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乘黃潛蛟鬥星換(2)(1 / 2)
董棾問項葉「葉葉,鄺竒是個怎樣的人?」
項葉扭頭看她,想了一會兒,說「是個隨心的江湖人。」
董棾說「江湖人都是如此嗎?」
項葉笑著說「我見過的很少,在書上看的比較多。但是,我想,他和那些還是不一樣的。」
董棾問「哪裡不一樣?」
項葉說「江湖人很愛分正邪,他不太在乎;江湖人很重道義名聲,他卻不是守道之派。」
董棾挽住她的手臂,說「我和你講,我們今天去獵野味,碰上一隻鹿,他追著鹿跑到了崖邊,鹿往對岸跳,他幾乎沒想,就追了過去。可那吊橋隻剩幾塊破板,一望便知道的,但他還是過去了。」
項葉說「現在還能看見他,看來,要感謝上蒼。」
董棾微抿一下嘴,繼續說「後來我問他,他有沒有把握。他說,沒有,可還是跳了。在我看來,我們隻是打個野味,並沒有任何需要他冒生命危險去做這件事的理由,那麼,他為什麼這麼做?」
項葉說「你覺得為什麼?」
董棾說「我想來想去,覺得最可能的是,世間事對他來說,就像夢幻泡影,他並不那般在乎,同樣,也不在乎他的命。」
項葉說「有些可悲,也夠自由。」
董棾說「我不知道自不自由,我隻是覺得害怕。這樣的人,非神即惡。」
項葉扌莫扌莫她的頭,說「你倆之前是不是……」
董棾聽到一半,忽地直起身,甜甜一笑說「不管他是神是魔,長得俊俏,是跑不了的。」
項葉嘖嘖兩聲,打趣她「我們董小姐,又要辣手摧花了,啊?」
董棾笑著打她,她站起來跑,董棾追著她鬧,孩子玩笑。
那邊的簡雲楟和鄺竒坐著烤肉,煙被野風掃開,不熏眼,也不嗆。而恰巧,他倆聊的,正是在草上瘋跑玩鬧的她倆。
鄺竒眼光追著項葉跑了一會兒,又聚到眼前這堆火上,他聲音低沉,和簡雲楟說「你小子運氣不錯,找了個好皇妃。」
簡雲楟看他一眼,又看了下天上的黑幕,並未接話。
鄺竒又說「盡數十年過往,總是悲多離別苦。在這事上,老天總算開眼,待你不薄。」
簡雲楟輕抿嘴角,說「人生的苦與樂,原是相對的。」
鄺竒像是回憶起了什麼,過了一會兒,他低頭一笑,才回「還沒問過你,怎麼就認準這片葉子了。」
簡雲楟看著倒在草上笑開花的項葉,目光放遠,想了一會兒,才說「你知道,一直以來,我都不信命。六歲和堂哥爭著進靈國,一回來不顧詔令,就去了邊疆。剛開始,我被訓成一個蠢牛的跟班,後來因為一場仗,他廢了雙腿,我背他爬了半座山,撿回一條命。他被勒令回鄉養老,我成了野將軍。十多年來,我苦追爹娘的死因,調查江湖門派勾結,讀朝野奏文,觀兩國政令。我自小習術陣,知道世事皆有運勢之分,卻從來看低『注定』二字。我本以為,人生盡是行行去去,終逃不出一條盤錯的路。可在姻緣這件事上,因為她,我信了命,也甘願屈於這注定,當一回地上的野草,匍匐著朝天乞尾,謝它一場的慷慨,好像也沒那麼糟糕。」
鄺竒仍然笑著,但眼裡的情緒沉了進去,望不分明。
簡雲楟回過眸,停了手中動作,繼續說「我曾托你找過一個人,你可記得?」
鄺竒回「那個會養鳥的女樂師,你寫了對子,我也派人四處問過,沒有對得上的。去年你不是傳信,說不必再找了嗎?」
簡雲楟說「那個女樂師,就是葉葉。」
鄺竒恍然大悟,哈哈一笑,四處看看,說「故事是好故事,就差兩壺酒了。」
簡雲楟一笑,說「我很早以前就喜歡她了,剛開始互相傳信,雖不知她的身份模樣,但那時候想,隻要她想嫁,我一定娶她。後來,在芝州看見個姑娘,隻看了一眼,說不上來地就覺得是她。」
他忽地停了,露出無奈的笑,又繼續說「和她搭話之前,我其實很怕,怕她不是我等的那個。那會兒也有點羞恥,想著如果她不是,那我一直以來捍衛的感情,就被證實是不堪一擊。沒有人想從堅貞的望妻石轉變為沒開眼的俗貨,可我沒法否認,她給我帶來的感覺,非因色,非因時,隻是一眼,就好像找回了缺失。」
鄺竒扭頭看他,說「要是她不是女樂師,你打算如何?」
簡雲楟麵不改色,繼續說「棄了她,也不再找樂師了。」
鄺竒一笑,問「為什麼?」
簡雲楟說「我若同時對兩個人都動了心,隻能說明那不是愛情,起碼不是我想要的愛情。既然它背離開我的認知,我對自己也需要重問,就不必耽擱。」
鄺竒滿呼一口氣,躺下,枕著雙手看天,說「好好待她。」
簡雲楟緩慢而堅定地開口「會的。」
簡雲楟又問他「你和董棾以前認識?」
鄺竒說「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