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生有太多可能性(1 / 2)
已經到了兩點,麵館裡沒了其他顧客,安安靜靜的,清涼的冷氣吹得人身子慵懶。
將碗裡的最後一口飯扒完,江珄身子慢慢向後仰,靠在椅背,打了個哈欠,伸直手將桌上的礦泉水拿過來,扭開瓶蓋。
她喝了口水,癱在椅子上,對老板大聲說:「老板你手藝真不錯。」
「但我以後可能沒辦法常來了,想來真是有點遺憾啊。」
女孩說著,翹起二郎腿。
老板將收來的碗筷放進水池,聞言,轉頭看了女孩一眼,有些開心地問:「怎麼?才吃了三頓,就愛上了?」
「嘿嘿。」
江珄打了個飽嗝,笑了笑,「誰讓你手藝好呢?」
老板打開水龍頭,往水池加清潔劑,手裡忙著,回話:「確實是要開學了,但早上去學校前,也可以來我這兒乾一碗麵啊。」
老板說著,又問:「你住校嗎?」
「不是啊,要搬家啦,也不知道會搬去哪兒?」
那則信息要蔣嘉悅收拾行李,大概率是要搬家的。
江珄身子癱著,蹺個二郎腿,手指輕輕敲在桌麵上,語氣有些悵然。
其實一個人無憂無慮地在新城市生活,也挺好的,江珄不願意和原主的社會關係有太多牽扯。
更何況,原主過去的生活,也稱不上多好。
所謂嶄新的人生,就應該和過去完全斬斷聯係,不再有任何瓜葛才對。
但是可惜,女孩還未成年。
老板聽著女孩的話,沉吟了一會兒,手在水池裡甩了甩,晃乾手上的水珠。
他慢慢繞過櫃台,身子倚在牆壁,對女孩說:「年輕人還是要多去外麵走走的,用不著怕漂泊,你總會遇到更多的人和事,它們或許比你想象中更精彩。」
「不一樣的。」江珄聳聳肩,晃悠腦袋。
有些事情,是很難和旁人說清的。
很多人之所以不怕漂泊和旅行,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還能有歸路,還有一個港灣能讓自己歸來。
而江珄不同,她已經在時光這座大海迷失,歸途早就可望而不可即了。
女孩沒再說話,隻是一口一口喝著水瓶裡的水。
老板卻是笑笑,自顧自說著:「其實是一樣的。」
他雙手抱月匈,低頭看著女孩,說:「我有時候,倒還挺羨慕你們年輕人的。」
這話吸引了江珄的注意,她微抬起頭,看向老板。
老板抿了抿嘴,繼續說:「你還小,不懂我們這樣年紀的人的難,圈子就好像固住了,後半輩子也隻能看著現在身邊的這些人過活,遇不著新人新事。」
「倒談不上難過,也不是厭煩了身邊的人,就是有些失落,人生這條路,現在已經可以一眼望到頭了。」
「年輕多好啊,可以去外頭隨意闖盪,也許有未知吧,但未知正意味著無數的可能性。」
老板挑了挑眉,笑得有些無奈,「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已經沒有可能性啦,我們後半輩子的可能,已經轉移過渡到子女輩身上了。」
「所以你們年輕人啊,用不著瞻前顧後,管他前麵有什麼,走得去就是了。」
「畢竟你們身上,還承載著父輩的可能。」
老板看向門外陽光落下的陰影,抿住嘴,好像在笑,卻又低著眉。
他的圍裙上沾了些汙漬,生活的柴米油鹽抹去了他少年的意氣,但也帶給了他更多關於生活的思考。
說完,老板咂巴咂巴嘴,高掛在牆上的空調發出機器運轉的聲音,管子漏下水來,滴落進事先放在地上的水盆裡。
江珄眨著大眼睛,有些驚異地瞧著老板,沒想到他會對自己說出這番掏心窩子的話。
這會兒的陽光有些熱烈,穿過大門的簾子,照在人的腳邊,老一輩的生活雖然與年輕人有交集,但終究是不同的。
一個已經滿載喜樂滄桑而歸,一個躊躇滿誌,準備揚帆起航。
老板瞧著女孩,抿嘴笑了笑:「和你說太多啦,耽誤我洗碗的功夫。」
他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轉過身子,走回到後廚。
洗碗池裡還有不少沒清洗的碗筷,對老板來說,那些才是生活本真的模樣。
江珄瞧著老板的背影,回味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忽然就想到了上輩子那輛向自己直沖而來的汽車。
以及昏暗中浸滿血水的浴缸。
他媽的,白撿了十年,還糾結什麼!
女孩撫了撫手腕,站起身來,燙染的白發搭在額前,她將它們攏到耳後。
有點老舊的空調還發著機器運轉的聲響,女孩對正在洗碗的老板揮了揮手,撥開簾子就走出麵館。
屋外熱浪撲來,日頭在天空正中央烘烤著大地,入目盡是熱烈的橙紅。
麵館裡,老板用抹布刷著瓷碗,嘴裡吹起歡快的口哨。
……………
臥室,江珄將行李箱提到床上,打開。
下午就該走了,她得整理一下行李。
蔣嘉悅才在這兒住了一個月,行李箱裡的衣物其實並沒有全部拿出來,包括一些短裙短褲。
所以江珄用不著花多大功夫。
她疊好女孩亂扔在床上的襯衫t恤,一件件放進皮箱。
再從浴室取來剛用一天的牙刷牙膏,用袋子裝好,塞進皮箱的夾層。
電腦桌上的外星人筆記本昨晚充好了電,算是女孩身邊最貴重的物品了,得妥善保管。
江珄把它慎重地放進皮箱,裡麵應該還有些關於前身的重要信息,她打算之後再找機會瞧瞧。
最後將那一疊日記放在小鐵盒裡,用塑料袋包裹住,塞進行李箱。
拍拍手,這就算收拾好了,江珄仰身躺在床上,扌莫出手機。
屋子的其他地方她也有仔細查看過,但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所以目前來說,這些就是女孩的全部家當了。
額前的長發幾乎要掃進眼睛,她把它們攏到兩頰,打開手機,看當前的時間。
「說是下午來,也不知道究竟是幾點。」
女孩嘴唇輕喃。
現在已經下午三點,太陽悄悄西斜,女孩的臥室照不到直射來的陽光,顯得有些灰暗。
待久了,恐怕心情都不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