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8章 去追逐永恆吧(3)(1 / 2)
第6098章去追逐永恆吧(3)
劈裡啪啦!
鑲嵌於看不見結界上的血星們紛紛掉落在地,重新化為那嗜血如命的蠕須狂刀。
真魔熵怔怔地眺望獸宮,眼底的血紅……一點點自漆黑之下泛起。
真魔熵的癲狂……莫名停止,但他臉上表情,卻露出悲悵。
「啊啊啊啊!」
發出尖叫,真魔熵抱著腦袋倉皇地逃離獸宮的地界。
若元尊才是秩序,他為何不一直停留帝國。阻止動亂的萌芽?
若元尊尚有意誌長存星海,他為何不掐滅自己的生息,為逝去的萬千真魔復仇?
真魔熵猜想不透元尊的想法,亦無比忌憚元尊殘留的氣息,隻要他的意誌存在,站在他身旁的自己,就會不斷地想起帝國覆滅的一幕又一幕。
他痛苦,他憎惡!
他厭惡元尊讓他清靜而又不收取自己的性命。任他一次又一次在自毀與毀滅一切的罪惡中沉淪。
「你才是罪魁禍首!你才是!」
大聲尖叫唾罵著元尊,真魔熵迅速消失於星海之中,連同那把掉落在地的蠕須刀也一並消失不見。
「小小!小小!真小小!」
子魔根本就不知道真魔帝國諸強之間的糾葛,也並不關心真魔熵在嘟囔些什麼,此時此刻,她隻知道那可怕的惡魔終於走了,她將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真小小身上。
然而,此刻真小小的狀態,十分奇怪。
她的確傷重,但以真魔強橫的肉體還有她體內契約的無窮戰獸為基,並不一擊致命。
可現實卻是……死亡的氣息在她身上蔓延,她緊閉雙眼,皮膚慘白,體內的獸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
怎麼會?
子魔跪在真小小身旁,拚命用手去遮掩她傷口流出的鮮血,試圖將倒塌的獸塔像積木一樣重新搭建。
此刻,子魔腦海中,突然出現關於真小小的更多記憶……
「當年在東靈,連子濯挖了你的丹,你依舊沒有放棄,身墜北岩獸海,成就更強修為歸來!真小小,你是不死之身!你怎麼敢死!你怎麼敢!!!」
聲嘶力竭地尖叫,子魔把真小小緊緊抱在月匈口處,但懷裡的人,越來越冷,一點兒溫度都沒留下。
「你生來就是個小禍害,總是能在逆境中拚出自己的路!換了別人,早在道途上死一萬次,可你卻把那些比你強大的對手,都一一乾掉了!這一次你為什麼不能跟平常一樣?那該死的吞丹惡魔明明已經走了!給我醒過來!」
「醒來看著我!我才是神宵仙子!你答應過虛靈,好好守護我!沒有你,我多寂寞!」
子魔大聲地哭喊,雙眼滾落紅色的血淚。
過去,現在,未來……三尊通感。
在同一時間,那呆坐於環中天,徹底放棄自我,墮落空境的紫環也猛地抬起頭開,一滴血淚從眼中滾出。
「滅了……真可惜呀……」
壇道佛子沒有看見紫環的血淚,因為此刻環中天處還有更令人意外的事情上演!
新生的朧台與裂台同時消失不見,那一閃而逝的氣息,都屬於同一個年輕的聖人。
他……
死了!
是以以他缺意凝成的兩座新道台也從有到無。死亡,似乎可以抹殺一個人存在的所有痕跡。
不過這一點兒也不影響壇道佛子的計劃,多餘的東西,滅了就滅了,朧台還有無疆與大夢在代表,裂台還有天珠子的本源道法支撐。而且隱隱地……他知道這消失的「朧」與「裂」被何人所滅!
那殺戮者,應該要歸來!
「我知道……她為何如此。」
站在子魔身後的玉化真君淡淡地說道。
「因為她親眼看到了自己道侶的死亡。」
是的。
子魔怔住。
驀然想起虛靈為保護自己而亡的那慘烈畫麵,那心髒被撕成一片片的刺痛感,再一次如黑夜一般籠罩她整個心房。
當年神霄就是因此……決絕地走上了分裂自我的道路,在此之前,子魔一直認為紫環是追求大道成癡,現在再想一想,也許她是因為根本承受不了虛靈死亡之痛,才將自己,連同虛靈,連同情與良心……通通從未來尊上剔除!
從某種意義上說,神霄與真魔熵的際遇一樣,都無法在清醒狀態下回顧自己的過往,因為往昔的一幀一幀畫麵,對他們來說就是切膚之痛!
「所以說,我失去了兒子,現在還要失去兒媳?」大夢道尊咳嗽連連,臉上掛著悲悵難以形容的表情。
他與真小小一樣,親眼看到了自己兒子分裂千魂,在血星中死滅的畫麵,在此過程中……他曾在雪舟靈魂內烙印的「魂真」之魄,也碎得四分五裂,此時此刻,他再也找不到那種隨時隨地能感應夢雪舟的感覺。
仿佛失了臂,又猶如被人剖心。
那失去的部分,再也不會生長出來,永永遠遠,徹徹底底化為齏粉。
最不能接受的是,兒子用犧牲生命為代價換來的真小小,竟在此時絕望地選擇了生機枯萎。
她連雙眼都不願再睜開一下,她就這樣毅然絕然地封閉了自我,任身上傷勢繼續蔓延,任被真魔熵咬碎的丹海獸塔繼續崩碎……任自己的呼吸,慢慢消失在涼風之中。
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也許……
獸宮是小小的救贖?大夢道尊想起了自己兒子,誓死也要將真小小送到獸宮門前的執著,此地與真小小淵源深厚,不僅散發足以驅散真魔熵的氣息,而且還藏著,將真小小喚醒的法門!
一想到這裡,大夢道尊便掀起袍角,整個人如一陣狂風般沖向獸宮緊閉的大門!
嘭!
用盡自己全力推門,那黑色的石門紋絲不動!
非金非玉的材質,似乎擁有著某種玄妙的能力,它直接吸取了大夢道尊推門的力量與仙氣,令站在門前的他,猶如一隻撼樹螳螂。
「推不開……」
大夢道尊麵露絕望,他早知道,自己並不是元尊選定的最佳繼承人,所以在縹緲仙宗一夢天時,銀衣,一直在阻止他靠近獸宮大門。
但僅是阻止而已,大夢本以為自己用盡全力,至少可以將門叩開。萬萬沒有想到今日嘗試,獸宮竟將自己排斥成這個模樣。
難道隻有小小,才是此地,命定的繼承人?
可她……
她卻不肯站起,再向前踏出半步,雪舟的死亡,徹底毀滅了她的戰心與鬥誌,她就那樣安靜地躺在地上,任自己與自己的戰獸們在荒蕪的寰宇風潮中死亡!
「真小小!起來!」
大夢道尊用力地呼喚真小小的名字,卻不曾想到,一道極是淩厲的攻擊,突然從他身後射來!
嗖!
一道灰光又快又急!它洞破獸宮門前生長繁茂的奇花異草,直指大夢道尊背心。
被真魔熵重傷的大夢道尊,注意力全然放在獸宮大門與喚醒真小小之上,根本沒有能力防範這刁鑽的一計絕殺,但同行者中,還有人保持著一貫的警惕。
「誰?」
玉化真君狠狠一跺腳,枯境之力從黑袍內宣泄而出!
肉眼可見,黑色的枯寂領域將百米範圍內的一切包裹,深釅的道意蒸騰,頓時令那歹毒的偷襲,在風中枯稿敗亡。
灰色的指風,在吹到大夢道尊背後的時候,已經徹底耗盡了能量,化為草灰簌簌掉落。
沒想到自己還被玉化真君救了一命!
是來自獸宮的殺意嗎?
大夢道尊遲疑地抬起頭來,此座神秘的宮殿,曾長居自己縹緲仙宗一夢天裡,當年有銀衣坐鎮,禁止外人踏足其中,就連得過元尊夢尺與夢法傳承的自己,也隻能偶爾在此坐坐。
顯然此地,隻庇護真小小一人,難不成是看自己沖動叩門,便生出了清洗之意?
歸來吧……
壇道佛子以一種世人不可揣摩的目光遠遠眺望星海,在蒼茫的昏暗裡,有一隻孤狼,染著渾身血腥氣息,拖著疲憊的步伐向環中天走來。
很快,薑棄與天珠老人都嗅到了那股腥濃的血。
他們側目,看到一個血水將頭發打結的男子,步履蹣跚,拖著一把半人高的帶須長刀,出現在視線中央,他的身上,散發著幾乎快要控製不住的癲意。
「我的天!」薑棄在心底低吼,立即辨認出來,這份癲意,便是剛剛壇道佛子凝化癲台的本源。
這是怎麼回事?
離去的是壇道佛子的分身,回來的是一個誰都不認識的癲境大能!
「封印我。」真魔熵頹然倒伏於壇道佛子足下,雙眼失神。
他無處可去,他無路可走。
就連剛剛真小小提出的那千載難逢的死亡邀約,他都無法牢牢把握!
懦夫!
他還記得真小小唾棄與嘶吼。
沒錯,他就是一個連死亡都害怕的懦夫,生而不得,死而不能。活著,便是帝國萬民對他最深厭惡與詛咒。
你終是我的奴!
壇道佛子笑著接受了真魔熵的乞求。
他手中卍字金光閃閃,奇異的光芒照射在鮮血結痂的真魔熵頭頂,他的身影「嗖」地一聲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壇道佛子能拘役一個癲境強者並不令人吃驚,吃驚的是在那亂發狂人消失的剎那,一道金光從天而落,徑直灌入壇道佛子的天頂處!
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力量!
薑棄表情駭然且錯愕,他隻能憑自己的修為勉強辨認出,那金光中蘊藏有無上神威,比什麼上古靈泉,異域奇珍還要罕見得多!
金光之中,仿佛夾雜著臨穀天道的意誌,與天劫正好站在對立麵上,天劫雖是考驗,但多半帶來的是毀滅,可那陣陣落在佛子頭頂的大道金光,卻是純粹的嘉獎,一種薑棄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天道賜予!光是那一束光,隻怕能量就超過了自己體內獸力的所有!
「是功德。」
天珠老人抬頭低吟。
「以一己之力,封印一尊威脅到臨穀天地眾生的異族,此界天道,極大地認同與贊賞這種行為,是以降下天道金光,為壇道佛子鍍鑄金身。」
可怕!
癲意與真魔熵的恐怖戰力甚至還不是佛子以肉身將其拘役的最大好處!
「關押」真魔熵,解除臨穀生靈被真魔熵通通毀滅的危機,此界天道,親降功德拔高壇道佛子的力量,可以預計,功德金身比極境的防禦更強,說不定還能借此功德之力,釋放出什麼超出世人想象的仙術。
壇道佛子張開了雙臂,盡情地享受這令人四肢百骸皆悸動的力量。
肉身困束的真魔熵,並不是由他主動放出,而是他的肉身牢籠被人斬滅,才不小心放出了這可怕的「獸」,是以當他重新關押這吞丹的異族,天道都會再一次賜予他功德嘉獎,這些嘉獎,填補了他失去分身的損失,所獲遠遠大於所失。
「哈哈哈哈哈哈!」
整個臨穀大界,誰人能獨享這分尊榮?壇道佛子大笑不止,他是天選之子,注定成為臨穀大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永恆!
但他的笑聲很快戛然而止。
砰!
猝不及防,他身下的空台突然消失,他直線墜落回第二層的寂台之上。
怎麼回事?
佛子揚著詫異的臉,迅速朝一旁的紫環看去。
此時的紫環,氣息枯寂,似乎比「空」,更多了一層蕭索與自閉。
她看到了真魔熵的歸來,在這惡魔身上感受到了夢雪舟與真小小生機凋零的氣息……血淚簌簌流下,她將自己關閉於更深層的自我空間裡,封閉了五感,麻痹了神經,甚至放棄了對所有外物的感知,此刻的她……再也不是什麼空境聖人,她與嚴子楓背上的「肉瘤」一樣,直接踏入了非生非死的寂境裡!
「不!!!!」
「怎麼會這樣!神宵你醒來!」
一聲長嘯,佛子心底湧起的憤怒剎那掃盡了他獲得功德之力的暢快。他將一拳空忘之風打向紫環,但寂境乃是九缺意中最自閉的道法,所以外力極難將寂者喚醒,再強行扭轉成空!
「又是空!又是空境!」
在空境道台上吃了幾次大癟,佛子從容的表情破碎,受到體內真魔熵癲意的影響,整個人都開始表情扭曲,嘴角噴吐著炙熱的魔煙!
原本安排碧垓入空,然那狡猾的樹靈,不但未響應環中天天道的召喚,將自己深深隱藏在偌大的寰宇一角,甚至還將自己的境界擅自篡改為「淨」。
想將畫侯逼入空境,畫侯身死。
好不容易將紫環抓回,打入空境,但此女心如死灰,在空境中繼續沉淪,竟誤打誤撞地深化為「寂」!
空台不穩,自己竟從空台上又跌落下來!
早知如此,便不應該那般懈怠,若早一步從空台踏入更上層的「朧」台,即使空台消失,自己也無後顧之虞!
現在「空」又沒有了,去哪再找一個聖人來?
壇道佛子憤怒皺眉,突然惋惜起剛剛殞落的夢雪舟……
現在可選之人不多了,隻剩下朧境的無疆與大夢,可以擇一用之!
但朧境縹緲無形,是最難被鎖定和抓捕的對象,壇道佛子感覺自己現在,陷入了一場僵局。
與佛子一同站在寂台上的薑棄頭皮發麻,噤聲蜷縮於道台一角,此刻壇道佛子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猶如萬千針芒,壓得他不敢出聲。
他也沒有想到,還會有道台凝而又破,令先行者掉下來這種狗血事情發生。
佛子最好不要將滿心怒火,宣泄在他的頭上。
還好天珠子迅速吸引了壇道佛子的注意力。
「還有一個隱藏的聖人,老夫已經鎖定了他的位置,讓老夫去把他帶來。」牢籠中的天珠子輕輕抬頭與佛子的目光對視。
「去吧。」
「但你得幫我解開牢籠,老夫的自困術,限製了老夫的修為。」天珠老人人畜無害地笑著。
隻遲疑了一下,佛子就伸手親自撕開了天珠老人自困的牢籠,令他意外,天珠自困之牢,的確堅固異常,破壞籠壁,真的用盡了自己十成力氣。
難道,他真的……沒有與自己爭奪永恆的想法?
帶著質疑,壇道佛子目送天珠老人的身影幽幽飄向環中天外。
天珠老人所謂的隱藏聖人,究竟在哪?
「銀衣!」
大夢道尊吞下傷藥,捂月匈而立,若是獸宮拒絕庇護自己,他好歹要找銀衣論個道理!
無人回應,縱是小水母就在真小小赤紅的長發下睡著,可現在的她,根本聽不到大夢道尊憤怒的嗬斥,因為真小小選擇了死亡,所以她的所有契獸,都因契力的關係,與真小小本人一起墜落黑暗深淵,隔絕五感,緩緩喪失一切知覺。
這並不是真小小所強迫,而是萬千戰獸們,發自內心的選擇。
在夢雪舟死亡的剎那,它們感受到了真小小心底那份強烈的憤怒與哀傷,這可怕的情緒沖擊,撕毀了所有戰獸的心防。
若真小小選擇沉淪,那麼它們也願長伴契主左右,與她共赴黃泉碧落。
「銀衣!銀衣!」
大夢道尊憤怒的嗬斥聲在獸宮殿外繞梁不盡,隻有空洞的風聲回應著他的聲音。
「看來是一個不願冒頭的膽小鬼。」
玉化真君攥著拳頭,冷冷打量四周,他的狀態比重傷的大夢好太多,但令他意外的是……他散放的精神力,竟也未將隱藏在此宮某處,剛剛無恥發起暗襲的攻擊者找出!
從剛剛那道指風的力量來看……那人極有可能是……
「她選擇死亡了嗎?」
就在大夢道尊與玉化真君橫掃自己精神力,希冀從宮殿角落與岩石罅隙中抓住襲擊者的同時,星海中,突然響起一道出人意料的聲音。
?
大夢道尊與玉化真君猛地回頭,看到天珠子幽幽地飄動在千米之外。
他衣衫樸素還是那和藹可親的模樣,他雪白的長發與銀色的長須纏繞在一起,遠遠地,隻能看清他彎彎的眼睛,這站在星海中的老人,禮貌地保持著距離,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模樣。
嘶!
從氣息與攻擊角度來看,天珠子必不是剛剛偷襲大夢之人,令大夢道尊與玉化真君震驚的是,今日太多事情與出場人物顛覆了他們對常理的想象。
這天珠子的到來,比剛剛那計偷襲的指風還輕盈無聲,若不是他主動出聲,二人甚至根本無法察覺到他的到來!
雖然早在環中天處知曉,天珠子並不是世人一貫認知的仙王,而是一個與壇道佛子淵源頗深的聖人,但現在三人都是聖人,可光是從天珠子的出場來看,他就遠比大夢和玉化真君高明不少!
大夢道尊緊緊地皺起眉頭。
自己還是仙王時,對天珠子並不十分感興趣,因為天珠比自己還懶惰,所有仙王之中,隻有他從未插手過神霄仙子的「永恆之匙」。
現在細細想來,他之所以無欲無求,根本是因為他早就與仙王不在同一層次!再深入思考,他甚至不知天珠老人何時出名,擁有哪種最強道法。
他就是一個迷……一個渾身上下都是迷團的老者!
隻與天珠老人對視一眼,大夢道尊便下意識地繃緊神經。
之前見到天珠時,他還自困牢中,似乎對壇道佛子唯命是從,此時,他卻突然現身這片戰場,而且還是在那吞丹惡魔剛剛離開之後,難道……
大夢道尊的臉色驟然變化。
難道天珠老人是奉佛子之命,來抓捕自己的?
環中天處的空台還是空缺,所以要抓聖人填補!玉化髏沒有被針對的危險,因為整個臨穀大界,枯境隻有一位,而自己的朧……卻還有另一聖人擁有。
「你找我?」
是禍躲不過,在自己兒子死亡,兒媳選擇自我毀滅之後,大夢道尊似乎更看淡了生死。
「不,我找她。」
天珠子對咬牙切齒的大夢道尊靦腆一笑,伸手指向被玉化真君和子魔保護在身後的真小小。
「老夫能不能,與真小友說幾句話?」
這個要求很奇怪,玉化真君與子魔麵麵相覷,誰都沒有讓開,正因為現在真小小的狀態已極是凶險,所以更不能讓她被歹人所害。
「有什麼事情,沖我來吧,不要為難小輩。」大夢道尊提起一口氣息,身後若隱若現出一隻夢獸,絲絲仙霧從他腳下泄出,仿佛大戰一觸即發。
完全沒有打架的想法,麵對大夢道尊的臨戰準備,天珠子隻是將自己的雙手攏在袖裡,越過大夢,子魔與玉化真君的肩頭,將自己的聲音送入真小小耳中。
「夢雪舟還沒完全死滅。」
天珠子語出驚人,沉睡於獸宮宮門前的真小小,手指輕輕動了一動。
「騙人!我子靈魂已滅!」
縱是希望天珠老人說的是真話,但大夢不願意真小小被謊言蠱惑操縱,他與自己兒子之間的聯係,明明剛剛隨著血星的迸飛而徹底斷裂!
「換了旁人,他的確已死。」麵對大夢道尊的暴怒,天珠老人隻是輕輕頜首而已。「可他修煉的……本就是是裂魂道。」
「他的靈魂,可分裂為九百九十九道,自然也可以分裂得更多。」
從來不與夢雪舟打交道的天珠老人,對夢雪舟秘法的了解,似乎比大夢道尊更多!
「魂灰細碎而無法尋蹤!而且……破碎的靈魂,很快就會被汙染與消耗……就如烈日下被潑灑出去的水一樣,不但不可能再回到桶裡,而且還會隨烈日的炙烤,而揮發成為更小的氣汽,他已經……不再是他!在魂裂超過九百九十九道時,他便已經消亡。」
此時天珠子嘴裡的理論,已經超出了大夢道尊的常理與認知,他悲憤且哀傷地反駁著天珠子的話。
「蛙在井裡,嘲笑鳥對天空的描述;鳥在空中,卻從來不知天上寰宇偌大!我們都稱臨穀為天道極致,但……」天珠子歪了歪腦袋,手指被三人保護在後的真小小,此時,天珠子隻能看見真小小散落在地的紅色長發。「但你們身後的真小友,她卻知道臨穀之外,還有更高遠的天地。」
天珠子玄而又玄的回答,令在場三人心底莫名震動。
的確,他們都知人死不可復生,破鏡無法重圓……但誰來告訴他們,他們是蛙?是鳥?還是目光短淺的修士?也許站在更高的地方,生死,也隻是造物主一念之間的產物?
「一般修士,不!」天珠子笑了。「無論仙王還是聖人,都做不到起死回生……真小小,你已經踏入仙王行列,也有戰獸,覺醒生死道法,然而……那獸的生死道法,不過是讓對手在戰時陷入非生非死狀態,而非真正起死回生。你曾見碧垓逆死,但碧垓之所以能逆,皆因她曾將自己星域所有生靈的靈魂封鎮保存。可你不能,你親眼見夢雪舟魂飛魄散,抓不回一絲,所以你才徹底喪失意誌,任死亡吞噬自己。可你怎麼不問問,生死二字,在永恆至尊眼裡,又是什麼樣的東西?」
說完此話,天珠老從便閉口不再言語,他雙手攏在袖裡,表情似笑非笑,月匈有成竹。
「說下去!」
一道冷冽的聲音響起,子魔與大夢道尊這才詫異地發現,躺在地上的真小小不知何時,張開了眼睛!
死亡之象,在真小小的身上停止,她的月匈口翻滾著氣血,她的傷口開始流動靈氣。
「哈哈哈哈哈哈!」
天珠老人嘴裡發出歡愉的爆笑聲。
「去追逐永恆吧!」
他促狹地擠著眼睛。
「雖然永恆者也不能恣意決定生死,但夢雪舟的這種消散,在永恆者眼中,還算不得真正死亡,托那嫪毒老兒的福,夢雪舟並沒有完成九百九十九界香火世界的建立,就急沖沖合魂前來環中天尋你,你沒有發現嗎?剛剛消散的,隻是他九百九十八道魂力分身!」
「此世,還存有他一具完整的分魂之體,以他為引,借永恆之威,不管靈魂分崩得多麼細碎,都有再被尋找和拚湊的可能!」
「仙王與聖人掌握生死、真假、時空、因果、秩序、陰陽、虛實、命運……八絕!生死,不是真的恣意創造生驅散死。真假,也不是絕對換假為真變真為假,但你成就永恆,執掌臨穀的剎那,八絕之力,將在你身上大幅度地提升,你隻需要一點點逆轉時間的能力,一點點重現生機的力量,你就能創造世人概念中荒誕離奇的東西!」
「但你要快,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如大夢道尊所說,潑灑出去的水,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被汙染,被氣化蒸發的,永恆者隻是比仙王,聖人收集水的能力更強一些,但並沒有強大到無所不能……」
「獸宮裡,應該有能令你變得更強的東西,去把那東西取來為你所用。」
天珠子的話還沒有說完,真小小便從地上爬起,雙手當足,匍匐爬行著朝獸宮大門撲去。
雖然她腦海裡有一萬個為什麼……
為什麼天珠老人洞察了那麼多隻屬於私人的秘密?仿佛他親眼看過嫪毒的卜算,小粥的死亡。
為什麼他要提點幫助自己?總是神秘莫測月匈有成竹?
但她沒有時間消耗在這些對話上,就算他沒按好心吧,就算他說的都是謊言吧……沒有關係,縱隻是一個無稽之談,現在對真小小而言,都是絕不可放過的一線希望。
「開門!我來了!」
真小小用自己帶血的拳頭,狠狠拍砸著獸宮的大門。
她的力道,不見得比大夢道尊強多少,但那厚重的門扉卻仿佛忘記插栓,被真小小一碰則開!
果然……
大夢道尊心底打翻五味雜瓶,果真隻有真小小,才是被獸宮認可之人。
嗖嗖嗖嗖嗖!
在真小小推開獸宮大門的剎那,五道灰色的指風,突然從宮外花圃深處朝真小小的背心轟擊而去!
那是剛剛偷襲過大夢道尊的力量!
大夢道尊臉色一變,瞬間祭出兩尊散發仙王氣息的石像進行攔截,同時玉化真君也再次張開他「枯」的領域力量。
兩道指風與大夢道尊的石像一同炸裂,兩道指風在玉化真君的枯稿之境中凋零,但還有一道指風靈活地繞開所有遮擋物,轉眼來到真小小背心!
此時的真小小,還重傷虛弱。
「大膽!」
原本孱弱無力的小水母在真小小的發間蘇醒,她大喝一聲,驟然化為銀衣的模樣!
眾人表情駭然,隻見一尊銀色女仙突然出現在真小小身後,她奇美絕燦,目光如星,威壓浩盪,氣息不可描述!
毗鄰獸宮,此地獸威無限加持著銀衣的力量,她不再是戰五渣水母,她是無所不能的銀衣女仙!
「剛才怎麼不見此仙出現?」玉化真君與子魔不知銀衣來歷,隻惋惜她沒出席與真魔熵的一戰,畢竟現在看來,她絕對是超凡入聖的人物!
銀色女仙言出法隨,那已破開真小小後衣的指風立地湮滅,同時銀衣目光所至處狂風呼嘯,一路壓低茂盛的花草,很快於花間揪起一個花匠裝扮的人物。
「莫化章!」
銀衣低低地嘶吼,臉上爬滿怒紋。
「莫化章!」
大夢仿佛被人打了一悶棍,剛剛是自己太焦躁,竟忘記了獸宮之中,還藏著這樣一人。
此人修為莫測,是許多年前,自蓬山仙域不請自來的大羅巔峰。他自稱隱世散修,被獸宮的氣息吸引,自願前來伺奉銀衣左右。
獸宮一直獨立於縹緲仙宗而存在,就連大夢道尊自己,都是受獸宗夢尺夢法啟發,才踏出仙王那一步!
因莫化章修為不俗,且能感受獸宮氣息,甚至被獸宮賜予了一把仙器。是以大夢道尊將他視為與自己一樣,受獸宮認同的外門弟子,請銀衣定奪他的去留。
獸宮賜予莫化章的是花鋤一把,銀衣便留他在宮外種花。與銀衣一樣,莫化章幾乎不參參與任何縹緲仙宗的事務,隻是日復一日地精心將花圃修剪。
大夢道尊萬萬沒有想到,這該死的家夥剛剛試圖以指風暗襲自己,此刻又凶殘地對真小小動手。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捫心自問,大夢道尊感覺自己這些年對莫化章不錯,他為何……
「誰給你的膽子!」
銀衣對於莫化章向真小小出手而異常憤怒,她曾將莫化章當成忠心耿耿的花奴,是以他的舉止,嚴重地挑釁了銀衣的底線!
「啊……啊啊啊啊……」
狂風中幻化出一隻銀色的手掌,死死掐著莫化章的脖子。
他驚恐地尖叫,卻又發不出其它聲音。
太意外了!
莫化章沒有想到,在獸宮消失多時的銀衣,突然跟著真小小一起出現在自己眼前,看這模樣,真小小得確得到了銀衣的認可……一想到這裡,莫化章更說不出話來,但雙眼卻嫉妒地開始充血。
「他想得到獸宮傳承,這些年來……他奢念成癡。」
天珠老人依舊謹慎地站在千米之外,但他全知全能,似乎認識整個臨穀大界的每一個人,甚至包括他們的心理活動。
此刻,他一邊向眾人解釋莫化章的狀態,一邊饒有興趣地打量銀衣的身影,他藏光的眸底,有種意味不明的東西在流動。
癡……
一個癡字提醒了真小小!
「聖人?」真小小的聲調提高了兩個八度。
「對,獸宮的威壓,庇護了莫化章的氣息,令環中天處,他的癡台都不顯現。」天珠老人輕輕點頭:「他之所以攻擊你與大夢,不過是早將獸宮傳承,視為己物,容不得任何人在旁對其出手。」
天珠老人說得沒錯,莫化章的執念,銀衣也知道,隻是之前有她在此,誤讓莫化章以為,隻有得到她的首肯,才能進入獸宮之中,所以保持著謹慎與謙卑,這個極有耐心的家夥一直規規矩矩種花,不曾逾越半步。
直到銀衣失蹤,癡念便開始在莫化章心底瘋狂膨脹……他幻象著銀衣的離開,便是她對自己的放縱。
「不要殺!把他交給老夫吧,這是老夫來此的真正任務。」未等其它人說話,天珠子便靦腆地朝銀衣伸出自己的手:「畢竟環中天,還缺一個空台。」
他曾向佛子提起,自己又找到了一個隱藏氣息的聖人,這人便是現在在銀衣掌風中掙紮的老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