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屏壩河邊的暮色(1 / 2)
高奮進看到太過滿麵春風的張本民,有點想不通,「家庭作業多死了,還愁不著你?」再看看他手裡捏著青蛙,道:「哦,就兩個小青蛙,把你樂成這樣?」
「哪呀,青蛙算個啥。」張本民嗬嗬笑著,「今晚不是還能看連環畫的嘛。」
「啥?」
「連環畫啊,你姐昨晚不是說了嘛,今晚還可以再看一晚的。」
「哈哈……」高奮進大笑起來,抬手指著張本民道:「你,你被俺姐給騙嘍!」
張本民皺起了眉,「你姐,不給看了?」
「不是,她上午已經出發,回學校去了,書箱子也被她給鎖了起來,還看個屁呀!」
「嘿喲!」張本民啪啪地拍著腦門,有種初相識約會就被放了鴿子的感覺,惱火,卻又沒法說出來。
「不就是幾本連環畫嘛,等俺姐放假回來了再多看幾本就是,瞧你這樣兒。」
「兄弟,俺,俺真的是難過呀。」張本民搖頭嘆息,緊接著又笑了,想起昨晚臨走時高虹芬的眼神,分明是帶著點狡黠啊,當時咋就沒入心呢。好吧,那就等,等到寒假,看你高虹芬還咋躲!
嗯,此情此境此期望,也感覺夠味,太夠味了。張本民樂享其中,卻也能及時回到現實,得趕緊弄釣鈎去。
回到家中,張本民兩木板把青蛙拍死,然後拆下大腿,剝皮,將肉撕成條狀,再將針穿進去,最後拴牢尼龍線。
第一次沒弄多,隻搞了四副。
此時天已上黑影,可以下鈎了,張本民來到大街上向南走。
緊貼村南的是一條雨水河,流到村東南角的下遊是一個蓄水塘,水塘下麵是一個小小的接水壩,壩東,就是通往縣城的河,屏壩河。屏壩河的上遊是位於村北的人工湖。
蘆葦遍布的屏壩河,承涵了童年的大部分歡樂,滿載著醇厚的記憶。
站在岸堤的張本民依稀記得,後來的屏壩河死了,河水近乎枯竭,兩岸河堤成了沿河村子傾倒垃圾的天然地,整條河,臭氣熏天。
「俺,張本民,會拯救你!」張本民抬手搖指著河麵,自言自語,「許你一世生機勃然!」
「唷,真是個小才子嘛!」
猛然一聲傳來,嚇得張本民一個哆嗦,「誰,誰啊?」他循著聲音望去,暮色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南麵進入視野。
「誰啊,你嬸兒。」原來是孫餘糧他娘董西雲。
「哦,是嬸兒啊,天都要黑了你咋來呢?」
「天沒黑俺就來了呢。」
「來乾啥啊,你家的牛也沒擱這兒放呀。」
「俺也沒說是放牛呢。」
說話間,董西雲已走近。張本民聞到了一股香皂味兒,他一下明白了,董西雲是來河裡洗澡的。
屏壩河雖然蘆葦遍生,但有些水草團簇的地方沒有,入夏後水草會被水牛啃個精光,就形成了天然浴池。河水清澈見底,委實是個野浴的好地方。有些膽子大的娘們兒,會湊到一起,找個池子痛快地洗一把,在嶺東村不是個秘密。男人們大多很知趣,平常也不會過去。
這一刻,張本民想到了洗澡,就想到白花花的身子,想到白花花的身子,難免就會想起成年人的那點事兒。
張本民不敢把自己代入浮想聯翩中,畢竟她是孫餘糧的娘。不過他想到了孫餘糧端著盤子打醬油的事,不由得嗬嗬一笑。
「笑啥呢?」董西雲甩著濕漉漉的頭發問。
「哦,沒,沒啥呢。」張本民直搖頭。
「不可能,你一笑肯定有問題。」
「為啥?」
「因為你不是一般的小孩。」
「這,這又咋說呢?」
「你呀!」董西雲戳戳張本民的腦門,「餘糧都告訴俺了。」
一瞬間,張本民明白了,他和高虹芬鑽草垛的事,估計孫餘糧告訴了董西雲。
「糙他個娘的!」張本民下意識地感嘆一聲。
「咿,嘎娃,你說啥哩?」董西雲一愣。
「哦哦,沒說,沒說啥呀。」
「你還真是有能耐啊。」董西雲笑了,「嘎娃,你小雞兒多大了?」
「這……」張本民也愣了,「不能告訴你。」
「那俺試試不就得了嘛。」董西雲說著,蹲下身來,「按理說應該不小了。」
「咋這麼講呢?」
「因為你都想到扌莫人家腚盤兒了呢!」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跟鑽草垛的事無關!張本民嘆笑起來,看來很多事,果真不能想當然。
「能扌莫人家的腚盤兒,就說明已經長大了。」董西雲繼續說道,「不過啊,你可千萬別把俺家餘糧給帶壞嘍。」
「瞧你說的,一聽就不上道兒。」
「俺不上道兒?」
「就是啊。」張本民一本正經地道,「餘糧早點長大,就能早點找媳婦,你呢,也就可以早點抱孫子了,難道不想?」
董西雲撓了撓頭,「好像,是有些道理啊。」
「噯,就是說嘛,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一輩子都不能當家。」
「誰說的?羅才花不就當了鄭成喜的家?」
「所以你看啊,他們家正常麼?」
「咋不正常?」
「那是你看不出來,有一股子災氣。」
「玄乎的不輕呢。」
「你不信麼?這樣吧,不信就等著瞧,明年,最多到後年,他鄭成喜的書記一準是當不成了。」
「盡吹牛!」
「不信拉倒!」
「行,嬸兒信就是了。」董西雲站起身來,「趕緊回家吧。」
「俺,俺再等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