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舊日挽歌(完)(2 / 2)
戴林不說話,隻是又咬開一瓶新酒,咕嘟咕嘟地往喉嚨裡灌。
「想哭就哭,這也沒別人,別囊次囊次的太惡心了。」
馬庫斯舌頭有點大,指著戴林腫了一圈的眼眶哈哈大笑。
「呸!」戴林橫了馬庫斯一眼:「這是上岸的時候被迷住了,這鬼地方草都不上幾根,有什麼可呆的?」
說到這,戴林的肩膀塌了塌,重重舒了口氣。
「老子的的閨女真是翅膀硬了,一聲不吭的跑了那麼遠……」
他搖了搖馬庫斯的肩膀,「整個無盡之海啊!幾萬裡,她才23歲……」
常年的海上生活讓戴林的臉龐粗糲黝黑,而此時他沒穿那件淺藍色的上將製服,上半身就套了個敞懷的馬甲,雜亂的須發和渾身酒味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落魄的海盜。
「簡的想法也沒錯,」馬庫斯扭了扭頭:「這座海港是她的心血,她千辛萬苦從東部王國跑到這,是想給這些苦命人一個能安生過日子的家。」
夕陽下的海港炊煙裊裊,雖說大戰剛過,但塞拉摩的人民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或許對他們來說,珍惜現在的日子,才是最為緊要的。
「他們的敵人不是獸人或者巨魔,而是……任何想要毀掉他們生活的人。」
戴林的眼中滿是血絲,和部落交戰的這半個多月,他就沒睡過幾個囫圇覺。
「放屁!」戴林梗著脖子道:「那些綠皮雜碎不死乾淨,這樣的日子能有多久?三年?五年?能超過十年,老子跳進海裡淹死自己!」
馬庫斯抬眼瞟了瞟還在破口大罵的戴林,不得不說,在某些事情上,他的確比自己的女兒想的要遠。
又或許吉安娜不是想不到,而是不願去想,或者說沒法去想。
「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老子的女兒,偷了老子的船出海,然後為了這些狗屁獸人要跟老子翻臉……」
「你這人別推卸責任啊,」馬庫斯指著戴林的鼻子:「老子親眼得見,可是你這個老東西先翻的臉。」
「你狗曰的跟誰老子……老子的?」
戴林又是一大口朗姆酒下肚:
「她還真以為,庫爾提拉斯的海軍軍官都是踏馬廢物?就眼睜睜看著她開走幾十條大船?」
「普羅德摩爾家族啊,庫爾提拉斯,就是在這片大海上一磚一瓦建立起來的,你知道我多希望吉安娜能夠繼承我的事業嗎?我多希望她能意氣風發的爬上那根桅杆,就像她小時候爬上我肩膀那樣……」
殘陽將海麵映成美麗的橘紅色,戴林伸出一隻手,仿佛想握住海平麵上的落日。
「結果真到了這一天……老子又後悔了,都踏馬怪德雷克,要不是他狗曰的沒出息……」
馬庫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一個兒子一個閨女,戴林的態度區別那叫一個真實。
「不對啊,德雷克也不見了,怎麼沒見你著急呢?」
「他死了才好呢!三十多了還讓我管他?他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
「啊……阿嚏!」
「你怎麼了?」
一個麵色蒼白的金發少女從船艙裡走了出來,對握著船舵的男人關切道。
「沒事,可能是海風激的。」
「公……小姐,」一個柔柔的女聲在船艙裡響起:
「說了多少次別上甲板,你還在發燒呢。」
………………
「我知道她心情苦悶……斯坦索姆發生的事……我一清二楚……」
他頹喪地道,扌莫酒杯的手上被碎玻璃紮的鮮血淋漓卻仿佛毫無知覺,仰起頭將烈酒灌入喉頭,惺忪的雙眼才恢復了一絲清明。
「那是老子第一次覺得自己沒用,老了……」
戴林抓了抓自己的胡子:「真踏馬艸蛋……老子大風大浪都見過了,卻沒法阻止女兒長大,沒法阻止她愛上不該愛的人,更沒辦法阻止她有自己的想法……」
戴林說到這,突然暴起,「啪嚓」一聲,酒瓶砸落在碼頭的青石上。
「你乾嘛?」馬庫斯嚇了一跳。
老海軍鮮血淋漓的手中握著半個酒瓶,用鋒利的玻璃茬口抵著馬庫斯的月匈口。
「已經有一個金色頭發的混蛋讓她傷心了,你如果成了下一個,老子的銃還沒生鏽,劍也鋒利得很!」
「咳咳咳!」他麵目漲紅的劇烈咳嗽了起來。
「好好好,我答應你……」馬庫斯扯了扯嘴角,伸手要拉著戴林坐下,戴林這會臉上泛著潮紅,雙眼迷離,顯然是已經醉了。
「金色頭發的男人都是混蛋!就和老子年輕時一樣,為了自己的狗屁事業,把老婆關在籠子裡,我呸!普羅德摩爾家的女兒還輪不到你來做主,老子可還活的好好的呢!」
「對對對,」馬庫斯按著戴林的肩膀,免得他再站起來,隨口敷衍道:「你活的好,活一千年一萬年……」
戴林下意識覺得馬庫斯的回答不太對勁,眯著眼睛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醉眼朦朧間,他眼前的馬庫斯仿佛和另一個金發身影重合,那個讓自己掌上明珠心碎的混蛋王子。
「阿爾薩斯……你還敢出現在老子麵前,我踏馬!」
「我叼你玩真的?」馬庫斯讓戴林一拳頭打蒙了,好在這家夥血條下麵的debuff還在,否則馬庫斯怕不是要壯烈。
「老子是庫爾提拉斯之主,海軍上將戴林·普羅德摩爾!金幣和朗姆是老子的膽子,大海是老子的靈魂,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她……」
戴林的怒吼響徹碼頭,驚飛了沙灘上的一群海鷗。
「吉安娜……她是老子的命!」
手中的瓶子「嗆啷」一聲掉在地上,戴林雙手扼住馬庫斯的脖頸,老淚縱橫。
………
「那邊的老頭!隨地亂丟垃圾,罰款……五銀幣!」
「滾蛋!老子……吉……吉安娜……」
「爸爸……」
馬庫斯揉了揉紅腫的臉頰,搖搖頭,拍了拍戴林的肩膀。
「臭老頭,算你走遠,我從不揍酒鬼。」
腳步聲漸遠,夕陽爬上碼頭,將父女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
「你謝我乾嘛?跟我道歉!」
馬庫斯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戴林倒是個屬兔子的,打了人就跑,便宜都讓他占了。」
吉安娜莞爾:「我還是是頭一次聽說聖騎士的臉能腫一夜。」
「嘖……」馬庫斯的小伎倆被拆穿,也不惱,聖光閃過,唏噓道:「本打算訛他一筆呢,跑得倒快。」
「父親聽說你要借船,把女巫之心號留下來了。」
「慷他人之慨……」馬庫斯披上外衣,走到窗前點上一支香煙。
「我改主意了,」清晨的微風吹拂著馬庫斯的臉龐,海水的淡腥和麵包的香氣傳入馬庫斯的鼻端。
他是抱著給戴林收屍的最壞打算趕過來的,重生十五年以來,馬庫斯的心情從沒像此刻這樣輕鬆過。
「我覺得這個世界開始愛我了,所以我打算……試著也去愛她。」
他沖著窗外一聲呼哨,天際飛來一隻雪白的獅鷲。
「你也是。」
馬庫斯掐滅了手上的煙,翻出窗子跳上獅鷲,沖吉安娜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