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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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街寂靜,幾隻燈籠照在路邊落下一圈淡黃的光影。

戌時,吏部官署的大門吱呀打開,裡頭出來一行人。打前頭的正是樞密院季大人季梁暄,後頭跟著幾個相送的吏部官員。

「曹大人且留步。」季梁暄拱手道:「改日得閒本官設宴,咱們痛飲一杯。」

曹大人拱手:「季大人客氣了!慢走!」

季梁暄點頭,抬腳下台階。突然一腳踩空差點跌下去,一旁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大人小心!」

季梁暄轉頭看了眼,又淡淡收回。

杜文卿躬身扶著季梁暄,並未說話,緩緩鬆開。

「下官恭送大人。」他說完,猛地一陣嘶啞咳嗽。

過了會,季梁暄上馬車後突然喊他:「杜大人?」

杜文卿忙上前:「下官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馬車裡的人沉吟片刻,道:「本官可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

杜文卿道:「大人放心,沒有大人提拔下官便沒有今日。在下官心裡,您就是再造父母,下官定會珍惜機會,好生辦事。」

「嗯。」裡頭淡淡一聲傳來,然後馬車啟動。

車輪壓過杜文卿斜長而卑躬的影子,緩緩離去。

過了會,杜文卿開口:「回吧。」

「是。」小廝立即將馬牽過來,心裡嘀咕:往回他家大人都是乘馬車,這些日天氣寒冷反而開始騎馬。

馬有甚好騎的?坐得屁股疼不說,平白把人凍得生病狼狽。

杜文卿不知小廝腹誹,他搓了搓冰涼的手,翻身上馬回水寧巷。

到了門口,杜文卿把韁繩遞給小廝,正欲進門,後頭突然有人喊他。

「杜大人?」

他轉身,巷子口遠遠走來個人,是高大人。

兩人一同在季梁暄手下做事,杜文卿失意的這些日,高大人頗得季大人器重。

隻是不知,他今日為何來這裡找他。

杜文卿上前拱手:「高大人。」

「杜大人難道不奇怪我為何出現在這嗎?」

杜文卿謙虛:「願聞其詳。」

高大人笑了笑:「因為我今天得說個秘密給你聽。」

杜文卿不動聲色。

「本官聽說你近日巴結季大人巴結得緊啊,為了得到重用不惜演苦肉計。嘖嘖」

高大人負手而立,眼裡一片譏誚:「我還聽說季大人今日帶你去吏部了?若是沒猜錯,應該是商量撫州之事吧?」

朝廷欲派欽差趕往撫州,若說幾個月前人人嫌棄撫州差事,可如今倒成了人人爭搶的肥差。

原因無他,撫州局勢現已穩定,有陸安荀在那邊打頭陣,現在誰人去都是撿現成的功勞。

他豈不知杜文卿打的這個主意?

高大人冷嗤了聲:「杜大人果真會審時度勢。」

杜文

卿麵上並無波動,反問:「下官不知高大人想說什麼?」

「不必在我麵前裝傻,咱倆共事這麼久各自為人不都一清二楚麼?還是說」高大人慢慢湊近:「杜大人貴人多忘事,今年春我們在江月軒飲酒,杜大人出去一趟把鞋弄濕了。」

杜文卿心頭大震,眸子緊盯著地麵。

良久,他抬頭笑了笑:「我不懂高大人說什麼。」

「是嗎?那不妨我再說明白點。」高大人道:「汝南侯府三公子李贄的手臂其實是你砍的吧?你說,我若將此消息告訴李大人,李家會不會讓你活著?」

杜文卿麵上神色不變,袖中的手摳得死緊。

須臾,他問:「高大人想要什麼?」

「好說,要你放棄撫州差事,讓給我。」

「原來是為這事而來」杜文卿目光在他身後看了看:「高大人獨自前來想必也是不想事情暴露。」

他後退一步,低低給高大人作揖:「小弟多謝高大人手下留情。」

他態度如此謙卑恭敬,令高大人滿意。

杜文卿又道:「此事好商量,不知高大人可否賞臉入內吃茶詳談?」

「杜大人果真識時務,」高大人笑:「難怪季大人對你器重有加。」

杜文卿:「請!」

高大人負手,率先抬腳進了杜文卿的宅子。

然而沒想到的是,才進門,後腦勺就傳來一陣巨痛。他下意識扌莫了把,有什麼溫溫熱熱的東西沾在手上,定睛一看,居然全是鮮紅的血。

「你——」

高大人不可思議轉身,就見杜文卿手上拿著塊磚頭,眸子陰冷地盯著他。

這一刻,高大人突然驚恐起來,欲往外逃,可才動作就被杜文卿摁在地上。

磚頭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往他腦袋上砸,起初高大人還能掙紮,但漸漸地沒了力氣。

杜文卿發狂似的,也不知這般砸了多久,直到他滿臉鮮血才停下來。

他低低笑起來,失魂落魄,宛若陰曹地府的鬼。

過了許久,他轉頭看向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小廝,平靜吩咐:「還愣怔做什麼,把屍體埋了。」

朝廷定下了欽差人選時,蘇綰詫異了下。

「杜文卿?」她轉頭看蘇老爹。

蘇老爹倒是很滿意:「杜公子好哇,杜公子與女婿本就相識,對我蘇家也有恩情。這一趟老四隨朝廷的人同去撫州,我們也放心。」

柴氏也道:「我聽說東京城去撫州的路不太平,有朝欽差同路,確實有個照應。」

她想了想,提議:「老爺何不請杜大人來府上吃酒?回頭還得麻煩他照拂綰兒l,咱們得當麵謝個人情。」

「是這個理。」蘇老爹說:「我這就去下帖子。」

蘇綰打算去撫州的事眾人都知曉,不僅知曉,戶部和吏部那邊也清楚,是以還單獨給她安排了女眷車馬隨行。

氏並不反對,一來聽說撫州現在局勢安穩,二來蘇綰和陸安荀本就是夫妻,夫妻成親後自該在一處,他們兩人年紀已不小,早點懷孕生子才是。

所以柴氏早早就給蘇綰張羅行李和路上所需的吃食。

夏氏得知了怪不好意思,按理說蘇綰嫁入林家就不該再麻煩娘家人,蘇綰出門的事宜應由她來準備才是,但柴氏笑道:「我們兩家還分這麼清做甚?就算我們想分清楚,你看綰兒l成日裡往娘家跑,哪裡有點嫁人作婦的自覺?規矩早被她打亂了,你也就別講這些規矩了。」

夏氏好笑:「阿綰哪裡有你說的這麼無狀?我看她才是最乖的。有她在,你不知我多省心。」

柴氏點頭:「這倒是,她主意大卻分寸得宜,倒無須我們多操心。」

臨行前夜,林家擺了一桌席,將蘇家眾人邀請過去。席間,蘇老爹和林大人同飲酒。

兩人原本一文一武按理說沒什麼好聊的,但因有陸安荀和蘇綰這麼雙有本事的兒l女,兩人各自與有榮焉,吃了幾杯酒後就開始侃天說地。

女眷們在屏風裡用膳,早已停筷。過了會,蘇綰悄悄拉蘇嫻:「大姐去我院子坐坐?」

蘇嫻點頭,與長輩們告別後雙雙離席。

「大姐近日有心事?」路上,蘇綰問蘇嫻。

蘇嫻淺笑搖頭:「並無,我能有什麼心事,整日看賬都忙不過來。」

「大姐,」蘇綰停下來,認真道:「我們是姐妹,是這世上再親不過的人,你該信任並坦誠於我。」

默了默,蘇嫻點頭,臉上笑意漸漸變淡。

「我的心有些亂。」她說:「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不是聽說祁大人要定親了?」

蘇嫻點頭。

據說祁貴妃已經請高僧算過祁淵和耿靈清的生辰八字,高僧說兩人乃天賜良緣。

天賜良緣

這事原本隻在貴女圈子中私傳,知道的人並不多。但不知怎麼地就傳到了蘇嫻的耳中,令她心煩意亂。

「那大姐是怎麼想的?」蘇綰問。

「我不知道,」蘇嫻說:「我以前尚能焚香靜心,可現在越來越難了。」

「你就不想為你、為祁大人爭取一下嗎?」

蘇嫻搖頭:「且不說蘇家和祁家門不當戶不對,就說祁淵的婚事。你現在也看到了,全由祺貴妃做主。」

而祁貴妃是個有野心的女人,這麼多年在宮中盛寵不衰自然有她的本事。

她又豈會讓祁淵娶一個和離且還無權無勢的女子?

他們之間,注定不可能。

她並不想爭取,隻想讓自己的心平靜,盡快平靜。

「小妹,」她說:「或許我也要離開京城了。」

「去哪?」

「去哪都好。」蘇嫻說:「去巡視鋪子,去看看山河,去走走人生。」

至少不能留在京城,她迫切需要控製自己的心。

我也不一定要成親,也不一定非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蘇嫻說:「小妹此前也說過,人生還長,美好的事那麼多,成親隻是其中一件罷了,不必執著。」

蘇綰沉默。

「我尊重大姐的決定,」她說:「隻要你過得開心就行,不論去哪,不論如何選擇。」

「嗯。」蘇嫻笑起來:「或許哪天我會去撫州看你們也說不定。」

「你打算何時離京?」

「待二妹和百裡王子的婚事辦完,我便離京。」

十月底,蘇綰隨朝廷欽差出發撫州,從東京城去撫州行陸路約莫半個月。

一行人行至第十天時,行進越發艱難起來。原因無他,撫州境地時常下雨,且路不好走,馬車一不小心就容易打滑或陷入坑窪。

這天,眼看天黑,眾人在一個叫大壩村落腳。

杜文卿率先派人去租了個乾淨的農家小院,然後才帶著蘇綰過去。

蘇綰下馬車後,提著裙擺挑乾燥的泥路走,走沒兩步見不遠處也來了一些人借宿。

那些人全部身著白衣,像是走了許久,衣擺下褶皺髒汙。身挎一件包袱,手裡還扛著奇怪的幡,幡上畫著日月圖案。

蘇綰看了會收回視線,轉頭見杜文卿也在看那邊。

他說:「那些是摩尼教的人。」

「摩尼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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