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乖順黏人弟弟(39)(1 / 2)
靳樹禾一愣,他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春姨的消息了。
具體來說,是上次,春姨現在的丈夫,用春姨的手機,給自已發了消息之後。
第二天,春姨給自已打電話:「小禾,過來吃個飯吧。」她也說著同樣的話。
靳樹禾依然是同樣的回答。
但春姨的語氣,明顯更加真心實意。
「我現在已經安頓下來了。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倔呢?難不成以後,就想當不認識我了!」春姨的語氣有些急迫。
可靳樹禾依然能敏銳的聽出,她說話的時候,有一絲緊張難安。
靳樹禾知道因為什麼。
那天她把自已留下,之後便很少再和自已有聯係,是覺得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自已……
一個牽絆住她很多年的拖油瓶,她出於責任,出於善良,沒有辦法棄自已於不顧,將自已甩下不管。
靳樹禾記得,爸爸剛去世的時候,他聽見春姨打電話。
不知道對麵是誰,靳樹禾現在已經記不太清了,因為過去了很多年。
隻能想得起來,春姨當時提起了福利院。
那個時候,靳樹禾很害怕。
他沒有任何生存能力,也沒有辦法左右自已的生活。隻能任由別人擺布,任憑自已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為自已做下一個一個決定。
但不知道為什麼,春姨最後也沒有把自已送走。
靳樹禾這麼多年來,盡自已全部的努力,不希望給春姨添麻煩。
可他心知肚明,自已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麻煩。
當春姨和那個男人離開的一瞬間,靳樹禾心中,其實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不論怎麼樣,春姨總算是卸下了包袱。
從小到大,靳樹禾其實好多次,都想和她說:把我送走吧,把我送到福利院,或者乾脆就不再管我。
可最終都沒有說出口。
靳樹禾覺得自已是自私的,是膽小的。因為對自已有好處,所以他說不出口。
春姨在電話那頭,又嘰嘰喳喳說了幾句。
聽靳樹禾沒有回答,她忽然安靜下來,過了幾秒鍾:「小何,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不是的,我是覺得該道歉的是我……
「沒有,春姨,你現在過的還好嗎?」
「還湊合吧,怎麼過不是一天兒?我都這個年紀了,能過點兒安穩日子就行了。」春姨嘆了口氣:「過年來我這兒吧,你叔叔的孩子們不回來,就我們倆人。」她輕聲解釋。
靳樹禾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語氣聽起來輕快些:「不用了春姨。我現在不在蒲城。」
「不在蒲城,你去哪兒了?」
「我跟梨阮姐回她家過年了。」
「你這孩子……」春姨一愣,想說什麼,可話卻停在一半兒。
「怎麼那麼麻煩人家?」
靳樹禾想了想:「梨阮姐人很好,叔叔阿姨人也很好。我在這兒很開心。」
電話那邊,剪了短頭發,化了淡妝,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和從前的樣子,好似判若兩人。
她眼睛下麵也不再有濃濃的黑眼圈,整個人的氣質都溫柔平和了起來。
春姨看著手機屏幕,打的不是視頻電話,可她卻仿佛能看見,曾經與自已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孩子,是什麼模樣。
可卻想象不出來他的神情。
這麼多年,好像都沒聽那孩子說過,什麼時候是開心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春姨無法否認的是,她離開的那天,無法抑製的,即便愧疚,也依然湧出來了放鬆之感。
可緊接著而來的,是無盡的愧疚。
她甚至每天想起那個孩子。
當年他爸走的時候,自已想把那孩子送走。
可跟人打聽了福利院,聽到的,都是送到那兒的孩子多麼多麼可憐。
她心想著,這孩子剛死了爸,現在把他送走不合適,便在自已身邊多留了一段時間。
留了一段,又留了一段,不知不覺,一兩年就過去了。
春姨沒有自已的孩子,再想送他走,就提不起這個念頭了。
可他的的確確不是自已的孩子。
他爸把自已耽誤了,這孩子,又繼續耽誤著自已。
比起做母親,她更像是例行公事一樣,養著這個孩子。
喜怒哀樂都與她無關,吃一口飽飯,有個住的地方就行了。
春姨覺得自已仁至義盡。
可等著孩子真正離開自已後,她又隱隱後悔起來。
尤其是瞧見,自已現在的丈夫,家中兩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是什麼樣子,過的是什麼日子。
他們小時候的相冊,在家裡堆了一個櫃子,玩過的玩具,住過的屋子,都完完整整保留著,所有的痕跡都是孩子們的童年,少年,青年。
可那孩子,好像連張照片兒都沒有照過,春姨都想不起來,他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了。
在那麼長的時間裡,他們卻從沒有誰,想過主動和對方親近。
當生活的溫飽都成困難時,感情好像就成了不必要的東西。
春姨想起隔壁的那個女孩子,她不止一次地見過她,好像她自已一個人的時候和很開心
有次她提著一袋零食,一邊和人開開心心地講電話,腳下蹦蹦跳跳的。
「你……你得聽話,別給人家添麻煩知道嗎?」春姨不知道囑咐什麼,隻能說了一句這。
如果是一段時間前,靳樹禾或許隻是聽著,可現在,他腦子裡卻升起個想法來:梨阮姐……並沒有覺得我添了麻煩。
這個念頭的出現,讓靳樹禾自已都有些吃驚,不知道自已是哪兒來的自信,可他下意識,就是這麼覺得的。
他輾轉在成員不同的家庭中,這是頭一次,有這種感覺。
陸梨阮若是知道他怎麼想的,肯定覺得欣慰不已。
自已努力了這麼長時間,終於初見成效,讓這孩子開始正視自已,而不是一味地退縮自卑。
「春姨。」
靳樹禾忽然話湧到喉嚨口:「對不起。」
他終於勇敢地說了出來:「這麼多年,給你添麻煩了,如果不是我……你……一定會有更好的生活的。」
「我太自私了,一直都受著你的付出。」靳樹禾努力地說著自已心中的想法。
「你還是個孩子,想那麼多乾什麼!這都是大人的事兒!」春姨篤定地打斷他。
就像當時她對男人說:我一定要帶著他一起走一樣。
「小小年紀心思那麼重乾什麼?上一輩的事情,我和你爸的事情,都和你沒關係,我養你也是我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