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紗帳(2 / 2)
但今天,他沒來得及纏她,她卻突然自己鋪好了被褥,像是一瞬間重新與他劃清了界限。燕暨恍惚以為,一切都回到了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從前。
他隻是離開了一會兒而已。
他走過去撩起紗帳,坐在床邊,赤腳踩在腳踏上她的被褥裡。
他看著被褥叫她:「子寧。」
子寧翻找出衣裳,疊在一旁,從衣櫃邊回頭望他。她安靜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將他捕獲的網。
在她的注視下,燕暨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質問她?可她鋪好了被子,已經打定了主意。
懇求她?她會不會譏笑他色迷心竅,縱欲無度。
他隻吐出一口氣,隱忍道:「休息罷。」
子寧吹了燈,側躺在他的腳踏上,背對著他拉好被子。
燕暨躺在床上,沒有叫她。
她心裡鬆了一口氣。
這樣沒有做錯。
鋪床之前,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和他同床共枕,可看著他的枕頭和烏鞘劍,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她還是婢女,若是貿然自己爬到床上去,豈不是惹人嫌棄?畢竟,就算是燕暨從前經常熱火焚身,也不曾夜夜笙歌……
他今天晚上又顯然沒有那個意思。
她是他通了男女情的近水樓台,越是這樣,越不能自討沒趣。
燕暨側躺在床上,在半透明的紗帳裡聽著她的動靜。
她躺在那裡很規矩,呼吸也清淺平穩,已經昏昏欲睡。
他卻睡不著,睜著眼睛數著她的一呼一吸。溫熱柔軟,近在咫尺,但卻又實實在在隔著一段不容易越過的距離。
夏夜本來就又悶又熱,垂著帳子,更讓燕暨喘不過氣。
烏鞘劍被他枕著,堅硬冰涼,他清醒得像是劍氣沖到了腦子裡。
他輕輕撩開透明的紗帳。
她已經睡著了。
子寧無知無覺地躺在他床下,像一年裡的每一個夜晚。每當她睡著的時候,燕暨便胡思亂想。他渴望她睜開眼睛對他笑,渴望她捉住他的指尖不放,倚在他的月匈口呼吸。
現在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她,而且知道她並不會抗拒,他已經不用再顧慮。
但是他遲遲伸不出那隻手。
今天她不想。
他沒辦法。
明明曾經親密那麼多次,隻要她一個動作,他卻又被重新打回了地獄。
不知不覺,燕暨已經靠在床邊,半個身子懸空,伸手在虛空中描繪她的模樣。
想觸扌莫她,喚醒她,親口勿她。
他心髒發疼,盼望著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或者什麼都不做,隻要她願意待在他的枕邊,讓他的手臂將她攏在懷裡。
不敢驚醒她,燕暨悄然伸手牽住她的一縷長發,發絲涼滑順直,像上好的生絲。
為什麼要背對著他?
子寧在夢中動了一下,從側躺變成平躺,那縷長發從他指尖滑落,燕暨收起空盪盪的手。
他低聲嘆息,把懸空的身體收回來,床微微發震,帶動腳踏。
子寧還沒完全睡熟,她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以為他有什麼要求,便帶著鼻音悶悶地道:「主子?」
在漆黑的夜裡,誘人遐思。
燕暨喉結滾動。
她聲音困倦,顯得比平時柔軟。
燕暨翻了個身,靠在床沿,離她更近。
他說不出話,卻動了一下,故意做出點動靜,證明他沒睡。
子寧更清醒了些,她從腳踏上半撐起身子:「主子,要水嗎?」
她就躺在床邊的腳踏上,比他矮一截。若是把腳踏做得高一些,拚到床邊上,他們便能睡在一起。
子寧完全清醒過來了。
她見燕暨遲遲不作聲,就從腳踏上坐了起來。薄被掀到一邊,她湊近床邊,想要看燕暨要什麼,手指往床沿輕輕一搭。
卻沒有碰到床,而是碰到了他就緊貼在床邊的、幾乎掉下去的身體,子寧的指尖搭在他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