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心傷(1 / 2)
「阿爹!我來了!」
屋簷下一聲清亮的少年音傳出來,眾人紛紛看了過去,便見一十四五歲的小少年,身穿著畫院的官服而出,官服略大,將他的肩部撐得寬鬆些。
「瑩…」雲老爺見來人,頓時就要叫出名字,卻被宮中的人打斷了話。
「既然貴公子無事,便隨我等進宮去吧!」
「是!」
小少年低著頭,就跟著禁衛們要出去,卻被雲老爺一把拉住。
「你…」
小少年立刻將手按在雲老爺的手背上:「阿爹,您放心吧!兒會平安歸來的。」
「我的兒啊!」
雲老爺拉著他不舍,這哪裡是文俊那小子,這分明就是他的長女瑩瑩。
臨到大難,卻叫長女出去抵罪,這可叫他這個爹覺得無用。
「陛下傳召,不得耽誤,趕緊走!」官兵催促,雲瑩瑩對著現在的爹娘點點頭,便快速離去了。
這個少年離去了,而另一個少年,卻被五花大綁在屋子裡,不能出去。
阿姐!
雲文俊急得哭,可卻也解不開身上的繩子。
都怪他,若不是自己,家中也不會遭如此禍,阿姐也不必如此冒險了。
以前總覺得自己這姐姐跟自己一般心性,沒個姐姐的樣子,如今他卻明白了,不管她如何,都是自己的阿姐。
官府的人走盡了,雲老爺和雲夫人扶著痛哭起來。
「我的兒啊…」
雲老爺立刻振作起來,「我去一趟侯府。」
這事,還得求一求有用之人。
雲笙跟著一道士兵進了皇宮,這裡還是那般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感覺,一步步走在石板鋪得上好的路上,都是這麼的沉重。
越是接近禦書房的時候,她的心便越是跳得緊了緊,那裡,似乎象征著什麼。
「陛下!雲畫師到了。」
「既然到了,便給我好好作畫。」帝王坐在上座,冷冷發出一聲令來。
雲笙聽到此聲音,略微不自在顫了顫,她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安靜行禮聽令。
她此刻是雲瑩瑩,不能讓他發現自己的異樣。
「不知陛下想讓臣畫什麼?」她的聲音經過偽裝,好在她年齡小,聽起來與少年人無異。
但這一聲問出來,莫名叫殿裡的人感覺膽戰心驚,因為陛下每每提及新誠皇後,便會有瘋樣。
「聽聞你美人圖畫得不錯,那便給朕,畫出這天下最美的女子吧。」
天下最美的女子,天下美人無數,各有千秋,如何能提出一個最美的呢?
陛下沒有說畫皇後,可宮人們聽在耳裡,卻覺得明了。
在陛下心中,新誠皇後便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子,且就看這畫師,能不能體會出陛下話中之意吧。
雲笙靜坐在畫板前,想了想褚辰陽的要求,要她畫天下最美的女子?
最美的女子?
在記憶裡,她可從沒有聽過褚辰陽誇她美的話語,如今卻如此對外人形容自己,真是有些好笑啊。
她拿起筆開始作畫,從小就有畫技的她對於畫張畫並不難。
兩刻鍾時間,她便畫得差不多了,許是等得有些久,上座的帝王開口道:「可畫好了?」
「陛下可來瞧一瞧,可還滿意?」
「若是朕不滿意呢?」帝王的話語裡帶著嚴厲的威懾。
但雲笙卻沒有一點點懼怕,畢竟在一起這麼久的人了,他偶爾就是有些小孩心性:「陛下若是不滿意,臣任陛下處置!」
「朕若是不滿意,你便下地獄去吧!」
褚辰陽抬著步子下來,三兩步便到了她身旁,雲笙微微起身,讓開位置,讓他看得真切。
褚辰陽定睛在那副畫上,是一個窗台的剪影,明媚的午後,窗外幾支艷麗的花朵齊齊爭放,透過那半開的窗看進去,一個身姿慵懶的女人坐在桌邊,手裡拿著繡帕針線,似在做針線活,兩朵花擋住女人的臉旁,遮遮掩掩般,更叫人心生喜愛,想要一探究竟。
這幅畫麵,頓時叫褚辰陽想起了那時。
阿笙懷孕之時,便想著要給孩子繡點東西,他便坐在她身邊,爭爭搶搶幫她繡完了。
那時候的日子,是他過得最幸福的時光,她們之間沒有爭吵,阿笙很依賴自己。
他轉而望向那畫師:「怎麼會想要做這樣一副畫。」
雲笙隨便想了個理由應付:「臣在家中排行最小,不免性子刁鑽了些,總是磕磕碰碰衣裳壞了,皆是阿娘幫臣縫製的,陛下叫臣畫最美的女子,臣便想起了阿娘幫臣縫補衣裳時的模樣,那個時候的阿娘,在臣心中很美。」
「很美…」帝王喃喃一聲後,轉身背過去,走了兩步又停下,最後轉頭盯住他:「朕叫你畫天下最美的女子,可沒叫你畫很美的,不聽聖令,該當何罪?」
「那陛下對此畫,可滿意?」雲笙不回他的話,開口問他。
滿意嗎?
褚辰陽的目光再落在那副畫上,這幅畫,令他想起了那段最美的時光,他以為即將望去的時光。
可是…他對於那段時光中的人,卻還是模糊起來,如同這張畫般,看不清全貌。
「將那畫中女子的臉畫出來再說!」
「陛下!此畫如此,才算是最美的,看得真切,反倒略失了美感。」
「朕讓你畫你便畫。」褚辰陽忽然暴怒,聲調轉沉,鎮得殿內的人皆是膽戰心驚的。
畫院管事立刻上前去,勸誡雲笙:「陛下讓你畫就畫,這麼多嘴做什麼?」
雲笙瞧那管事一眼,有些翻白眼。
「陛下想要臣畫個什麼樣的?」
「最美的!」
還是最美的,所以,他便是要自己畫出最美的自己嗎?
雲笙當然知道自己美,自己的沒已經成為自己的習慣,見慣不慣了,這下要她畫出最美的自己,反倒有些棘手。
「怎麼還不動筆?」皇帝就立在不遠處,要瞧著她一筆一劃的畫出來。
雲笙方下手中的畫筆道:「陛下恕罪,臣不知該如何動筆。」
「說來聽聽。」
「臣還是認為,此畫已然最美了,何必再將其增添不必要的?這般反倒破壞美感。」
「不必要的?」
褚辰陽念出這幾個字。
不必要的…他做這些事,是不必要的。
是不必要的?
是啊,他做得再多,人也回不到他身邊,他永遠失去他了。
永遠…
不…
沒有,沒有,阿笙會回來看他的。
褚辰陽突然捂住頭,宮人們瞧見了,立刻知道他便要發瘋了,腿有些軟。
雲笙瞧著他那痛苦的樣子,不免擔心:「陛下?您沒事吧?」
褚辰陽聽見她的聲音,猛的抬起頭來,眼裡布滿通紅的血絲。
「阿陽…」
「阿陽…」
那個聲音一直在耳邊飄盪,他盯住前方,好像出現了一個身影。
阿笙…
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