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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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殿下……

他竟是楚王殿下。

她還在人間,還在楚王府。

茯苓慢慢鬆開了抱著他的手。

終於趁著月色,看清麵前人的模樣。一張雌雄莫辯的臉龐。

一模一樣的淚痣,一模一樣的眉眼,可是,他不是姐姐。

對視良久,誰都沒有率先出口。

良久,少女沙啞的聲音淡淡地響起,卻含著一絲令人不忍的絕望,「原來你丟下我,不是因為我不夠好,也不是因為永安有多好。僅僅是因為,你是皇子,你有你的潑天富貴要享……」

從始至終,她的姐姐都沒有回來。

乃至於姐姐這個身份都是假的,小月洲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是她做的一場長長的美夢。而美夢,終歸是要醒的。

「方才對殿下多有冒犯,是民女該死。」

她竟一屈膝,朝他跪下來,匍匐在他腳底。

謝情心如刀絞。

他跟著跪了下去,正對著她,方才低聲開口:「我是薛青黛,也是謝情,什麼都變了,但隻有一點不會變,那就是我對你的感情。」

他黑亮垂直的發,散落在紫色的長袍上,伸出修長白皙的手,從亂發間抬起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見她唇上血跡還未乾,便拿著絲綢錦帕,給她拭去。

動作極盡輕柔。

看著她被淚水氤氳的眼睛,謝情輕聲說起過往。

「十年前的一個冬天,有個不滿四歲的流浪兒,輾轉來到了小月洲。隻因偷了一個饅頭,就被店家攆狗般追著毆打,等他筋疲力盡,倒在一戶人家門口時,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好肉。」

「幸好蒼天憐憫,讓他遇到了這一生中的貴人。那戶人家的女主人恰好出門,發現了奄奄一息的小流浪兒,將之撿回了家,日復一日的悉心照料,他傷勢漸漸痊愈。」

「那個時候,婦人已經懷孕半年有餘,常常讓小流浪兒貼在她的肚子上,聽那裡麵的動靜。在此之前,小流浪兒從未受過這樣溫柔的對待。」

「然而很快,婦人便聽聞,外邊有一夥官兵在搜查一個外來的小孩,模樣年紀,都與小流浪兒差不多。小流浪兒很害怕,可那婦人卻說,他們不會把他交出去,那些官兵都不是好人。恰好不久前,她的長女病逝,便索性將小流浪兒扮成女兒教養。

「這一養就是十年。」

「婦人病逝後,突然有一天,一群人找到小流浪兒,告知他的身世,說他不該一生都被困在這個地方。」

「把他生下來的母親需要他,要他為她正名。他們說,她原本是大戶人家走失了的千金小姐,卻行差踏錯,做了下九流的戲子,以色事人,落得一個慘死的下場。要想能夠名正言順地進入族譜,小流浪兒,必須去做一件事。」

「去做,能夠改變無數人命運的一件事。」

聽到這裡,茯苓也明白了,這個故事裡的婦人,是她的生母,小流浪兒,就是謝情。

也是她的姐姐,薛青黛。

茯苓沉默許久。

輕輕地問:「我送你的平安扣呢?」

他微微一怔,眼睫低垂下來,漂亮的眼睛裡有些失落: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送我的禮物。」

那年細雨和風,春色盎然,那個小女孩為他戴上平安扣的手鏈,對他說,阿姐,阿姐,我希望災禍苦厄都不要靠近你;痛苦死亡都遠離你。

從今往後,扣住平安,歲歲平安。

茯苓說:「我沒有那麼容易原諒你。」

謝情眸光黯然。

「我知道。」

生死一遭,他性情也變得與從前大不相同。

他是「薛青黛」時,總是朝她擺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樣,希望能夠嚇退那個小姑娘,起初是自卑於貧賤,後來則是因為知道命運早已書寫好,他與她注定分道揚鑣;

可她偏偏黏上了他,想甩也甩不掉,日子一長,就隻剩下好好保護她這一個念頭了。

「你的手,是怎麼弄的。」

猝不及防,他的手忽然被她托起。少女指尖柔軟,輕輕撫過那隻戴著指套的手,冰冷的黑色金屬和她白嫩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得謝情微微怔住。

茯苓一根一根手指撫扌莫過去,直到,發現那裹著小指骨的指套裡麵,果然空空盪盪,分明就是一個空殼。

謝情仿佛是被燙到了一般,猛地把手往後縮,這樣醜陋的殘缺,他不願被她看見。

「公主,果然對你用了刑……」

她既然知道,謝情便不再回避,低聲說:

「沒關係的,我不疼。」

她眼淚「唰」地墜落下來,一滴一滴砸在指套上麵。怎麼會不疼?

她手上破個小口子都疼得好像天要塌下來了,他,他……

「真的不疼……」謝情連忙伸手給她擦淚,嘆氣,「這點皮肉之苦算什麼,隻有讓公主,讓所有人都以為小月洲的薛青黛死了,才不會有人查得出我的過去,繼而牽扯出你。」

茯苓捧著那隻手,指腹輕輕蹭過,突然說:「我原諒你了。」

她視線上移,看向他的眼睛,認真地說:

「是姐姐,還是哥哥,有什麼區別?反正,你都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家人了。」

她跋涉千裡,本就是來找他的啊……

而現在,她找到了。那麼,就這樣好好地守護著,她在這個世間最後一個在意的人,就好了。

謝情看著她,忽而笑了。

他眼眶濕潤,輕輕地說:

「歡迎回家,茯苓。」

窗外的風雪,突然停了。

***

因方才嘔了血,謝情急忙忙傳來郎中,給她開了藥。

茯苓聽話地服下,又飲了謝情叮囑她用的安神湯,抬起頭,卻不見謝情的身影。

茯苓推開門,走進寒風之中,果然看見不遠處有團濃紫,幾乎融入夜色,「殿下。」

謝情扭頭看到她,起身把披風解下,蓋在她身上:「怎麼出來了?應該躺下好好休息才是。」

「我想與殿下說說話……」茯苓有點赧然,嗅著那股淡淡的檀香,他跟印象中的姐姐太不一樣了,很陌生,所以她想跟他親近親近,找回從前的感覺。

「你不用喚我殿下,喊我的名字就好,」

謝情朝她笑笑,笑容親昵,「或者……哥哥。」

茯苓還不太適應身份的轉變,嘴唇動了動,猶豫著叫不出口,他也不太在意,朝她伸出手,「來,」

茯苓便走過去,靠他坐下。

二人一起坐在台階上,望著天上的月。

就好像……回到了過去。

風雪月夜,親友在側,一切都從未改變。

有些話匣子一旦打開,便再也止不住。

當謝情說起那年,她來了癸水卻以為是生了重病,哭著來找他的糗事,肩上突然一重,清淺的呼吸聲傳來。

「……睡著了?」

真是個小孩子。

謝情低頭。

依偎在身側的少女眼睫纖長,月光照得她皮膚蒼白到透明。

謝情輕抬她腦袋,害怕驚醒對方,動作小心極了。旋即環過她的肩膀,把她橫抱起來,闊步走回房間。

待把少女放到榻上,低頭端詳,卻怔住了。

她長大了,頭發也長長不少,方才抱在懷裡,甚至能感覺到柔軟的曲線。

謝情喉結微滾。

想起那年她隻把他當成親近的姐姐,夜裡非要抱著他睡,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是定力最差的時候,小丫頭片子卻渾然不覺在他懷裡扭來扭去,讓他無比尷尬。

第二日清晨,麵對那雙純淨的大眼睛,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謝情回過神時,驚覺她的上衣被他扯落肩頭,大片雪白的肌膚袒露,薄薄的皮膚下可見青紫色的纖細血管,他正埋在那裡,虔誠而貪婪地吮口勿著,烙下零星的痕跡……

謝情一驚,猛地直起身,甩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毫不惜力!

他在心中唾罵自己禽獸!

怎麼可以對妹妹一樣的人做出這種事……

一隻手顫抖不止,視線不敢往那看一點,一點點合攏她的衣領。

指腹卻仍能觸及那細膩柔滑,謝情喉結滾動,眸光開始放空……

翌日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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