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交線(4)(1 / 2)
然而在阿簷默認臨雨離去的第三周,她來了,依舊是夜晚,那個壞掉的路燈被修好了。
阿簷腳邊依舊是那個袋子,她瞪大著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對方。
臨雨穿著黑色的外套,下身是牛仔褲,那雙纖細的小腿好像更細了,她走到阿簷的麵前,沉默著。
兩人都沒有說話,阿簷回過神,掃過了那張臉,結果卻讓她一愣。
如果說母親的眼睛是拋棄太陽,那這雙眼睛就是在擁抱月亮,擁抱那個在黑暗中起舞的心髒。
「你來啦」阿簷放鬆了下來,垂下眼簾,讓人看不清神色。
臨雨看向占了她位置的袋子,坐在了旁邊:「我來很影響你吧」不是詢問是陳述。
她在和她告別,這小姑娘太內斂了,嘴跟個啞巴一樣,一說話能驚死人。
挽留嗎?
這個選擇又被放在了眼前,臨雨坐在地上抱著雙腿正走神,阿簷仔細思考著這個問題。
她這個人沒什麼朋友,工作原因總是有不少閒言碎語,男人輕浮的眼神,女人嫌惡的表情,對於她來說,臨雨更像是一個傾訴的朋友,即便這個人像是個不會回應的木頭。
挽留會怎麼樣?臨雨還會死嗎?
阿簷想不出答案,也好奇著,也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生活來源穩定,沒有外界原因乾擾的人會這麼想死。
話到嘴邊轉了個彎:「我喊你過來的」
臨雨輕輕地嗯了一聲,又是長久的沉默。
還是阿簷先開口了。
「喏,外套,別忘了拿回去」
地上的小姑娘沒有回應,隻是把袋子往她那邊拽了拽:「我辭職了」
阿簷:?
沒想到,小姑娘第一次回應她就給她這麼大個炸彈。
臨雨有些自暴自棄,放任自己的思緒,不斷地放空自己。
「最近狀態太差了,不適合繼續當教師了」
「前不久,我們年級有一個學生自殺了,那孩子被欺負了,我找了老師,校長,最後報了警,結果她在警察麵前否認了他們的行為」
「我現在仔細回想,那不是躲閃,那是在畏懼,她在向我求救」
「如果我能在當時再推她幾下,或許她不會死,可笑的是,那孩子的母親不愛她,事後還叫我別多管閒事」
「那孩子死了後,沒有多大的聲音,周圍人還是和往常一樣,他們都忘記了這件事」
這次是阿簷在安靜地聽:「小妹妹,不要那麼鑽牛角尖,我最煩你們這些聰明人,一個事能記一輩子,與其在這裡折磨自己,不如向前看」
臨雨將手放在了月匈口上,心髒如平常一般在跳動,世界安靜了下來,耳邊是阿簷時不時吸氣的聲音。
[臨雨,莫回頭]
……
之後的臨雨每周五晚上都會準時的到這,阿簷從最開始的詫異到最後習慣了這個沉默的陪伴者。
那天之後臨雨就沒再向她吐露過什麼事情,阿簷見過很多人,所以她能感受到臨雨心底藏不住的孤獨。
那份孤獨和憂鬱,總會在對方簡短的語句中拚死從牙齒擠出。
隻是那個外套她還是沒有拿回去,兩人之間的距離被袋子隔開,一個垂頭,一個仰視。
阿簷心裡是歡喜的,這段風一吹就斷的關係是她從不敢奢求的。
她也有朋友了。
說來也好笑,臨雨比阿簷還要大三歲,但在相處中阿簷卻比臨雨更成熟。
也不知從何時起,阿簷這個從來不喜歡約束和規則的人,第一次在心底下了規矩。
周五的晚上她不再接生意,也隻有這個時候她不是那個負債人,也不是周圍人口中的賤女人。
隻是萬千人中普通的阿簷。
改變是從卸妝開始,十月的第三周星期五,臨雨見到了和往常不一樣的她,那張臉因為長期的低劣化妝品有些小疹子,但還是擋不住清秀的五官。
阿簷也不理解她自己今天抽什麼瘋,居然不化妝出來,隻是看到沒有表情變化的臨雨還是鬆了口氣。
臨雨不愛說話,都是阿簷在一旁說,從早上吃的什麼,到街邊新的八卦,恨不得把她從小到大的所有趣事都跟她說一遍。
一開始臨雨依舊會走神,時間久了她也不自覺去在腦海描繪那些畫麵,就像在那個午後的家中。
心尖顫了一下,貧瘠的內心似乎放了一場荒誕的煙花。
十一月的第二周。
阿簷穿著那個外套過來。
這次阿簷坐在了她的旁邊,講到好笑的事情時那雙眼睛會彎成月牙,臨雨轉頭看著那個側臉,嘴角上揚了一點點。
這下阿簷愣住了,相處這麼多天她第一次見這個麵癱臉有了別的表情。
「我就說老趙家那個兒子就不該去翻牆,被他爹抓到後還撞翻了自家攤子,聽說老趙追的時候還差點沒掉井裡,第二天他那兒子都沒下來床,腿還瘸了」
「因為這事老趙兒子沒少被同齡人調侃,還起了個外號,趙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