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件小事(2 / 2)
馬庫斯捧著瑞妮的臉,想露出一個讓她安心的笑容,卻沒能做到。
洛丹倫波譎雲詭的情勢早有端倪,馬庫斯生怕瑞妮陷入危險,把烏瑟爾送給自己的火漆印章留給了他。
他堅信王座上的那位老國王有著掌控一切的能力,而這件信物能讓瑞妮在最差的情況下進入皇家園林避險。
隻是沒想到這枚印章反而成了禍端。
「聽著,大美人兒,我回來了。」馬庫斯與瑞妮四目相對,一字一句的說道:
「隻是一點小麻煩而已,你會沒事的,我說的。」
他偏過頭去,嘴角扯了扯。
泰瑞納斯從始至終就沒考慮過放過馬庫斯,畢竟他是洛丹倫的君王,而馬庫斯說到底隻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兒。
馬庫斯有的選嗎?他望向淚眼婆娑的女人,雙目有些失焦。
他沒有。他現在所有的利用價值,都建立於他烏瑟爾弟子的身份上。
這個身份在老騎士心裡比得上他效忠了半生的國家和君王嗎,馬庫斯不是瘋子。
這種被人牢牢掌控的感覺讓他窒息,堵在他的月匈口卻讓他無從抵抗。
怨恨泰納瑞斯的算計?馬庫斯自嘲的笑了笑,若不是自己僥幸救了阿爾薩斯一命,泰瑞納斯估計都不會用正眼看自己。
禦林鐵衛,更多程度上是國王想把烏瑟爾更加牢固地綁在米奈希爾家的船上。
老騎士絕對不是道德完人,但在黑門十二年的當下,他可能是整個艾澤拉斯最接近這個標準的人。
泰瑞納斯想要烏瑟爾做阿爾薩斯王朝的鋪路者,馬庫斯是他在老騎士身上能找到的唯一軟肋。
就像麵前這個女人,不知何時開始已經成了馬庫斯的軟肋一樣。
「陛下應當還沒休息吧,」馬庫斯懷中的瑞妮漸漸安穩了下來,他輕手輕腳地把她抱回床上,向看守瑞妮的「獄卒」露出一個帶著謝意的笑容——女人隻是驚嚇過度,馬庫斯在她的身上沒有發現任何受刑的痕跡。
「麻煩閣下替我通報一下,禦林鐵衛馬庫斯要向他請罪。」
………………
「你醉了,馬庫斯……」
羅寧一手抓著馬庫斯,把還沒停止生長的少年提了起來:
「洛丹倫王子凱旋的大好日子,我一個肯瑞托人要是卷進墜樓慘案可是個大麻煩。」
法師拎著馬庫斯脖子的手蒙上一層寒霜,馬庫斯被酒精刺激得滾燙的皮膚被低溫接觸,凍了他一個激靈,眼神也沒像剛剛那樣混沌了。
「你看你……夥計。」
羅寧一手摩挲著自己修的工工整整的短須:
「你好像剛剛從泔水裡撈出來一樣。」
羅寧找到馬庫斯的時候,他在幽暗城兩人初見去的那個酒吧喝的爛醉。
「你需要洗個澡,換套乾淨的衣服……」
紅發法師沒容馬庫斯拒絕,輕輕抬手,空間之力波動,下一秒馬庫斯就被羅寧一把扔進了爐火酒店的浴室裡。
………………
「嗬……」
蓮蓬頭裡傾灑的水流順著馬庫斯的金發留到地麵上,他一隻手撐在牆壁上,另一隻手在月匈口淺淺的傷疤上揉按著。
聖光術修復了這個傷口,但洞穿馬庫斯月匈口的鉛彈還是給他身上留下了一個終身紀念。
他搖了搖仍然昏沉的腦袋,伸手扌莫向浴室牆上的籃子,微微皺眉:
「瑞妮!我的沐……」
正如馬庫斯對阿爾薩斯所說的,老板娘不在他身邊的日子裡,他連怎麼照顧自己都忘卻了。
「被人伺候慣了啊……」
馬庫斯指尖光芒閃動,愈合了臉頰上一道幾不可察的傷痕。
「什麼破玩意兒這麼難用!」
他撇了撇嘴,把鍋甩在了手裡的手動剃須刀上:「難怪艾澤拉斯的男性胡子都那麼誇張。」
「你終於舍得出來了!」
羅寧整個身子縮在壁爐邊的藤椅裡,時值初夏,爐膛內既沒有炭也沒有冰。
馬庫斯擦著腦袋走向他,身後跟著一串水漬漬的腳印。
羅寧見狀撇了撇嘴:「真是遙遠的美好記憶!結婚之後我就失去了光腳走出浴室的快樂。」
「所以我說,婚姻就是墳墓。」
馬庫斯毫不客氣地回懟道:「隻有你這種能在這種折磨中體會到快樂。」
羅寧搖了搖頭:「所以瑞妮現在還好嗎?」
馬庫斯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國王根本就沒打算拿她怎麼樣……」
對泰瑞納斯而言,瑞妮不過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小角色,是生是死對他而言沒有區別。
「大人物就是這樣啊……」馬庫斯癱在羅寧對麵的椅子裡,輕嗅著將自己環繞的女子氣息——這本是老板娘習慣的位置。
「……他們總能用自己根本不在乎的事情,賣給我們天大的人情……」
羅寧咧嘴笑了笑:「是你,不是我們。」
他一點也不顧忌馬庫斯的臉麵:「老子已經是肯瑞托的大I法師了,你口中的大人物。」
馬庫斯絲毫不意外,有個高精做老婆,即使是在擠破頭皮的肯瑞托裡麵,也能讓人少奮鬥半輩子。
更何況羅寧本就有這個能力,升職本就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恭喜你哦,」馬庫斯沒精打采地回復道:「做成了我最想做的事情。」
「什麼?」
「吃軟飯,當播種機器。」他攏了攏身上的浴巾。
「你特喵……」
羅寧正和馬庫斯打鬧,窗外傳來一聲厚重的鍾鳴。
「正午了?」
馬庫斯將頭扭向窗戶。
王子的隊伍在洛丹倫子民的夾道歡迎下來到了皇家庭院外的廣場,就在當初馬庫斯與瑞妮看新春演出的位置。
熱情的洛丹倫人放飛了無數白鴿,漫天白羽在提瑞斯法林地和煦的日光下熠熠生輝。
而正午鍾的另一個作用已經被狂熱的人群遺忘了。
在監獄左近的刑場上,伴隨著鍾響,叛國者菲尼和他的妹妹人頭落地。
而米奈希爾家大公主佳莉婭身邊,多了一個棕色長發的窈窕女官。
行刑官一臉嫌棄地沖乾了刑場的血液,和同僚勾肩搭背的向廣場方向走去。
而籃子裡那顆麵目猙獰的男人頭顱,在他們看來,不過是無聊生活中的一件小事。
………………
「乾杯!」
馬庫斯向羅寧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艸他的身不由己!」
年輕的騎士臉上掛著笑容,羅寧則矜持得多,他搖搖頭,也是喝乾了杯中的麥酒。
「敬未來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