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 訴苦大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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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也不明白,所以我也是這樣問蘇將軍的,你知道他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不知道。」

「他說,都是一個腦袋一副身子,兩隻眼睛一張嘴巴,都要吃飯拉屎,都要睡覺,都是站著走路彎月要撿東西,憑什麼咱們累死累活都吃不飽肚子,而他們一覺睡到大天亮卻還能腦滿腸肥?一定有問題。」

「什麼問題?」

王庚被軍官這麼親熱的摟著,真是有些不習慣,也有些微微的害怕,但是一動也不敢動,身子都有點硬。

軍官卻並不在乎。

「咱們沒得到咱們應該得到的,咱們應該得到的被那些腦滿腸肥的家夥們搶了太多走了,他們對咱們予取予求,咱們一點說不的能力都沒有,護不住自己,隻能任他們為所欲為,咱們越是軟弱,越是退縮,就越會被他們搶走本該屬於咱們的東西。」

這樣說著,軍官鬆開了王庚的肩膀,站起了身子。

「你們能吃飽肚子嗎?一年到頭有多少天能吃飽肚子?家裡親人又能吃飽肚子嗎?」

王庚和其他戰俘們互相看了看。

「沒幾天,基本上都是半飢半飽,飢一頓飽一頓都難,隻能說勉強混得過去。」

王庚低下了頭:「家裡還有其他人,我們莊稼漢真要敞開肚子吃,怎麼也吃不夠的,地裡打上來的糧食就那麼多,總要省一點給家人留著。」

「對啊,咱們那麼辛苦,麵朝黃土背朝天,卻還是吃不飽肚子,為了家人,都要省著吃,一年到頭扣扣索索也沒幾個儲蓄,一旦遇到災年,遇到無良官吏,破產就在眼前。」

軍官的話讓周圍一圈人都低下了頭,抿著嘴。

王庚身邊的同鄉夥伴王長良紅了眼圈,哽咽著開口。

「家裡地本來是有些的,年景好的時候,也不至於完全吃不飽肚子,但是去年遭了蝗災,糧食被毀了一半,老娘急病了,求醫問藥把家裡儲蓄都耗光了,隻能賣了好幾畝地。

鄉裡土豪知道我家裡急用錢,居然壓我地價,把上好的肥田壓到下等薄田的價,我無可奈何,隻能賤賣土地給老娘治病,但是老娘的病終究沒能治好,人沒了,家裡的日子也不行了。」

一言既出,好幾個俘虜隨之嘆息,顯然也是有著相似的經歷。

軍官沉重地點了點頭。

「便是如此了,明明如此辛勞,卻總是遭遇惡事,遇到這樣的事情更無力反抗,隻能任憑蹂躪,貪官汙吏和土豪劣紳對咱們為所欲為,任意剝奪,這就是你們今日身在此處的原因了。」

戰俘們回想起不幸的經歷,哀嘆聲此起彼伏,很久都沒有停息。

軍官感嘆之後,建議在場的所有人都把自己的事情說一說。

「平時不敢說的,如今就都說說吧,事情總不能悶在心裡不說,那會非常難受的,諸位,勝捷軍是農民的軍隊,是給咱們農民做主的軍隊,不用怕,說說吧,想說什麼都可以,全都說出來。」

戰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裡的迷惑和震驚緩緩褪去,於是乎傾訴便繼續下去了。

或許是勝捷軍溫和的對待讓他們放鬆了戒備,又或者是軍官們引人共情的講述讓他們感到內心深處的親近。

他們把藏在心裡很久很久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一個人說完一個人接著說,字字如刀,斑斑血淚,他們一邊說,一邊抹眼淚,說到最後,更是變得哽咽不能言。

戰俘們心中原有的恐懼、戒備和不解,在這一過程之中逐漸消融,感同身受而產生的共情讓他們甚至感覺到他們不是戰俘,勝捷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

大家仿佛真的就是可以說心裡話的朋友似的。

在這樣的氛圍下,不約而同的,他們互相傾訴。

這種戰爭贏了沒有他們什麼事情,輸了他們卻十之八九會跟著死。

或者說不用等戰爭開始,哪怕是在行軍路上,他們都會有生命危險。

乾活乾的不勤快,稍微有點毛手毛腳的,沒有人看到還好,一旦被正兵或者官吏看到了,必然是一頓毒打。

軍營裡等級森嚴,軍法的名義之下,上級對下級有生殺予奪之權,而位於食物鏈最底端的這群人們,隻能被動地承受著所有一切苦楚。

總有人想要從那個可怕的軍營裡逃出去,但是逃出去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一旦被發現,一定會死得非常慘。

這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些女真正兵和官吏們是不清楚的。

他們被關押在另外的地方,輪流被拖出去參加打撈沉船清理航道的工作,被嚴格監視,用鞭子和棍棒監督,工作非常辛苦。

這些女真正兵和官吏們的作用還是很大的,除了可以做參照、讓其餘戰俘產生強烈的對比感,還能用作苦力,榨取勞動力,榨乾勞動力之後還能舉行公審大會乾掉他們。

這簡直是一舉多得。

還有比這個更加美妙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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