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番外：在橫濱〔1〕（1 / 2）
【2歲】
橫濱。
站在防波堤眺望蔚藍大海的中原中也看到一個小男孩,大概兩歲大，有像貝殼一樣的白色頭發，不知為什麼孤零零倒在沙灘上。
白色浪花撲來,被打濕的深色沙子邊緣距離那個孩子越來越近。
他望了望四周,沙灘上沒有其他人,也沒什麼腳印。
在如今這樣混亂的橫濱,也沒幾個遊客會過來。
「餵！」
中原中也拎起那個小鬼,卻發現這個孩子體溫高得驚人。
男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爸爸……」燒糊塗的男孩把腦袋往他身上蹭,「難受……」
他皺起眉,心知再這樣下去這個小鬼會死在這裡的。
他把這孩子帶回擂缽街。
擂缽街是在五年前一次爆炸後形成的下陷地區,因形似擂缽而得名。
因為無人管轄,橫濱又mafia橫行，這裡很快就成了灰色地帶，大大小小的組織勢力林立其中。
中原中也自誕生起就生活在這裡,在一個叫做「羊」的未成年人互助組織裡。
這裡都是一群孤兒,其中最大孩子的也隻是剛上初中的年紀。
而他也僅有12歲,已經算是這裡的大孩子了。
給帶回來的男孩餵了退燒藥，羊裡幾個細心的女孩子又照顧了幾天，那個男孩終於退燒了。
這幾天裡,大家揣測著這個孩子和父母失散的原因。
男孩的衣服都是手工縫製,扌莫起來舒服極了,上麵還繡有漂亮的單詞，好像是名字。
不過羊裡的孩子都不認識那個單詞,就隻用「小不點」來稱呼對方。
小不點的穿著看起來很高級，不像是普通的無家可歸的孤兒，可能隻是走丟了。
羊裡的另一個大孩子白瀨說：「等他好了,問出他父母在哪，我們把他送回去拿點好處費。照顧他那麼多天，還花了藥錢，他父母總得給錢。」
但是等小不點醒來，白瀨很快就失望了。
不知道是不是燒傻了腦子，還是本來就年紀小不記得，對於他們的問題小不點一無所知，也說不出父母的名字。
隻是說著「要爸爸、要媽媽」，還摻雜一些聽不懂的話。
這似乎是個外國人的孩子。
橫濱有很多外國人，所以也不算稀奇。
總之，因為小不點什麼都不知道，他們隻好將這個孩子留下來了。
羊裡的孩子也有不少就是這麼來的。
他們或是被拋棄，或是父母雙亡，總之流落到了這裡，又為了抵抗各種危險，因此凝聚到一起。
小不點成了羊裡最小的小孩。
懵懵懂懂，說話都不利索，走路跌跌撞撞。
有時候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還總是容易犯困，要睡好多覺。
雖然他的確是個可愛的孩子，也很乖巧
，嘴很甜，會在有人難過的時候團團轉地安慰，讓基地裡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但這仍然是個需要照顧的孩子，還時常生病。
羊裡的一些大孩子有些微詞。
羊裡都是持槍兒童，他們團結一致，互相幫助，形成「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反擊組織。
小不點太小了，養到拿起槍，學會射擊的地步，最快也要兩三年。
盡管羊不會讓飢餓兒童餓死，但要白白養對方那麼久也不是辦法。
中原中也不在意這些問題，他是個很厲害的異能者，他能控製重力。
有他在，現在的羊也變得強大，敢欺負他們的組織逐漸變少，日子沒以前那麼緊巴巴，養著就養著。
但小不點還是引發了一場爭吵。
小不點睡著後總是囈語著「爸爸、媽媽、哥哥」，晚上和大家一起睡通鋪的時候不要緊，他們習慣了在嘈雜的環境中入眠。
可是有天午睡的時候，有個男孩受了氣回到基地，看到他睡得香甜做美夢說夢話，實在心煩意亂。
他上前將小不點搖醒。
等小不點茫然地睜開眼睛，他劈頭蓋臉說道。
「你爸爸媽媽早就不要你了，把你扔掉了！」
小不點呆呆的，大家也不知道他聽懂沒。
旁邊有孩子看不下去，出聲道：「你這麼說也太過分了。」
「就是，小不點又沒招惹你。」
他們都是沒有父母的孩子，誰會願意聽到這種話？
接連被幾個同伴訓斥，那個男孩麵上掛不住，卻也不肯低頭道歉。
他嘟囔著：「他又不一定聽得懂。」
中原中也不在場，他事後從一個孩子那裡得知這件事，跑去找那個男孩。
做了錯事，當然應該道歉。
中原中也覺得，小不點應該是能聽懂那句話。
因為他發現，那之後小不點睡覺的時候總是縮成小小一團，還沒枕頭大，就像怕給大家添麻煩一樣窩在床的邊角。
但那個男孩越被說，越死強，甚至覺得自己這個老成員根本沒必要對一個新人道歉，他還說中原中也偏心小不點。
他們的爭執惹來了白瀨。
白瀨聽完男孩的說辭，果斷站在男孩一邊。
「你竟然為了一個話都不會說的新人讓誌野道歉？別忘了我們才是把你帶回來救命恩人，難道外麵都說你是羊之王，你就以為自己能命令大家了嗎？」
他死死盯著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的強大讓外界誤以為他是羊組織的首領，因此「羊之王」的稱號近日喧囂塵上。
可實際上，羊組織裡有一個13人的議會來決定一切，中原中也隻是其中一員而已。
白瀨對此非常不爽。
就算羊的確是依靠中也的能力才能像現在這樣強大，但這都是中也該做的！
是他們把中也救回來，所以中也就應該任勞任怨地償
還他們的恩情。
中原中也完全沒有這樣想法，和白瀨吵了幾句，但他總不能一拳打到救命恩人的臉上，這件事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不知小不點是聽說了，還是察覺到什麼。
晚上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中原中也麵前，低頭扒拉著自己的小口袋，掏出一顆糖笑容燦爛地遞給中原中也。
「中也，吃。()」
中原中也揉了揉他的腦袋，柔軟的白發就像一隻小綿羊，他的心情奇異得好了一些。
不用了，你吃吧。()」
羊裡都是小孩子，很喜歡糖果巧克力，甚至能作為代幣存在。
小不點又拿出一顆，攥在手裡，一本正經地表示他還有貨。
「有，我的。」
中原中也笑了笑，接過糖拆開包裝塞進嘴裡。
一瞬間，一股酸意透過上顎直沖天靈蓋，中原中也的牙都要被酸倒了。
怎麼會這麼酸？！
他的表情皺成一團，齜牙咧嘴地看著小不點。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整蠱了。
小不點疑惑地望著他，紫色的眼裡還特無辜。
中原中也捏著他的臉頰，沒好氣地問：「你覺得這好吃嗎？」
小不點眨了眨眼睛，輕輕點頭：「好吃。」
他拆開自己那顆糖，塞進嘴裡，愉快地眯起眼。
中原中也一愣，忽然想到，以小不點的身份，在組織裡也分不到什麼好資源。這種酸掉牙的糖果可能也是別人不要了扔給他的。
畢竟一群小孩子也不懂得什麼營養，隻知道零食好吃。
以前他們沒條件吃，現在有了中原中也，他們富裕了，他們拿到錢除了買武器，就是買零食，有時候也會趁超市進貨的時候偷幾箱。
很多時候，零食就是正餐。
中原中也看著麵前純淨的紫羅蘭色眼睛，拿了顆真正甜蜜的糖果餵給小不點。
他地位高，分到的都是好東西，但他對甜食沒什麼興趣，平時也是分給大家。
這下小不點嘴裡就有兩顆糖了，一酸一甜，匯成奇妙的酸甜味。
酸糖的外殼化掉，又變成極致的甜味，不遜於另一顆糖。
他有了兩倍的甜！
小不點決定偷偷藏起這個秘密，不告訴任何人。
但還是看得出來，他高興得不得了，眼睛格外明亮。
他用舌頭推動著，兩顆糖球順著堅硬的牙齒在他嘴裡咕嚕咕嚕滾動著，臉頰一會兒左邊鼓起，一會兒右邊鼓起。
中原中也聽著，像是夏日彩色汽水裡的冰塊撞擊玻璃杯的聲音。
不，不對，沒那麼清脆，要悶一點。
是像老貨車跑起來時的哐當哐當聲。
好像也不是，沒那麼梆硬且大開大合，要軟一點。
他沒想出這算什麼聲音，不過看著樂不可支的小不點，他想到那個男孩說的話。
他不太擅長安慰人，
() 隻是扌莫著小不點的頭說。
「你不是被父母拋棄的。」
從小不點當時身上的衣服來看，他過去一定被照顧得好好。
這樣可愛乖巧的孩子，他想不到大人會有什麼理由厭棄，哪怕是在羊裡麵都有不少人喜歡。
小不點望著他，嘴裡的小火車都忘了轉。
他的嘴角高高揚起，「嗯」的一聲撲過來抱住中原中也，軟軟的身體撞進中原中也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