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官海風雨第五十七章 聰明人活不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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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崎幾乎是在申城的正東方,是船隊橫過太平洋前往美國的路上,一個必經的中轉站。這一回,要在長崎補充一些淡水、煤和食物,因此船隊預計在長崎停靠的時間,是兩個晚上。

基本上,長崎是扶桑對外的主要港口,其地位類似於夏國的申城,在扶桑的的海貿政策實施之前,長崎更是扶桑國唯一的對外貿易港口。

秦禝知道,扶桑受夏國文化的熏陶很深,在這裡定居的夏國人亦很多。長崎人的一些風俗習慣、飲食文化及節日慶典,其實都是源於夏國。這裡還有專門的夏人聚集地。若是有工夫,真該去好好看一看,他心裡這樣想。

不過未必能有這個工夫了,因為這一次來,他有很重要的計劃——要用這兩天的時間,在長崎見一個人。

這個人,自然是扶桑人,叫做近藤真樹。

近藤真樹這個人,據說是現下扶桑人當中的一個英才,也可以說是一個天才。他見識超卓,一力促成了曾經勢同水火的「長州藩」與「薩摩藩」的和解,這樣的人,既然在長崎,當然該見一見的。

隨著船隊的行進。長崎港的輪廓。也已經依稀可見。然而就在這時,一直行駛在船隊左前方的護航的兵船,忽然吹響了兩短一長的號聲。

「侯爺,有狀況!」跟秦禝並肩立於甲板上的梁熄,攸地繃緊了身子。兩短一長的號聲,這是有敵人的訊號!

「四艘戰船,身份不明!是下令備戰,暫緩進港,在港外海麵觀望,還是」

在海上遇到這樣的狀況,是有既定預案的。果然,整個船隊聽見號聲。速度慢了下來,緩緩向東麵的長崎港靠近。其中少數的戰船,橫過船體,做接戰的準備。各船的主官亦大聲下令,士卒們都紛紛從船艙中湧出來,跑上甲板備戰。

其實這時便已經可以看見,北方的海麵上,有四道影子,一粗三細。如果這是一隻艦隊,則代表著一大三小,共四艘戰船,正在向船隊全速駛來。

「心柔,回艙裡去。」秦禝一邊用千裡鏡瞭望著,一邊吩咐道,「張曠,調一隊人上左舷就好,多了也擺不開。」

就在船隊忙亂備戰的時候,北麵來的四艘戰船,漸漸靠近,肉眼也可以看得清船影了。前麵的一艘是小艦,中間的一艘是大艦,側後另有兩隻小艦。

奇怪的是,居然看到了火光——梁熄再看了一會,臉上露出了笑容。

「不是向我們來的,」他向秦禝說道,「是他們自己之間在打。」

等到再靠近一些,秦禝也看明白了,前麵的小艦似乎是在向長崎港的方向逃跑,後麵的那隻大艦,緊追不舍,而側後的另外兩隻小艦,似乎又是在糾纏追逐那隻大艦。

在幾十隻船上的龍武軍士兵,大多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海戰的場景,既緊張,又興奮。

「韓先生,」秦禝心情舒暢之極,叫過身後的韓煒霖,微笑著問道,「你瞧扶桑人的船,這是怎麼一個意思啊?」

韓煒霖原本是一直在申城的商行裡,做跟扶桑的生絲貿易,往來長崎如家常便飯,對扶桑最是熟悉。秦禝為了這一次來扶桑,專門把他請入了幕中。也掛了一個四品的官銜。

「大人,大的那就是扶桑的叛軍的海船。墨魚丸,旁邊小的那三隻,是吹雪丸、瑞雪丸、飄雪丸」

「怎麼都是丸?」梁熄疑惑的說道。

韓煒霖看了這一場海戰,正有驚心動魄之感,聽得梁將軍叫自己,連忙上前一步,陪著笑說道:「回將軍的話,這個丸字,乃是圓圈的意思,扶桑人把圓視為吉利的象征,因此出海的船,都加一個丸字,來作為船神的名字。」

「哦,原來劃幾個圈圈,就是吉利了。」梁熄笑道,「那怎麼又都沉到海裡去了?」

這可怎麼回答?韓煒霖一怔,一時答不上來。卻不知秦禝也隻是跟他隨口胡扯,心裡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扶桑的「攘夷」之戰,果然已經開打了。

扶桑的許多東西,是學自夏國,連夏國的政策體製,也都被學了去。

這次的叛亂,是因為駐節在江戶的大將軍,不滿在京都的天皇的統治,所以就帶著北方的一些藩國發動了叛亂。

很快戰局已經產生了結果,一艘小船被打沉,有部分落水的扶桑水兵,已經掙紮著遊到了船隊近旁,而布列於舷側的龍武軍士兵,既然把他們認定為敵人,則理所當然地開始以弓弩向水中射擊。

「他們這樣不行。」梁熄急道,「這些人是戰俘,咱們這」

「何以見得是戰俘?」秦禝慢吞吞地說,「沒準是來搶船的。」

梁熄一愣,說道:「侯爺,咱們剛到,這會不會!」

不過梁熄這樣說,也不能不買他的麵子,於是嘆了一口氣,還是點了頭。

「那就停就停吧。」秦禝麵無表情地說,「不過這些人我看他們水性都好得很,讓他們自己遊回長崎去好了。」

待到船隊駛進長崎港,扶桑的長崎港口的官員,立刻便著了慌——有船隊要來,這個他知道,可沒說是滿載數萬名武裝士兵的船隊啊?

這一下不敢自己做主了,一麵先派人交涉,一麵派人把長崎的主官請來了。

駐長崎的主官,職位叫做「奉行」,一共有兩名。現在來的這一個,叫做齋藤四郎,年紀較長,也較有權威。他跟夏國商人打交道的經驗很豐富,然而現在這樣的情形,還是這輩子頭一次遇到。

秦禝派下來做交涉的,是穿著全套公服的韓煒霖——他是四品,相當於原來扶桑官職中的「正四位」,跟奉行正好可以相敵。

「齋藤大人。」韓煒霖一拱手。

「原來是韓老爺……韓大人!」

兩個人是老相識了。齋藤四郎的不僅漢話精熟,而且一眼就看出來,韓煒霖升官了。現在他竟然代表了整個船隊來做交涉,那身份上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齋藤四郎所要辦的交涉,是不準士兵下船。添加補給這些事情,立刻就可以辦,如果需要另有采買,則請開出單子,由長崎地方代辦。

這個要求不過分,算是在情理之中。畢竟整個長崎,也不過駐兵千餘,若是貿然放了數萬外兵進城,一旦事情有變,不知道該找誰哭去。

韓煒霖靜靜聽完了齋藤的一番話,也不回答,從身上扌莫出一張單子來,清了清嗓子,朗聲讀道:「大夏國欽命大臣、二等侯秦禝,奉旨出使扶桑,交付禮物贈予扶桑王上,以示友好。」

齋藤一愣,心說這是鬧的哪一出?

「官鑄銀錠二百隻,五萬兩。」「上等生絲五十包。」「貢緞一百匹。」「官窯瓷器二十箱……」

韓煒霖滔滔不絕地念下來,好一會才把整張單子念完,遞給齋藤四郎。

「奉行大人,這些禮品即刻要下船,請你點收。」

「這……」齋藤猶豫不定地問道,「韓大人,這是你們朝廷的意思,還是……」

「這是我家侯爺自己的一點心意。」

那就好!齋藤鬆了一口氣。這份禮物太重,若是弄成大夏國朝廷的賞賜,那玩笑就開大了。

下麵要說的,是下船的事情。按韓煒霖的說法,各商船上的兵士,可以不下船,不過秦侯爺說了,想進城去逛逛。

「齋藤大人,我家秦侯爺的座艦,船上都是秦侯爺的親兵。侯爺要進城,他的親兵自然是要跟隨護衛的。」

齋藤心想,既然給王上送了這麼重的禮,不讓他進城,怎麼也說不過去,然則要帶多少人去?

「一千人!」韓煒霖斷然道。

齋藤嚇了一大跳,一千人,那怎麼成?

「秦侯爺身份貴重,隨帶護衛,理所當然,限於五十人之內好了。」

「堂堂欽命大臣,五十人怎麼夠?最少八百!」

「一百人,不能再多了。」

就這樣討價還價,最後終於定在了五百之數。

既然談好了,韓煒霖便登船回報。秦禝聽過,點一點頭,笑道:「好得很,咱們這就走吧。」

說走就走。吳椋從近衛團的親兵營和中軍營之中,指了隊人,全副披掛,扈從大帥上岸。

「秦侯爺,馬已經備好了。」齋藤四郎見到秦禝,先一躬身,「請到我的奉行府去用茶。」

「齋藤奉行,你太客氣了。」秦禝心想,這個扶桑鬼子的夏國話,說的還真是好,「不過我這一次進城,是想看看你們的歌舞伎。」

齋藤愣了一愣,原來這位秦侯爺,對我們扶桑的東西熟悉得很。

「有,有,」齋藤依然躬了身說道,「吉代社、淺井社這些地方都是頂頂好的。」

「我不要看這些,」秦禝搖搖頭,「我要去雲館。」

齋藤四郎的麵色一變,遲疑半晌,才躬身答道:「是!」

歌舞伎在扶桑,跟戲劇在夏國的地位仿佛,都算是「國粹」。

歌舞伎前期是歌舞伎表演者,多是年輕貌美的女子。興盛之後,便有不少被稱為「遊女」的女子,加入到表演裡麵來,演出過後,還可以陪客人睡一覺,讓客人盡興而歸。

在扶桑的官府看來,這就算是「傷風敗俗」的事情了,終於下令禁止年輕女子從事這個行當,於是歌舞伎的演員,便從女子,轉化為男子,說起來,跟京劇倒也有幾分相似。

然而人的**,總是很難被完全抑製住的。在長崎,便有一家極其私密的歌舞伎館,甘冒禁令,以「巫女」為標榜,出演歌舞伎,專門招待身家豪富的貴客和商人。

巫女,指的是年輕的未婚女子,而這家歌舞妓館,就是欽差秦侯爺點名要去的「雲館」了。

之所以點名要去,是以因為秦禝知道,他要見的近藤真樹,原來是大酒商家的少爺出身,非常有錢,最喜歡在雲館流連。

齋藤四郎作為長崎的奉行,這個地方自然是聽說過的,平日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罷了。現在這位秦侯爺張嘴便說了出來,不免尷尬,同時也對這位大夏國的欽差,頗有腹誹——夏國的官員,果然都是聲色犬馬之徒。

不過腹誹歸腹誹,麵子上卻是一點也不敢露出來。

「侯爺!」齋藤仍是恭恭敬敬地說,「雲館是在下草町,隻是這個地方。我不能親自陪著秦侯爺去。隻能派人帶路。把侯爺送到地方。」

齋藤四郎那一瞬間的表情轉換,秦禝都看在眼裡,不由心中暗笑:當我是草包大人?草包就草包好了,不是壞事。

明令禁止的風化場所,奉行大人自然不能親往,於是由他的兩位隨員引路,五百親兵護著馬上的欽差大人,浩浩盪盪地開進了長崎。向下草町行去。

若論繁華,則長崎不如申城甚多,不過道路倒是比夏國的要寬上一點。一路上,街道兩旁的扶桑百姓,大多以瑟縮和敬畏的目光,看著這一支頂盔摜甲、全副武裝的軍隊。其中有不少人,見了這樣的派頭,不知是什麼樣的大人物來了,像對待武士一樣,慌忙退在道邊。躬身行禮。

秦禝要帶幾百人進城,倒不是有什麼了不起的圖謀。一來沒有這些兵。隻怕進不了雲館的門。二來,他也是拿扶桑人信不過。然而一路上倒還平靜。等到了齋藤所說的下草町,四周已略顯荒涼,唯有一條小溪之旁,立著一片青磚白頂的館閣,想來就是傳說中的「雲館」了。

小樓之外,並沒有懸掛招牌,卻整整齊齊站了二十來個浪人打扮的壯漢,人人都是一身黑衫,對襟處卻有一條白邊,月要間無一例外插著一把細而長的刀鞘。忽然見到有這樣一隊人馬到來,無不大為緊張,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刀柄,警惕地注視著走上前來辦交涉的人。

秦禝看的真切,心說這就對了,近藤真樹果然在裡麵!

去辦交涉的,是齋藤派來的兩名隨員。他們跟一名領頭模樣的高個子浪人,用日語在那裡唧唧咕咕地說著,韓煒霖則在秦禝身邊,小聲替他翻譯。

「這幫人說,今天雲館是他們主人包下來的,不接待別的客人……」

「齋藤四郎的隨員,說您是大夏國來的侯爺,是貴客,請他們無論如何要通融一下……」

那名高個子浪人的麵色,顯見的由緊張變成了傲慢,將手一擺,大聲說了句什麼。

「他說的這句話,甚為無禮……」韓煒霖憤憤地說,「總之是不準咱們進去,讓咱們明天再來。」

「什麼明天,後天!」吳椋不乾了,「偏偏就有這麼多臭規矩……張行,跟我來!」

麵容陰鶩的張行,原是秦禝的貼身親兵,現在任了近衛團第一營的營官,遇事下手最狠的。

「吳椋,當心一點,」秦禝在馬上,不動聲色地吩咐了一句,「他們的刀快得很。」

「爺放心,再快能快得過弓弩麼!」吳椋帶了張行的一隊人,行出隊列,大步走到門口,不屑地打量著橫在門前的這一班人,嘴角掛了冷笑,大聲說道:「韓大人,你告訴他們,再不滾開,爺們就要闖進去了!」

齋藤的兩名隨員,見大有要起沖突的樣子,慌忙想要相勸。那名高個子浪人,卻似乎已經聽懂了吳椋的這句話,轉過頭來,大喝一聲:

嗆啷啷一片響,那二十幾名扶桑浪人,一齊抽出長刀,雙手正握,擺開了蹲步。

「弓弩!!」見到這樣,吳椋也不客氣了,「把這個破館子給我圍了!」

張行的那一對人,一半的人立刻舉起弓弩,成一個半圓,將門口的一班扶桑人圍在裡麵。後麵的四隊親兵,除了一隊留在秦禝身邊,其餘地迅速展開,將這一片小小的館閣,圍得水泄不通。

說動手就動手,這樣凶狠而訓練有素的軍隊,是這班扶桑人未曾見過的,然而弓弩的威力,卻都心知肚明——長刀再鋒利,又怎能擋得住成片的箭矢?於是人人臉上變色,心知隻要那名年輕軍官一聲令下,自己這二十幾個人,不免要被打成蜂窩!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當口,忽然從門內走出來一名年輕的女子,穿了一身碎花和服,膚色白皙,容貌也甚美。她向外麵看了一眼,彎著月要,小碎步走到那位高個子浪人身邊,說了一句什麼。

「山田君,近藤先生說,請客人進去……」韓煒霖小聲替秦禝翻譯道。

秦禝在心中一笑,暗自點頭。

領頭的高個子浪人,憤憤地瞪視了吳椋一眼,回刀入鞘,先向其他人揮了揮手,讓他們讓開了,再用極生硬的漢語說道:「你們,侯爺的,跟我來。」

長崎一地,與夏國通商數百年,漢學極為昌盛,因此山田忽然說出漢話來,吳椋等人固然是大為驚訝,但秦禝和韓煒霖都知根知底,絲毫不以為怪。

「侯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韓煒霖見秦禝下了馬,連忙跟上,小聲提醒道,「這些人都帶著刀,不知道房子裡麵,還有沒有什麼古怪!」

秦禝一笑,指了指門口的吳椋和張行,笑著說道:「無妨,我亦有刀。」

門口的守衛,已經換成了龍武軍兵士,那一班浪人,被擠在一邊,雖然還勉力做出一副對峙的樣子,卻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威風。秦禝負了手,帶著韓煒霖,施施然跟著山田行了進去,吳椋搶上一步跟在身後,再後麵是張行帶了四名親兵,帶刀扈從。

雲館裡麵的布局,卻沒有想象中的曲折。經過一條明亮的日式回廊。便來到了內門門口。兩名仆婦跪在地上。伺候進來的客人脫鞋,繼而將內門向兩側拉開,俯身行禮,請客人入內。

裡麵是一個不小的廳,地麵全以榻榻米鋪就,靠內則是一個小舞台。舞台上正有三名演出的女子,以白粉傅麵,服裝繁復華麗。姿態妖嬈之極。最奇特的是,三個人一動不動,仿佛凝固了一般,廳亦不聞絲竹之聲。

榻榻米上,沿著東西兩邊,相隔七八步遠,各擺了數張小案子,彷如戰國時諸侯置酒高會的格局,顯見是給客人用酒的地方。不過偌大的榻榻米上,現在卻隻在西首的一張案子後麵。坐了兩名中年人,一人白衣。一人墨衫,都是將發髻梳在頭頂,一副武士的打扮。而方才見到的那名年輕女子,此刻正像一隻溫順的貓兒一樣,俯伏在白衣人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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