,今晚就用上次剛進來的男人做貢品告慰蠱族祖先,聖女娘娘也要好好吃點「東西」才能更好駕馭五毒!】
女人瘋狂的聲音從洞外傳來。
蘿珠……玀豬……
珠首……豬首……
在這裡,人不能是人。
因為人是豬。
是用來餵飽蠱蟲的豬……
可是,你們自己也是人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待送進寨和走進來的那些人?
殺害他人而保全自己不受傷害的行為,就一定是對的嗎?
為什麼……一定要殺人呢?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呀……
月亮剛剛掛上夜空,珠世便揉著太陽穴走出待了兩天一夜的工作室。
柔美的臉龐上籠罩著揮之不去的疲憊,如霧的紫眸光芒微暗,更加顯得那張溫柔的臉龐令人憐惜……
食用了儲備的人血恢復力氣之後,珠世這才注意到房子裡過於安靜了。
「愈史郎,愈史郎?」珠世連忙喚了兩聲。
擁有著同樣紫色眼瞳的少年很快就推開了房間的門。
「是,珠世大人,您有什麼事嗎?」
「月小姐不在家裡嗎?」
「……她兩天前聽您的推薦去祭典後就沒再回來…我不能離開這裡,不然血鬼術…所以……她的烏鴉已經出去找她……她應該是回鬼殺隊……」愈史郎語氣越來越低,也越來越卡頓。
珠世皺眉,目露擔憂,「愈史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
「月小姐她會有危險,是嗎?」珠世再次追問。
愈史郎垂下了自己的頭,「珠世大人,對不起。」
心中的不安被放大,珠世銀牙輕咬,「……是鬼舞辻無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