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佞幸(1 / 2)
寧繚第二日去見謝梓材的時候,聽到了周遭侍奉的人些微議論之聲,隻說皇太女昨日似乎與人在房中深夜私語,再見到柳微之時發現他穿的還是昨日的衣裳,心下也就有了答案。
「昭南王府似有異動。」寧繚將密信遞給他。
「倒是沒聽魏桓生說起什麼。」柳微之看著那信中內容皺起了眉。
魏桓生似乎又離開昭南了,就連魏舒盈似乎也不在府中,聲稱回鄉下莊子養病去了。
「在這個時候失蹤,實在不尋常。」寧繚嘆道。
謝梓材才離開京城,他們就按捺不住了。
「現下京中還有元遜和薛玳坐鎮,他們和江南世家也能掌控禁軍,多加防備就是了。」應當不會出太大的亂子。
「你現下應該擔心的事,魏桓生若真有動作卻不告訴你,緣由為何?」她側身道。
知道她有意提醒他與謝梓材走得過近,他抿著唇聽寧繚接著說:「我也不跟你談名聲,好不容易在江南世家裡建立起來的聲名,你總不想就這樣毀了吧?那你為她隱忍多年,又有何用?」
「我與她……並未做什麼。」
昨日夜裡不過是對燭而語,縱然相擁也不過如此,連衷腸都訴不出幾句,是一味將人抱緊不肯放手。
「你與她做過什麼都不要緊,別人如何想才要緊。太女四年未有身孕,楊家早就著急了,朝廷上風聲頗多,隻要有一個孩子,必然能收到楊祁名下,若是你的,」寧繚淡淡笑著,「那更好,搶也不必搶了。」
沒名沒分的人,是不足以構成威脅了。
「單就如此也就罷了,若真是你的孩子成為嫡長,他們還能容得下你嗎?」
他垂下眼,隻說知道了便離開了。
謝梓材再尋柳微之的時候,寧繚便稱他去了瑉州的鄉下處理事情,堂上眾人在見到她橫眉的時候都沉默下來,她冷笑一聲大概也明白事情緣由了。
是有意躲著。
江南賑災的事的確是千頭萬緒,寧繚看她一心撲在公務上不再提起柳微之心下才安定一些。她陪同著謝梓材又往南走了一些,近一個月下來許多事情也算是處理得宜。若不是她來,這幾地各自為政,長久不睦,無論哪方做主賑災分配都容易引起矛盾,有個人協調所有倒是便捷了許多。
「洪峰已過,想來這番遭難也就算過去了。」寧繚長舒了一口氣看著河堤旁忙碌的民夫。
「寧刺史,若是豐年,百姓家中,一年能有幾許餘糧?」謝梓材覺得那烈日刺眼,眼睛微眯著發問。
「若是平常農家,也足以果腹,但若是家中那一年有婚喪之事,或是有人久病,便又是飢腸轆轆之像。」
「若如此災年,又能如何?」
「洪災褪去,若是能趁著時日再播下速熟的糧食,也能應付半年,隻是來年青黃不接之時又要餓倒一片。」寧繚太熟知這樣的場麵,在她小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年又一年,困頓中而來。
豐年也好,災年也罷,賦稅頗重,兵戈不止,各地叛亂頻起,這田地時而荒蕪,時而繁盛,哪裡有個正常農時的時候。江南兵亂較少,也算占了不少便宜了。
「自運河水道貫通之後,旱澇倒是少了許多,今年這樣的災情若是放到從前還不知要損失幾何呢。」寧繚笑道。
「我這一路走來,這樣的話也聽了不少。」奉承的話也聽了不少,可是這些人就是揣著明白這裝糊塗,當初舉薦王瓊的,打點江南諸多事宜是柳微之,可這個人,這些事,他們都不會提的,就連寧繚,起初那麼坦白地提起柳微之,如今也不再說了。
「殿下也累了,先回行館吧。」不知為何,寧繚總覺得謝梓材最後留給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行館修繕得尚好,隻是從來也沒有謝梓材這樣身份的人來住過,是以行館上下總是匆忙。
人影散亂的時候,寧繚往側邊看去,本來掛著笑的臉也僵住。
「你把柳微之派到底下去,可沒想到,他還是被人帶回來了。」謝梓材站在她身旁嘲說著。
楊祁見到她倆,行了個禮,便讓人將膳食擺上。柳微之站在他身後,沉悶著一言不發。
「如今就算想要保全你也不得了。」寧繚趁著無人看顧的時候,對柳微之淡淡說著。
「咱們在江南折騰了那麼久,說到底還是比不過他們世世代代的累積。」柳微之也坦然了,楊祁想要他回來,拿著官位也好,還是柳家人這些年在江南打下的些微積累來威脅也好,他都會聽從。
對於楊祁會把柳微之找回來,謝梓材並不顯得意外,倒是楊祁正大光明與她說,要讓柳微之自由出入行館時,她目光沉沉看著他。
「殿下,有何不妥?」他淡笑著問,讓人找不出一分錯處。
她也回以一笑,有時候真覺得,他越來越像更無情一些的柳微之,既然二人之間從來沒有什麼真情情分可言,若能如謝銘與薛遇一般,也是能這樣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