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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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城站的播報聲響起,火車「桄榔桄榔」慢下來。

水琅打了一個激靈,顧不及擦口水,立馬扒著車窗朝外張望。

站台上接車的人群追著車門往前走,臉上布滿了開心與期盼,清一色的藍布衫,清一色的白襯衫,跟北大荒的知青穿著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區別,但衣服的整潔度與精神麵貌卻完全不一樣,到底是吃商品糧的城市人。

水琅很快注意到一個極其顯眼的男人,他的個頭很高,比站在圓台上揮舞小綠旗的站長還要高出一截,一號站牌垂落的陰影遮住他半邊臉,勾勒得輪廓線條分明,周身自帶一種降噪氛圍感,渾然不覺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見人就陽光四射,騷氣外露,是她那顯眼包未婚夫準沒錯了!」

水琅提了幾天幾夜的心終於落地,收回探出窗外的半個身體。

因他的矚目程度,省了大海撈針般尋人的時間,拎起腳邊的藍色編織袋,靜等下車。

豎躺在座椅底下的人一個個爬了出去,原本就堵得水泄不通的車道更加擁擠,擁擠得能夾死蚊子。

四天三夜的火車,已經將水琅的耐心耗盡,眼看一波波因為爭趕著下車爭趕著拿行李的人,因為碰撞現場吵了起來,當即放棄從車門慢慢排隊下車的想法。

將藍色編織大包從車窗硬生生塞了出去,火車剛停穩的那一刻,就踩著座椅蹬上車窗,跳到站台上,在一車廂人的吃驚羨慕眼神中,成了第一名下車的乘客。

水琅將編織袋甩到肩膀上,朝著人群中的顯眼包走去。

即便再心大,事關能不能留城,這些日子的心情也是如同被小火油煎。

三個月前,她剛搬進翻修好的洋房裡睡覺,再一睜眼就穿到了七十年代祖國最偏遠,常年受西伯利亞寒流影響,氣溫零下三四十度的北大荒,成了與她同名同姓同長相的知青。

原主上輩子錯把氣死母親的小三當恩人,先是上交滬城獨棟洋房和家產,去千裡之外下鄉。

十年後上麵返還財產,又受小三哄騙,撕了遺囑,導致母親留下的獨棟洋房和賠償款都到了小三母女倆手裡。

水琅剛穿過來第二天,就收到了小三的哄騙信,字裡行間關懷與恐嚇交替著來,目的是讓她把遺囑撕了。

撕遺囑?

她隻會把那小三渣父當遺囑給撕了!

想要去撕小三一家,就得回城。

想要拿回財產,也得回城。

現年頭回城隻有兩條路,一是城裡的家人給安排工作調回,二是與城裡人結婚。

水琅隻能選擇第二條路。

然而莫說城市人,就是挨著城市的農村人,都不可能和千裡之外的北大荒知青結婚,城裡人第一選擇肯定是有戶口有工作的對象。

實在因為自身原因找不著媳婦,鄉下還有一大堆擠破頭想嫁給城裡人的姑娘,哪裡輪得上北大荒的知青,更輪不上資本主義背景人人唾罵的她。

不幸中的萬幸,水琅穿來的是剛邁過1976年關的1977年,小三與父親的哄騙信證實了城裡動盪逐漸安穩,萬裡冰封將要融化,時局不久便會春暖花開。

水琅想到了曾經訂過娃娃親的未婚夫,他那一家子都是最會審時度勢的人,也是最貪財的人,倒是有不小的幾率,願意幫她回城。

於是水琅給未婚夫拍了電報,表明需要他幫助結婚回城拿房子,如果願意一個星期後就到火車站接她。

拍完電報,水琅找領導批了結婚介紹信和婚假,當即回了城。

回城假一共有十五天,來回火車要十天,必須在這五天之內拿到結婚證,她才能留下來,否則還得背上包袱滾回北大荒。

時間不等人,水琅腳步匆匆走到男人麵前,差點說了句臥槽。

這未婚夫居然發育得這麼好!

這月匈肌,這窄月要,這翹臀,這大長腿,普通的白襯衫黑褲子,愣是讓他穿成了量身定製的高定。

果然是最會審時度勢的人,這十年看來是沒吃過苦受過罪,日子過得很不一般!

多年不見,還是要確認身份,水琅上前道:「同誌姓鄒?」

男人轉過臉來,見慣了頂級帥哥的水琅,呼吸都停頓了一瞬,這是一張冷俊逼人,骨相滿分的臉。

他眼神意外打量著水琅,頷了頷首。

水琅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皺,與他對視的那一剎那,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攻擊性,那是長期在生死邊緣與血訓練,才能自然而然形成的氣場,這說明眼前的未婚夫,日子是真的很不一般。

但不管多不一般,在這個年頭,都作不出多大的妖風來。

他來了就說明他想要錢,她和他結婚,也是為了拿回財產,本來就是利益一致的事,最多一兩年就結束協議。

這麼一想,水琅就放下心來,將行李遞給他,「走,去領證。」

周光赫再次被這位姑娘驚住,三天前才接到老戰友的信,說了將自己妹子介紹給他的事,今天就著急忙慌打電話給他說,他妹子已經坐上火車來滬城了,讓他趕緊到火車站去接。

連麵都沒見過,周光赫還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與老戰友長相相似的人,據戰友描述,是個皮膚黑紅,骨架偏壯,性格爽直,看起來能吃苦耐勞的姑娘。

眼前這小姑娘剛才跳火車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滬城的人已經穿上春衣了,她還是穿著一件灰撲撲布滿補丁的棉襖,下麵穿著一件洗得泛白薄薄的黑褲,在從窗戶跳上來的那一瞬間,能看到她的腳踝有多纖細,一看就長期營養不良。

斷定這一定不是戰友的妹妹,就沒再關注。

但沒想到,她走到自己麵前,精準得問出了他的姓,下一秒更直接說要去領證。

性格倒是與戰友描述得大差不差。

周光赫盯著水琅多看了一會兒,看得人明顯有點不耐煩了,才回過神來,「不急,先去報個平安?」

水琅像看傻子一樣斜了他一眼,「給誰報?」

不等周光赫回答,又道:「你看到我人,就說明平安了。」

周光赫一想也對,老戰友雖然是軍人,但家裡並不是根正苗紅,當時能去當兵是能力過強,政治表現突出,家裡父母都被下放到農場,早些年因病去世,隻留下妹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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