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托付(1 / 1)
「田言會獨自一人離開農家,但母親早產虛弱,阿賜他……唉。」田言欲言又止,隨即道:「我希望我不在的日子裡,典慶前輩能夠照顧母親和阿賜。」 「這沒問題,可是大小姐你,你體弱多病,不善拳腳,江湖險惡,你怎麼可以一個人…… 這,萬萬不可。」典慶再一次試圖規勸田言。 「不,請典慶前輩相信我,我自有手段自保,反倒是我母親那一邊,請典慶前輩多多上上心。 我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您,不僅是上個月我母親早產,甚至這個月陳勝叔叔和吳曠叔叔的事情,也有問題。」田言道。 「什麼!」典慶震驚的失了聲,不比梅三娘,他對官場以及諸多權利鬥爭的殘酷有著極為深刻的認知。 但這還是超乎了他的想象!如果陳勝是被冤枉的話,那田猛的行為的性質不亞於當年魏庸派玄翦暗殺魏國大將軍! 俠魁田光雖然隻是一個江湖人士,但其心智手段,與對農家的掌控程度遠非魏王那個被權貴們養在鳥籠裡的王可比! 他們怎麼敢? 再一聯想到如今農家四位田姓堂主的局麵,他暗暗感到心驚。 思及此,他不在言語,等著大小姐的決定。 「典慶前輩,我是真心拿前輩當家人看待,我也相信前輩,所以,我想請前輩照顧下我母親和阿賜。 思來想去,這件事整個農家隻有典慶前輩和三娘可以托付,可三娘性格太過直爽,我怕…… 我現在告訴典慶前輩,我父親……田猛他背後的水很深,和當年指使玄翦殺害魏國大將軍的,是同一個組織。」田言又道,接下來的話她不能明說,又是躬身一禮。 「大小姐不必多說,典慶明白。 如果有誰想要傷害夫人和少公子,就先從典慶的屍體上踏過去!」典慶慌忙攔住要行禮的田言,隨即道。 「所以萬萬請典慶前輩不要打草驚蛇,等我遊歷回來,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田言最後道。 「隻是,大小姐,你孤身一人,如何保證自己的安危?要不……」典韋有些擔憂的欲言又止道。 他很擔心,這是個吃人的亂世,秦王嬴政一統天下之心,已然路人皆知。 戰亂四起,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秦國馬上就要發兵滅燕,秦兵嗜血,坑殺戰俘乃至殺良冒功是常有的事情。 這是商鞅變法帶來的弊端。 即便秦法已然相對完備,甚至可以說是當前這個時代最完備的法侓了。 但執行這個法律,以及被法律約束的,依舊是人。 是人執掌的法律,哪怕完備到將每個人從生到死每一個細節都安排到,也會有諸多的弊端。 因為這些弊端更多的,來自於人,而非法律本身! 更有江湖險惡,當街殺人,火拚屢見不鮮。 除了韓國的流沙,秦國的羅網以外,更有無數數不清的大小黑幫,危險至極。 流沙衛莊,鬼穀傳人,江湖傳他今年殺死了墨家巨子六指黑俠。 六指黑俠是當世絕頂高手,其實力據傳還在農家俠魁田光之上!整個江湖能打敗六指黑俠的也屈指可數,可就是這麼一位絕頂高手,死在了衛莊的劍下! 他的大小姐絲毫不懂武功,遇了歹人該如何是好? 「田言自有安身之法,典慶前輩寬心,田言六歲前就在江湖上流浪,對江湖險惡,有著深刻的認真。」田言自然知道典慶在擔心什麼,心頭一暖,道。 「田言此去,可能要數年之久,這期間,母親,阿賜,三娘她們就拜托典慶前輩了。」田言最後躬身一禮道。 「典慶明白!」典慶堅定的回答道,能連撞碎十餘輛秦國古戰車的身軀下,心頭一暖。 田言此言,無疑是把他和三娘也當成了家人。 田言也確實是那麼做的。 …… 一番收拾,遣人去通知了田猛自己要遠行的消息以後,田言便收拾好東西離開了農家。 離開家門的那一瞬間,田言有那麼一絲絲的惶恐。 那是雛鷹剛剛飛上長空時,獨自麵對風雨的惶恐。 那是每一個遊子離家時,心頭都會有的一絲惶恐。 因為他們離開了可以為自己遮蔽風雨的港灣,離開了可以為自己指引前路的明燈。 在驟然失去一切保護的情況下,哪怕已經有了獨擋一麵的能力,卻也依舊會感到難以言喻的孤獨和恐懼。 而克服這種恐懼,是每個強者成長的必經之路。 獨自找了個小山澗,田言緩緩的褪下了之前在農家時穿的衣服,換上了一套新的衣服。 田言才十三歲,除了臉以外,沒什麼好形容的…… 那是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很普通,隻是上麵繡著的蛛網,以及手中粉色的名劍,昭示著她的危險。 束了束月匈,帶上象征著地獄裡的餓鬼的麵具與鬥笠,她現在的形象就像是一個矮個子的男人,而非之前誘人的女性姿態。 …… 三天後。 一座開在荒山野嶺的小酒館裡。 一個身背粉色長劍,一身夜行衣的矮個子「男人」走了進來。 酒館裡的眾人有人在喝酒,有的在聚眾賭博。 羅網是一個高收入的組織,收入高到隨便一個地字級殺手都可以輕鬆的過起紙醉金迷的生活。 這也是為什麼羅網規則如此殘酷,甚至動不動就會被自己人滅口和拋棄的情況下,依舊有如此多的人加入羅網的原因之一。 當農民和士兵有什麼好?能有殺手來錢快? 在田言走入酒館之後,整個喧鬧的酒館瞬間因為這個方才一米三小個子安靜了下來。 準確的來說,是因為一把劍,一把每一個羅網殺手都要記住的劍。 越王八劍,驚鯢。 酒肆不大,幾張簡陋的桌子,幾十個喝的東倒西歪的醉漢。 能來到這裡的,幾乎都是羅網的殺手,在這裡絕字級的殺手已然是頂天的大人物。 這些人裡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是羅網的編外刺客,亦或者被編入「魑魅魍魎」四個級別的情報人員。 平常像驚鯢這樣的大人物,幾乎是不會來這裡的。 他們像一根根毒刺,狠狠地插入六國的腹地,些許好處,就讓這些人拚死賣命。 他們,與名震天下的「越王八劍」相比,這些不讓人重視的小人物,卻恰恰是羅網監視六國的根本。 「驚鯢大人,一切已經安排妥當。」酒館的老板走上前,恭敬的對田言道。 其他人也緩緩的站起身,有的人吐掉了嘴裡還未咽下的食物,慌忙起身。 權利,地位,這些都是「掩日」給她的禮物之一。 地位的森嚴讓下位者不自覺的更加努力想要攀爬,讓上位者不自覺的維護著森嚴的等級,讓利益既得者不自覺的維護著這個龐大的組織,與組織共進退。 驚鯢這樣天字一等的大人物,他不敢得罪。 因為天字一等本身,除了可怕權利以外,還象征著可怕的實力! 這就是這場來自地獄的遊戲的……遊戲規則。 沒有人能違背,因為違背規則者,將成為這一套遊戲規則中所有的利益既得者的死敵。 這就是趙高相較與呂不韋的高明之處,這個閹人把羅網從一個為個人服務和攬取權利的組織,變成了整個組織的每個人都在瘋狂的攥取權利的龐大的利益集合體! 這樣的手段把每一個人都死死地綁在了他的戰車之上。 無法脫身。 就像一隻蜘蛛織了一張天下間最大的網,他並沒有獨占這張網上所有的利益,而是通過像其他人出租自己的網,獲取其他同類的效力,他獲得權利和利益的同時,其他的同類也能捕食到更多的獵物。 而他的其他同類也在這張網的基礎上再次織網,往復循環,形成了一張足矣遮天蓋地,讓任何獵物都無法逃脫的天羅地網! 自從趙高接任呂不韋的羅網首領之後,羅網變得越發危險和難纏…… 而現在,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