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一十章 忠君?忠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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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宗的身形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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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昭德殿。

昭德殿位於武德殿之南,兩者之間隔著一道武德門,皇帝停靈於武德殿,昭德殿自然便是最佳的處理喪儀的地點,各方官員、內侍都匯聚於此,各式靈幡、禮器也大多運至此處,所以即便前些時日皇帝靈柩已經運出長安送往昭陵暫存,昭德殿依舊是喪儀辦公地點。

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喪禮的流程還遠遠未能完成……

夜已深,雷雨交加,諾大的太極宮內人影罕見,唯有一隊隊頂盔摜甲全副武裝的禁衛往來巡邏,值此非常之時,哪怕是一隻鳥雀從空中飛過,也要用強弩將其射殺,確保萬無一失。

昭德殿的偏殿內,燭火通明,太子李承乾與李靖、岑文本、房俊、馬周、劉洎等人吃著宵夜,商議著當下局勢。

仍是國喪期間,不宜奢靡,所以諸人麵前的案幾上放著幾樣簡易的菜餚,以素菜為主,一壺溫燙過的美酒,一碗米飯,大家慢條斯理的吃著,都很放鬆愜意。

將近一個月的喪禮,幾乎將這些東宮主要大臣累得骨頭散架……

待到用膳完畢,內侍撤走殘羹剩飯,每人麵前奉上一壺香茗,躬身退下。

劉洎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太子左下首的房俊,說道:「水師重挫江南私軍,徹底封鎖長江水道的消息傳來,宮內人人振奮、長安士氣高漲,越國公功不可沒。隻不過也並非沒有隱患,江南私軍雖然潰散,但主力仍在,江南氏族未必不能再度募集、重新組建,況且經此一戰,江南人人自危,那些氏族素來不服中樞管束,難免生出不臣之心,或者劃江而治也不是不可能。而水師既然能夠在沒有中樞命令的情況下悍然出兵擊潰江南私軍,麵對江南氏族欲割據一方的局麵之時,未必能夠采取正確的應對,一旦導致江南徹底糜爛,後果不堪設想。」

他看向太子,謹慎諫言道:「殿下或許應當頒布聖旨給水師,對其此前擅自出兵攻擊江南私軍的舉措予以申飭,並嚴令蘇定方在未曾得到中樞命令之下,不得對江南氏族貿然采取措施,若有違逆,嚴懲不貸!」

殿內氣氛瞬間沉寂。

都是官場之上的人精,掀須尾巴動的角色,豈能聽不出劉洎的言外之意?

水師戰力之強橫,大大出乎朝堂上這些不曾身先士卒之文官的意外,而且其在沒有中樞命令的情況下擅自出兵擊潰江南氏族,固然是大功一件,但也有著自行其是、不尊號令的嫌疑,這是中樞文官們所無法接受的。

一支軍隊想打就打、不顧後果,這如何了得?

若是東宮所有軍隊都有這樣的特權,那他們這些文官還有什麼用?

說到底,還是文武之間的權力之爭。

此前關隴兵變之時曾將這股東宮內部的爭鬥暫時壓下,大家不得不同仇敵愾一致對外,現在晉王雖然固守潼關、奪嫡之戰已經拉開,但形勢一片大好,文官麵對軍方的強勢,再度蠢蠢欲動。

權力意味著功勛,功勛意味著利益,文武之間的權力相互製衡、利益彼此對立,隔閡在所難免。

李靖眉毛跳了一下,卻好似充耳不聞,連看都不看劉洎一眼,低頭慢悠悠喝茶。

他最是不耐煩這種勾心鬥角的爭鬥,也在這方麵吃過大虧,況且水師不在他麾下,即便劉洎已經觸及到他身為軍方大佬的地位,卻也不打算開口。

一般來說,這種場麵用不到他赤膊上陣……

果然,房俊已經放下茶杯,沉聲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豈能事事提前請示、時時等候命令?身為一方主將,當有臨機決斷之權,否則掣肘太多,必然貽誤軍機。就譬如這一回,如果蘇定方在發現江南私軍集結於燕子磯之後不是當機立斷派兵阻擊,而是先向長安請示,戰報來回耗費一個月,得到命令可以攻擊之時,江南私軍已經出現在潼關之下……能夠對蘇定方的決定提出質疑之人,實在是缺乏最起碼的兵法謀略,貽笑大方。」

劉洎雖然知道房俊麵對自己的攻訐肯定沒好話,但如此直言嘲諷自己「貽笑大方」仍舊感到憤怒,臉色漲紅,正欲反唇相譏,孰料房俊又說道:「不過劉侍中直言,倒也不無道理,水師雖然不是朝廷的軍隊,但卻是皇家的家兵,應當奉以太子之詔令而行。」

先懟了劉洎一下,然後槍口一轉,提及水師並非帝國軍隊序列,而是皇家私軍,是否犯錯、如何處置皆有太子一言而決,你劉洎隻不過是朝廷的侍中,管的太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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