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送命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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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四個小時,沒有要歇的跡象。
這是一間荒山小屋,牆上掛滿了獵具,蟲蛀的長木桌擺在正中,桌邊圍坐了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還夾帶了一個老外。
屋裡很冷,所有人都沉著臉打抖,卻沒人起來生火,因為桌上的老式收音機正在說話。
收音機聲音沙啞,帶著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特有的電流聲,孜孜不倦地鬧著鬼。
這已經是它第二次播報了,第一次是在三小時前,說,直接把一個老太太歡迎昏過去,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而另一個不聽指令、企圖強拆收音機的人……拆完電池盒就中邪一樣沖出去了,五分鍾後屍體跟著屋頂的積雪一起滑了下來。
那之後,再沒人敢碰過這東西。
整段話循環播放了三遍,屋內一片死寂。
許久之後,有人輕聲問:「又發指令了……怎麼辦?它怎麼知道有人在外麵逗留?」
眾人臉色難看,沒人回答。
又過片刻,坐在桌首的人很不耐煩地問:「所以誰還沒進來?」
這人燙了一頭微卷的土黃雞毛,身材精瘦,個頭中等。兩條膀子紋成了動物園,看不出是驢是狗,但架勢挺嚇人的。
旁邊的人瑟縮了一下,答:「老於。」
「哪個老於?」
「進門就吐的酒鬼,帶著兒子和外甥的那個。」
答話的人朝牆邊努了努嘴,小心翼翼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牆邊有一張破沙發,躺著那位外甥。
那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個子很高,模樣極為出挑,扶著上門框低頭進屋的時候,跟身後的山鬆白雪渾然成景。不過他從進門起就臭著臉,顯得有點倨傲。
據喝大了亂抖戶口本的老於說,外甥名叫遊惑。
「他剛回國沒倆月,趁著國慶假抽了個空,來哈爾濱找我。本來明早就要送他去機場的,哎……都怪我!沒把住量!」
老於一頓送行酒把自己喝飄了,仗著夜裡人少,在大街上蛇行。
兒童醫院前麵的人行道上,不知誰放了一堆銀箔紙錢,老於蛇過去的時候沒穩住,一腳踩在銀箔堆裡,然後天旋地轉,連兒子帶外甥打包送到了這裡。
進這間小屋的時候,他還沒緩過那陣暈勁,「哇」地吐了遊惑一身。吐完老於就嚇醒了酒,誠惶誠恐,不敢跟遊惑說話。
來這裡的人都是青天白日活見鬼,毫無準備。隻有那位叫ke的老外背包裡有套乾淨衣服。
遊惑換上之後就遠離眾人,窩在沙發上再沒吭聲,似乎睡過去了。
越過擋臉的手臂,可以看到他右耳戴著一枚耳釘,映著屋內的油燈和屋外的雪色,亮得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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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應該是黑了,但漫山遍野都是雪,襯得外頭依然有亮色。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驚慌地看向櫥櫃,手機時間在這裡變得混亂,隻有櫥櫃頂上的鍾能告知時間:「快6點了,那個老於會不會……」
咣咣咣!
話沒說完,屋門突然被拍響。
眾人驚了一跳,瞪眼看過去。窗戶上的雪被人抹開,老於那張大臉抵在玻璃上,用誇張的口型說:「是我啊,開門。」
眾人微微鬆了一口氣。
還好,趕在6點前回來了,沒有送命。
進屋的兩個雪人正是老於和他兒子於聞。
「外麵怎麼樣?」大家急忙問。
老於原地抖了一會兒,用力搓打著自己的臉,又打了打兒子,終於暖和了一點:「我兜了一大圈,沒用!不管往哪兒走,不出十分鍾,一準能看到這破房子橫在麵前,走不出去!」
「有人嗎?或者別的房子?」
老於喪氣道:「沒有,別指望了。」
眾人一臉絕望。
手機沒信號,時間混亂,樹都長一個樣,分不出東南西北,什麼都沒有。
這就是他們現在的處境。
哦,還有一個收音機,吵著鬧著讓人考試、考試。
考你娘的試。
老於前腳進門,收音機後腳就響起了沙沙聲。
一個下午的時間,足以讓大家產生條件反射。眾人當即閉嘴,看向收音機。
剛入場的老於和於聞相繼咽了口唾沫。
收音機說完,再度歸為寂靜。
片刻之後,屋子裡「嗡」地掀起了一陣議論。
「監考是誰?」
「還有開卷?」
「答題卡又是什麼東西?」
「還研究起來了,你們瘋了」紋身男扌莫著一把瑞士軍刀,不知道在憋什麼主意。
「不然怎麼辦?」大肚子女人哭過的眼睛還沒消腫,輕聲說:「別忘了之前那個……」
她指了指屋頂。
紋身男想起那具屍體,臉也白了。他僵了片刻,終於接受現狀,捏著瑞士刀沖這邊招了招:「小鬼。」
於聞左右看了看,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叫我?」
「對,就你,來,坐這。」紋身男拍著離他最近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