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我跟你回家好不好(1 / 2)
季然撿起那張紙,紙上是熟悉的筆跡。
紙上的筆跡有些潦草,仿佛是在盡情的抒寫自己淩亂的心緒。
紙上的墨水有些乾涸,紙張卻有七八成新。
季然將紙展開來,淩亂的字跡映入眼簾:「對不起,心儀。」
這是父親寫給母親的?&nb;季然將燈光調亮,迫不及待的讀著紙上的內容。
紙上的內容亂糟糟的,季然努力的辨認著字跡,又努力的想要理順話語間的邏輯。
「我知道他們要動手,我眼看著他們做好了準備,但我無力阻止。」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心儀,我該怎麼辦?」
「心儀,原諒我,原諒我,就當我是個苟且偷生的廢物。」
「這些年,我以為我是為了你們而隱忍,沒想到卻害了你們,我的忍耐又有什麼作用?心儀,是我,是我害死了你!」
字字句句透著傷痛和悔恨,仿佛在抱怨命運,又仿佛在痛恨自己。
季然的雙手顫抖著,他難以置信地翻動著紙張,將紙上的內容讀了一遍又一遍。
他默念著,隨後又瘋狂的大聲朗讀著。
「我知道他們要動手。」
他知道他們要動手,母親的死不是意外,父親知道,但他沒有阻止。
季然猛的抄起落地燈,將燈砸了個粉碎,他的眼眶發紅,額頭上也暴出青筋。
這時,門開了。
季清泊滿臉疲憊的走進來,看到屋子裡一地的狼藉,他有些吃驚的問:「小然,怎麼了?」
怎麼了?他問他怎麼了。季然覺得自己活的像個笑話。眼前這個作為他父親的人,他知道一切,但他選擇了拋棄。
而自己卻還傻兮兮的等待著他的關懷,渴望著他的父愛。
他在做什麼?&nb;他這些年在做什麼?&nb;他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去世,他怎麼這麼狠心。
他一字一句的懺悔,悔恨的不是自己的懦弱,而是想要乞求別人的原諒,讓自己痛苦的內心得到寬慰。
他怎麼能這樣?難道他的妻子兒女,都不值得他去守護嗎?
就算他無力守護,起碼他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而他做了什麼?&nb;他甚至替壞人隱瞞,母親去世這麼多年了,季然還在調查母親的死因。
但他根本沒想到,父親卻對這一切了如指掌,他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被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遭遇危難,但他從來沒有伸出援手,甚至連通風報信都沒有。
「這一切,你都知情,對嗎?」季然麵目猙獰,他雙眼通紅,逼問著季清泊。
「小然,你在說什麼?」季清泊下意識的逃避。
「我說,我媽死了,你眼看著她死的!」季然充滿仇恨的目光仿佛來自地獄,他怒吼著質問季清泊。
而季清泊卻隻是沉默,這一刻,他有些手足無措,甚至有一些被揭穿後的憤怒。
這些年,他的悔恨都是自欺欺人,不過是為了排解內心的愧疚,而當有人真正揭開他光輝的麵具,漏出他隱藏的骯髒與怯懦,他一時間竟然惱羞成怒。
「你就這麼和我說話?&nb;我可是你的父親。」季清泊厲聲回答。
「所以我更該問問你,你把我和母親置於何地?&nb;你是我的父親,但在你的心裡,我又算的了什麼?」季然冷笑了一聲。
「你不要胡攪蠻纏,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季清泊語氣不善的回應季然。
季然感覺滾燙的血液在大腦中翻湧,他的嘴裡多了一絲微甜的血腥味,他看著麵前依然一言不發,不解釋半句的季清泊,內心充滿了絕望。
他推開季清泊跑出門去,他在漆黑的街道上飛奔著,叫喊著,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吼出來。
一不留神,他摔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劇烈的摩擦擦破了他的胳膊,他爬起來,繼續跑。
他反復的折騰著,直到筋疲力盡,癱倒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
他就這樣躺著,仿佛整個世界已經與他無關。
他仰麵倒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頰留下來,他死屍一般一動不動,這一刻,他大腦一片空白。
季清泊眼看著兒子沖出去,他沒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