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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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和綁匪私下達成了協議?」秦居烈一針見血。

綁匪不可能不要錢,除非一個可能,在一千五百萬美金到手之前,他已經拿到錢了——這場驚天動地的行動,很可能隻是一場綁匪和家屬的做戲,家屬默不作聲,唯有警方被蒙在鼓裡,落了一個稀裡糊塗慘敗的結局。

「警察同誌,對不起,我們真的有苦衷……」三家人捶月匈頓足,口裡是真心實意的道歉,甚至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最後哭得暈倒。

「你們有什麼苦衷?」齊翎最無法接受,大批警力撤出陸家後,留守的兩名警察,其中之一就是他和一名老警察,談判專家周克夜協同。

他們耐心安慰受害者家屬,拍著月匈脯保證,一定會把凶手抓到。

受害者家屬也點頭,說相信他們。這三天相處,齊翎自以為警民相處融洽、心心相印了,竟會出現這樣一遭。

「為什麼……」

這簡直是一場背叛,小新人遭遇到了重大打擊。

正如那句話,「我從沒懷疑過承諾那一刻的真誠,可人性竟是如此地幽深復雜。」1

他從沒懷疑過,陸先生在協助他們時的真誠,和事後痛哭流涕的強烈愧疚,難道人性啊,就是那般復雜。

三家家屬老實交代。

「我報警的那一刻就後悔了,綁匪一定會撕票!」何家人首先說,而他們正是第一對向指揮中心報警的父母。

齊翎臉色一變,原來從一開始,受害者家屬的心就已經搖擺不定了嗎?「你們難道不知道,不報警,綁匪也會撕票?」

這一點三家人明明知道,可態度為什麼大變了呢?

性格真誠的小警察敏銳地抓到了疑點:「這三天你們發生了什麼?」

時間回到三日前,鷺湖花園,漆黑的夜色無邊,如同一個魔鬼降臨人世。

三家人躺在床上,他們收到了一封寄信人未知的短信和電腦跨國郵件,在這種敏感的時間點,公司裡不會有不長眼的人半夜三更拿事務打擾他們……

他們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郵件,附件是一段視頻。視頻裡背景十分黑暗髒亂,一個瘦弱的小男孩,雙手緊緊抱著膝蓋,脊背拱起呈現自我保護的姿態。一張臉上,濡濕的睫毛全是眼淚,小嘴死死咬著沒有泄露痛呼。短袖t恤已經很髒了,白皙手臂上青紫交錯,腳上也有鐐銬。

所有家長如遭晴天霹靂。

綁匪的手段竟如此凶猛殘酷。

之前隔著電話,他們隻能想象孩子遇到了什麼,看見畫麵,才感受到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沖擊。何家老太爺七十高齡,本就有高風險的心髒病,看見孫子被虐待的畫麵,大半夜差點緊急送醫。

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又是同樣的神秘郵件,虐待升級了,孩子遍體鱗傷,還附上一句話,「如果想孩子平安無事,你們知道怎麼做。」

家屬們心如刀絞,哭得幾欲暈厥。

綁匪想做什麼,三家人心知肚明。

他們不敢賭,哪怕隻有1%的可能性,為人父母也能自我欺騙,「萬一綁匪真有良心,真的隻要錢,錢到手了,孩子就回來了。」

無欲無求之人,比有需求的人可怕。綁匪隻是要錢,滿足他的胃口,孩子能平安無事就好了。

他們反反復復地想,926呂嘉樂案和928花年年案的恐怖之處,仿佛被他們有意無意地遺忘了。

在大多時候,前兩起受害者的死狀還刊登在報紙上,他們能想起來,手腳也發冷,認為綁匪就是一條徹頭徹尾的毒蛇,不可全信。可也是綁匪的陰險之處——

前兩起命案,凶手不是為了發泄,而是一種鋪墊警告,隔山敲虎,精準地擊中了他們的內心——你們如果不按我說的做,呂嘉樂和花年年的下場,就是這三個孩子未來的下場。

你想孩子死得屈辱,還是賭孩子有回來的可能性,自己選吧。

妥協也就一瞬間的事了。

意誌再堅定之人,也會在這三封郵件的刺激中,敗下陣來。

誰又能想到,綁匪那麼高調的要求高額贖金,要美金,要不連號的鈔票,要選在一個人流如織的地方見麵,這些全是障眼法。

想到己方布下了天羅地網,綁架犯跟家屬卻暗通曲款達成合作,讓一番警力撲了個空,秦居烈內心灼燒的怒火就平息不下來。

好一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他們不能對受害者家屬發火,畢竟精心設計一切詭計的是綁匪。而警方也有失誤,他們一心隻想緝凶,忽略了受害者家屬的心情。

秦居烈沉默:「你們給了他多少?」

陸家人流下眼淚:「兩個億。」

警局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人頭撞到了門,有人失手打翻了水杯,「多少?兩個億!?」

「每家兩個億,總共六個億,打向一個海外賬戶。」

所有人臉色難看,沒想到綁匪的胃口遠比他們想象中大,大得幾乎要捅破天!每家五百萬美金竟隻是一個開始!一個億已經駭人聽聞,六個億的贖金,更是要創紀錄了!傳出去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這麼多贖金交出去,竟隻為了去賭一個存活的可能性!

他們該說什麼好呢?

可憐天下父母心?還是助紂為虐,養大了綁匪的胃口?

齊翎也快瘋了,綁匪警告的郵件和六個億贖金的交易,全部都發生在陸宅,從白天到黑夜,每一筆數字資金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匯往海外。

而三天他竟一點也沒發現不對勁!

「警察同誌,我們不敢賭啊!小寶他在視頻裡一直哭,哭得那麼淒厲。再不給錢,他會死的……」

「柯柯是我的心肝肉,綁匪虐待他,讓他跪在地上吃飯,他嗓子不對勁,好像給下藥了,那貓崽般細弱的聲音,每一次都像挖肉一般,我恨不得替他受折磨,替他去死。」

「呂嘉樂案我們知道,可……萬一呢。」

說一千道一萬,隻有那句話——「萬一呢。」

每個人都希望小概率事件降臨在自己頭上,比如綁匪良心發現,比如血親平安歸來。

人性的弱點和那一絲僥幸,真的是被對方掌控在手中,拿捏得死死的。

這是一場多麼精彩的表演啊,凶手以兩條人命、六億贖金將警方耍得團團轉,踩在警方之上,成就了自己赫赫威名。

這盤棋中,恐怕唯有凶手是俯視角,所有人都是棋子,棋子要落在哪裡,都在凶手的掌控之中。

蔣飛聽不下去了,他轉身離開,去了吸煙室,顫顫巍巍地從口袋裡掏出華子,一根接著一根抽,很快腳下一片煙蒂。

沒人說他,後來陸陸續續有人走過來,一臉疲憊道:「飛啊,給我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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