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條狗的配方(下)(1 / 2)
聽到這裡,輪到仇睦開始心神不寧地搓動冷下來的指尖。
當初葉聞昭下手的時候,她也有所感覺。按理說,這個叫閆俊的江湖混子,這會兒應該是個死人!
他再次現身,不會是巧合。
可惜捅了閆俊脖子之後所發生的事,仇睦是怎麼也記不起來了。
「這個叫閆俊的人,外貌上有沒有什麼獨特的地方?」仇睦問道。
吳均先是陷入了長久的默然不語,然後他忽然 「那個男人主動向我握手,他的手很綿軟——而且右手尾指的指甲,長出了一截!」
指甲縫看起來相當乾淨,不像是為了掏耳朵而故意留長的。
難不成是為了取個求財的意頭?仇睦思索著當初毆打閆俊時的細枝末節——她不曾看見對方有這個特征。
她不再失神,讓吳均接著說下去。
吳均有些局促不安地接過了話茬,似乎羞於出口。
因為他接下來要講述的是,在姑媽家見到更加詭異的一幕。
自稱閆俊的男人不偏不倚地擋在了門口,未等吳均醞釀好脫身的話術,臥室的門內忽然爆發出幾聲激烈的犬鳴。
男人到來之後,狗變得異常敏感,的情緒開始強烈地波動。
吳均沒有聽過如此淒厲又驚恐的狗叫聲,他一抬頭,發現另外二人麵色不改,仿佛隻有他被隔絕在這個空間內獨自茫然。
尤其是姑媽,她以一種仁愛的表情端詳著這個將近四十的男人,如春風拂麵。
換做是以前,聽見這樣的怪聲,她肯定要叫罵起來。一定是有什麼理由,讓吳見喜重新更換上了作為母親的麵具。
吳均不由地把目光聚在了男人身上——他一定在乾擾著姑媽的意識。
推拉之中,吳均又再度被二人合力按回了座位上。
他勉強地接受了男人主動夾到他碗裡的豬皮,苦咽下油膩又膠著在上顎的東西。
這大概是他剛才看見的那隻冰冷的豬頭上剮下來的一部分——吳均唯有扒更多乾硬的米飯,壓製住由胃中湧上來的酸味。
飯飽過後,吳均終於有十足的借口走人。
他背好挎包,正要出於禮數扭頭向客廳的沙發上的親人打聲招呼,不料差點驚愕地掉了下巴。
見男人麵色恬淡地把頭枕在姑媽的大腿上閉目假寐,她正以一種輕柔的力度撫扌莫、梳理著男人的頭發。
這並非流言之中的男女之情,他們的樣子……更像是逆著上了歲數的年紀在扮演一對母子。
姑媽暗中倒映的仿佛不是這個男人,而是死去已久的表哥。這場母子情深的戲碼,沒有任何人介入的餘地。
宛若撞破了一樁大醜聞,吳均管不上任何的禮數,拔腿就跑。
「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年輕。」莫永良背著手,他頂著閆俊的皮囊,皮笑肉不笑地嗬嗬了幾聲。
「哎呀,這個孩子打小就閃閃縮縮的。」吳見喜關上了門,開始提高腔調:「要我說,吳均隻是命好。我兒子不是出了意外,吳均哪裡比得上他……」
莫永良耐著性子聽著吳見喜的嘮叨,後者的目光在一瞬間收斂了尾音:「唉……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聽到吳見喜急吼吼的辯白,莫永良依然保持著心和氣平的淺笑:「喜姐幫我這麼多忙,我謝謝您還來不及呢。」
他似乎天生就是捧人的好手,一下子沖淡了吳見喜心中的愁緒。
狗吠依然不止不休。
打開房門的鎖之後,吳見喜抱怨道:「大紅今個兒特鬧騰,你可要好好管教它一下!」
「放心,我會的。」
說罷,莫永良勾起腳,頭也不回地用鞋底把門合實了。
「聽喜姐說,」莫永良在紅狗光禿禿的頭頂揉了一把,嘖嘖地逗弄了兩聲後問道:「你今天話特別多?」
「——閆俊。」莫永良張開了彎彎的眉眼,一簇凶光掠過:「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狗剛才還吭哧吭哧的粗重呼吸突然停止了,居然仿佛聽懂人言一般低下頭顱。
剝皮隻是最簡單的第一步。
莫永良把吳見喜在集市上買來的豬耳用磨得鋥亮的剪子裁成狗耳的大小,揪起閆俊鬆垮的頭皮,把穿好線的長針刺入其中。
人的鼻子長度還遠遠不足,莫永良又割下了豬鼻補足了狗鼻子該有的,細心地用斷詭線收束成挺拔的形狀。
「好了,這才像樣。」
重新扳正了閆俊頭頂上歪掉的長耳,莫永良頓時舒心不少。
他拋動手中的長針,故意使它偏出原有的軌跡,鋥亮的針尖猛然下墜,哢嚓地插入閆俊麵前的地板之中。
閆俊左右閃動,長期的折磨之下,他再也無法合上的口角也因為混沌的意識噴出白沫。
「你選擇當牆頭草的那天,就應該料到有今天這個下場。」莫永良把腳踩在閆俊幾乎削平的肩部,後者伏趴在地麵,忍耐著每走一步就會感受到骨頭縫與硬物撞擊的劇痛。
斷詭線塑造了他現在的外觀,可內裡的填充物,還是閆俊本人。他必須裝作動物一樣屈身行走,莫永良才會停下一針一線的「改造」。
——就這樣把自己當做一頭野獸,消除作為人類的認知,或許會更好受些。
閆俊細數著過往,後悔自己小看這個死而復生的家夥。莫永良一向對閆俊乾的買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麼突然間找後者算起賬來?
他是在爛尾樓內遇上這個鋪蓋著油布的可憐蟲的。
那時的莫永良,還是落魄的模樣。不僅一身是汙血,隻能如同一條蛆蟲模樣在地上爬來爬去。
閆俊手頭緊巴,租不到像樣的場地,唯有把製好的所謂仙藥放在這種沒有人踏足的地方。
看著狼狽垂危的莫永良,閆俊也沒有把他送去醫治的意思——反正過不了多久,這個倒黴的流浪漢也會自己死掉。
在無人角落之中染病後靜悄悄地殞命,也不出奇。
可閆俊每天來爛尾樓點貨的時候,卻發現這個人缺損的軀乾,居然以日為計數的速度恢復到了正常人的模樣!
憑現代的醫術絕對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他開始好吃好喝地對待莫永良,遊說莫永良加入他的宏圖大業。有了這樣的奇人,他打包仙藥賣給老人們的活計,自然就算不上使詐了。
千萬張偽造的宣傳畫報,可比不上一個活生生能自我再生的人。
莫永良沒有答應,也沒有抗拒。為了更好地回歸社會生活,他開始追隨閆俊的步調。這一切進行得過於順遂,以至於閆俊大大放鬆了戒心。
不知不覺中,倒是閆俊成為了聽令的一方。
老人們把莫永良視作至高無上的聖尊,是長生在世的神聖。加上閆俊盡心盡力的編排,這場高明的雜耍,騙過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