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星與月之夜（1 / 2）
黑夜如一個巨大的鬥篷籠罩在霧都的上空，遠處的鬧市區閃爍著斑斕的霓虹，即使相隔很遠依舊能感受到繁華的氛圍。
小路旁未被路燈覆蓋的草叢中不時還會響起幾聲零星的蟲鳴，但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那股歡快勁，低沉嘶啞，如一個流浪街頭的藝術家，孤獨且莊重。
二樓的陽台上，一個露天的茶桌放在中間，上麵擺著已經有些落灰的茶具，褐色的木椅麵朝著陽台，仿佛可以想象出上麵坐著一個老人，一邊喝茶一邊眺望遠處繁華的城市。
金屬的護欄上，趴著一個男生，也在眺望遠處，但目光有些呆滯。
蘇一忱微微的甩了甩頭，感覺更加暈了。
他很喜歡夜晚的微風，吹在臉上涼涼的很舒服。
正巧也有些喝醉了，臉有些燙，所以就借著上廁所的功夫出來醒醒酒。
他出來的時候其他幾人都沒注意。陸子銘吃了五盤牛肉套餐和十盤壽司，剛剛還在跟一個火龍果大戰，滿嘴都是紫色；冉雪櫻和布綾不知道在密謀什麼，大概是在說黃金屋中新發的帖子；方塵方凜一個在默默喝茶一個在痛飲啤酒，有的時候都懷疑兩人到底是不是親姐弟，性格相差的太多。
不過也蠻好的，這種氛圍很輕鬆，很愉快。
蘇一忱的嘴角微微的動了一下，完全沒有發覺身後的門在不知不覺間被打開了。
一個黑色的身影閃了進來，像一隻狡猾的狐狸一樣走到了蘇一忱的背後。
「啪！」
重重的一掌拍在他的後背上，剛喝下去的啤酒差點就被拍吐出來。
「嘶……誰啊……」
蘇一忱一個踉蹌，嘴裡還倒吸著涼氣。
「嘿嘿，偷懶被我抓到了吧！你個臭小子不是去上廁所了嗎？」
他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道優美的曲線以及高挑的身影。
「凜姐，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他伸出手揉著被方凜拍過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已經紅了一片了。
「你怎麼出來了？」
方凜走了兩步，步伐有些飄忽：
「我……看你不見了……就出來找你……誰知道你躲在這……」
陽台又沒有燈，誰知道她是怎麼看到自己的。
方凜一副喝醉的樣子，暈乎乎的四處打量著，發現有一把褐色的木椅，也不管髒不髒，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呼——沒想到還蠻舒服的嘛！」
她愜意的眯了眯眼，歪著頭看向了趴在陽台上的蘇一忱：
「你怎麼突然想來陽台了？」
「不知道，可能是習慣了。」
蘇一忱用力的眨了眨眼，麵前的景色也有些恍惚。
他其實喝的也不少，不過還是沒有身後坐著的這個酒蒙子喝得多。
「習慣了？什麼意思？」
方凜的語調很普通，就像是一個愛聊天的姐姐隨口詢問剛到家的弟弟。
「就……在家裡沒有事乾的時候偶爾想看看外麵，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可能是有些喝醉了，蘇一忱的話也慢慢多了起來。
「你經常一個人這樣嗎？」
方凜漫不經心的問道。
「還好，主要是家裡就我一個人，說實話也不知道該乾點什麼。」
蘇一忱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有的時候趴在陽台上看著遠處，會稍微輕鬆一點。」
「嗯……」
方凜盯著他的背影，然後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遠處：
「我懂，霧都的夜景很漂亮，以前我總拉著阿塵陪我在晚上出去玩，他一臉不情願但還是常常陪我去。」
蘇一忱笑了笑，把頭慢慢埋進了自己的臂彎裡：
「跟家人一起去嗎？一定很有意思吧。」
風拂過草叢，沒有發出聲音，嘶啞的蟲鳴也消失不見了，一瞬間世界就隻剩下遠處的燈光和兩個眺望夜景的影子。
他有些困，眼睛也有些難受，月匈口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爸媽都在會怎麼樣。」
蘇一忱的聲音變得很輕，輕到仿佛怕驚擾了天上的星星。
「早晨有人溫柔的叫我起床，晚上也會有人嘮叨的詢問我在學校一整天都做了什麼，有沒有好好聽老師的話有沒有認真的聽課，作業都完成了嗎考試考的怎麼樣……」
「在小學和初中的時候也偶爾會夢到，那兩個從沒見過麵的人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然後沖著我喊道『嘿兒子，老爸老媽回來啦』之類的話，雖然他們根本就沒『出去』過。」
方凜沒有說一句話，從始至終她一直在看著遠處，蘇一忱的聲音很輕，但她清楚的聽著這個社恐少年說的每一個字。
「直到高中，我覺得自己已經慢慢習慣了，也有了兩個關係很好的朋友，我覺得自己不會在抱有什麼幻想了，孤兒就孤兒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
蘇一忱的聲音突然頓了一下，沒有任何征兆。
雖然時間隻有零點幾秒，方凜還是聽出了他尾音中的顫抖。
沉默了幾秒鍾，蘇一忱又緩緩開口：
「可直到那天，你們突然找到我，然後告訴我我的父母還活著，就那一瞬間……」
他說不下去了，自己本來沒那麼多話，也不會跟別人說這些。可說著說著，一股復雜的情緒壓不住的往上竄，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喝多了，那一瞬間隻想把一切都倒出來，不想掩蓋，不想思考，也不想故作堅強。
黑色的身影再也沒有動，趴在護欄上的社恐少年像睡著了一樣。
方凜慢慢的站起身來，再次站到了他的背後，隻不過這一次她沒有一個虎掌拍在蘇一忱的背上，而是把手輕輕的搭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你知道為什麼我不想讓你叫我學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