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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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搜尋自然一無所獲。

警方臉色難看。

家屬前來認領屍體,法醫按照約定走流程:「請問這是你們女兒花年年的衣服和隨身物品嗎?」

受害者家屬沉默地點了點頭,麵容憔悴,眼眶裡布滿了紅血絲。

老太太和做母親的聲音艱澀,如數家珍道:「這個蝴蝶結發夾是我給她買的,那個書包是她看了電視吵著要,我老公連夜驅車去外省給她買的……」點點滴滴竟都記得一清二楚。

為什麼記得那麼清楚,因為那是他們放在心尖上的寶貝啊。

「屍體在河流裡浸泡過了,麵部腫脹,身體出現大片的屍斑,可能已經不如生前漂亮,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法醫嘆了一口氣,繼續走流程。

受害者家屬們臉上出現了片刻的空白和迷茫,似乎想不出女兒會變得多麼醜陋。明明小姑娘活在他們心目中的樣子,是那般嬌俏可愛、笑靨如花,可等到法醫拉開裹屍袋。

那一瞬間沖擊如山呼海嘯而來,家屬們直接崩潰了。

悲痛欲絕的哭聲回響在室內。

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受不得刺激,見到孫女的慘狀,當場就暈厥過去。身旁的女警連忙將人扶住。

看似最堅強的母親臉上表情也是如遭重擊,身子搖晃了一下。

周圍的警員剛想沖上去,卻看到花夫人跪在女兒身邊,傷心難以抑製,哭得不能自已。眾目睽睽之下,她伸出乾淨白皙的雙手,不顧小女孩雙臉的腫脹不堪入目,捧著孩子的臉頰輕輕撫扌莫,貼向自己月匈口。姿勢熟練得不像話,臉龐落著滾燙的淚,渾身溢滿母性的光輝。

手指成梳,還溫柔地梳著小女孩的頭發。

這是一個近似哺乳的動作,齊翎心中酸澀,忍不住想:也許花年年小朋友,生前就是喜歡將肉乎乎的小臉蛋靠在母親的月匈口吧。

他能想象那是一幅多麼溫馨孺慕的畫麵。

想到這裡,齊翎咬牙切齒:那個殺人凶手,那個該死的畜生、泯滅人性的畜生,已經連續殺了兩個人了,他們警方遲早要逮住他!

周圍的人也下意識紅了眼眶,別過頭不忍心多看。「請節哀」很簡單的三個字,沉重如同鐵錘,說出來千難萬難。

齊翎感覺自己又遭遇一場良心的譴責。

這一場下來心力交瘁,這個年輕人的心髒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喉嚨也堵得很。

他找上自己的前輩,「飛哥,下次別喊我通知家屬認屍了,我看了難受。」

齊翎是這批新人裡最受寵,也是運氣最好的,趕上分局人手充足,市局缺人手,就從分局一路調入市局。再加上他性格直率,敢於表達自我,別的前輩看了他,忍不住就想多帶一帶。

「為什麼?」蔣飛虛長幾歲,卻不慣著這群小年輕,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因為……」齊翎支支吾吾。

他們可是警校剛畢業的新生啊,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齡,本來滿腦子的雄心壯誌,想抓到凶手揚眉吐氣,證明自己一番。結果案子還沒破一個,先送別了兩位受害者,來自生命的敬畏和家屬的崩潰,把他們毒打一番。

蔣飛挑了挑眉:「才兩場你就受不了了?你不知道,你們秦隊當年初出茅廬,可是整整麵臨了四五十個將死未死的受害者和上百名家屬,多的是人鬧事……」正好,他談性極佳,從口袋裡抽了一根煙,哢嚓一聲點燃打火機,在煙霧繚繞中噴出一口放鬆神經的煙,將當年的案子娓娓道來。

四五十個受害者!?上百名家屬!?

新人們瞠目結舌,難以想象那得是什麼驚天大案,才能有那麼多的受害者。

蔣飛點頭:「確實是一樁大案,牽連了整座城……案子解決了之後,後遺症還持續好多年,無數廠商倒閉,某高校對諱莫如深。從那天起,不少人見白色變。本地人應該清楚。」

當年每個人都以為這是一起簡單的食品糾紛案,誰曾想後續發展之離奇曲折,追凶之艱難坎坷,後遺症之波瀾壯闊,簡直令人難以想象,以至於時隔快十年了警局內部還津津樂道。

到底是什麼案子,難道是……

本地的新人若有所思,絞盡腦汁地回憶。

「沒錯,就是那案子!」

餘光見到某個挺拔的身影朝這裡走來,蔣飛忽地噤聲,撣了撣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煙灰,擺起臉色:「剩下的,改日再給你們說,你們別一副聽故事的嘴臉,一個個的是不是想偷懶啊?去去去,先把手頭的案子破了!」

他很不耐煩地揮手,作凶神惡煞的驅趕狀。這變臉比翻書快,新人警察們紛紛瞪大眼睛,腳步躊躇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剛想聽話散去。

誰曾想下一秒,那挺拔的身影又走了。蔣飛的談心又回來了:「等等,你們也忙十幾個小時了,一會兒還得開會,咱忙裡偷閒,抽點時間聊會兒天不犯法。」

啊?

怎麼又想聊了呢?新人們不明所以,又折回來聽故事。

「當年你們秦隊麵臨的事比你們大多了……」

生怕說服力不夠,蔣飛想了想,從手機相冊裡翻出幾張像素清晰的老照片。也不算老照片,最多八年珍藏。

「你們秦隊當年是這樣的!」蔣飛偷偷扌莫扌莫地亮出手機。

秦居烈之名,在全國範圍內都如雷貫耳。江州市警局尤盛,世人皆知秦居烈成熟穩重、升遷如神,還是一個敏銳完美的工作狂,無論是跨省緝凶,還是屢破奇案,都讓對方積累了厚重的威嚴。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性情冷若冰霜,眾人敬之、畏之。

很少有人還記得對方年少時的樣子。

職場八卦誰不愛聽呢,手機屏幕那麼小,人人卻湊過腦袋擠著要看。

隻見蔣飛那卡頓嚴重的手機上播了一段長視頻,那是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頭發修得很時尚,麵帶笑意,笑容爽朗。

對方沒穿製服,隻穿了簡單的白t恤,顯得身姿矯健,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躍躍欲試。黑色警服用晾衣架撐起,掛在木板床的床頭欄杆上。對方在疊被子,疊出一塊完整四四方方的豆腐塊,抽空還掃了個地,動作十分利落又賢惠。

從側麵看,那張英俊的臉有幾分意氣風發,一股滿滿膠原蛋白的年輕氣息,遠沒有後來的冷硬剛肅。

這是秦隊???

齊翎等人大吃一驚,紛紛瞪大眼睛。

蔣飛插空說:「這是剛實習的時候,我和你們秦隊在分局宿舍裡住著呢,每天隻睡六小時就得出門。你們秦隊那時候脾氣張揚,比你們還虎!」

話音剛落,視頻中人似乎敏銳地發現有人在拍他。

青年轉過頭來,那張臉更是暴露無遺,眼神似笑非笑,盛滿睥睨,說了三字——別拍了。

眾人就發現視頻很快結束了,不過秦隊年輕時候的樣子,還是深深烙印在這群新人的腦海裡,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視覺沖擊。他們忍不住想,這得是經歷多少案子,才把一個性情張揚的年輕人,琢磨成後來那性情穩重、一絲不苟的樣子啊?笑都不會笑了。

新人警察們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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