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難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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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俶的眉目隨了敬妃,舉手投足間已有些許雍容的氣度。一角衣袖攥在娜妥手中,少年的臉頰泛起紅暈。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惱怒。從小到大沒人敢強迫他做任何事。所謂的公主不過是虛名罷了。若沒有大夏出兵相救,她還是石古苦的階下囚呢。

少年將不耐與忿忿深埋於眼底,向娜妥淺笑道「我實在是不勝酒力。還請娜妥表姐放過我吧。」手上用力,將衣袖從娜妥手中緩緩扯了回來。

娜妥熱切的目光投在他那雙清湛的眸子裡,歡喜極了。回京之前,平邑就將幾位皇子的近況打探清楚。以她對儀風帝的了解,劉俶最有可能繼承帝位。於是,平邑命娜妥多多在劉俶身上花些心思。娜妥心不甘情不願的應承下來。見到劉俶之後,娜妥就把先前的不甘不願拋到腦後去了。她喜歡麵前這個溫文俊朗的少年。

敬妃笑著打趣,「酒好喝也沒這麼喝的不是。明日後日還有宴會呢,還是悠著點的好。」

韓皇後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誰說不是呢,仔細傷了身子。」

劉儉拿著把鑲嵌寶石的短匕放在獨虎手上。聽到娜妥撒嬌要跟劉俶喝酒,倆人不約而同的仰起頭瞟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移開目光繼續擺弄漂亮的小匕首。

平邑長公主的歸來,果然給這深宮增添了不少樂趣。胡婕妤勾起唇角,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便又將視線投向儀風帝。儀風帝正與平邑促膝說著什麼,神情有些凝肅。

儀風帝仰起臉來,看了看娜妥再看看劉俶,手撚胡須,笑著對平邑說道「娜妥活潑的很呢。一點也不像阿姐。」

平邑生活在大夏皇宮的那十多年裡是隱忍而又飽受束縛的。生母的身份不夠貴重,她一直都在盡己所能的保護著弟弟。

韓皇後端起酒盞碰了碰唇,借此掩飾她對娜妥的厭煩。明明是已經及笄的大姑娘了,偏生做出一副少不更事的樣子。說起話來拿腔拿調,愈發顯得小家子氣。

敬妃對纏著自己兒子喝酒的娜妥亦無好感。東真民風剽悍,她這回算是見識到了。要是京城的閨秀這樣大膽,怕是要被口水淹死的。她給劉俶遞個眼神,劉俶便起身更衣去了,借故躲開娜妥。

他一走,娜妥蹦蹦跳跳的湊到劉儉與獨虎中間,三個人聊的很是熱絡。

孩子們相處融洽,儀風帝欣慰的對平邑長公主說道「看著他們,我真覺得自己老了。」

平邑長嘆一聲,「不論你老成什麼樣兒,都是我的弟弟。」

儀風帝聞言動容,輕喚道「阿姐。」

平邑微微一笑,抿了口酒,「我還記得去往東真前夜,你拿著一壺金華酒來與我共飲。那時我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心裡難過的極了,想哭卻又害怕你也跟著哭傷了身子。於是,我就強忍著。從出宮門到東真,我偷偷哭了一路。見到大王時,眼睛都是腫的。他沒有責備我,還親自用茶葉幫我敷眼睛。他對我的好,這輩子我都忘不了。他留給我的這一雙兒女,是我在東真血脈相連的親人。獨虎小時候與你很像,我常常錯把他當成是你。」

儀風帝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殿中間或響起的酒盞相碰的聲音,好似與平邑沉靜平穩的嗓音相合,那樣動人卻又那樣的孤清。

平邑用指腹抿去眼角溢出的淚珠,「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我死也無憾了。」

儀風帝想說「阿姐,不要說這等不吉利的話。」卻又強咽下去,執起酒盞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倘若這宴會隻是單純的親人相見,那該有多好。可惜他們姐弟背後是兩個不同的國家,需要他胡考量權衡的實在太多。儀風帝狀似無意的瞟了眼娜妥,唇角墜了墜。

……

宴會散後,儀風帝並未急著走,而是留在華陽宮裡與平邑吃茶閒談。

兩人分開了那麼久,存了一肚子的話怎麼說都說不完似得。

「公主府要等到八月才能建好。阿姐你就安安心心的在宮裡住著。這樣方便我照顧你。」

平邑輕輕地嗯了聲,「不知仹兒什麼時候回來。」她對韓皇後的這個兒子有著極大的好奇心。

「怎麼也得過了六月。」儀風帝回應的並不熱絡。他從娜妥對劉俶的態度看出平邑的謀劃。不得不說,他的姐姐的確十分了解他。哪怕多年未見,仍能準確無誤的猜透他的心思,知道他對劉俶寄予厚望。

正因為寄予厚望,劉俶的婚事更得慎之又慎。

他不可能讓劉俶與娜妥親上加親。實際上,儀風帝不打算讓娜妥嫁給他任何一個兒子。倘若娜妥想要留在大夏,至多是在勛貴子弟中擇一個。可顯然平邑並不滿足於此,她想要的更多。

「我聽西廠的人說,給你送密信的小姑娘是南宮末的弟子?」這一路上平邑聽說了許多關於裴神機使的傳聞。

初時,平邑並不討厭這位間接救了她母子三人的小姑娘,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喜歡想要親近的。可傳言聽的多了,平邑品出幾分呂國師對裴神機使的質疑。平邑一直都記得先帝對呂琅的信重與推崇。所以她對裴神機使也有些猜忌。

先人入夢、讖語、南宮末的弟子、神機使等等詞語頻繁的用在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身上,離奇的像是個騙局。

尤其是在得知呂琅與她立下那樣的字據之後,平邑覺得這位裴神機使愈發不可信了。

儀風帝點點頭,「是。她是南宮末的弟子。」

「是她說自己是南宮末的弟子。「平邑端起茶盞,潤了潤喉嚨,」但沒人能夠證實。做夢而已,真或假隻有她知道。我回京途中有不少關於她的逸聞。民間把她傳揚的神乎其神,這樣可不好。她現在根基不穩尚且攪不起風浪。假以時日成了氣候就難以掌控了。就好比明匡日漸做大,你不是就得想方設法弄個西廠製衡嗎?」

平邑輕聲細語指點著儀風帝的江山。

「更何況有陳繼麟這個先例在前,你怎能不防備呢。依我看,呂國師就很好。他是歷經兩朝的老人了,年紀大閱歷深。能讓先帝爺放心使喚的人,總不會太差就是了。對了,你有沒有查過裴神機使,她家裡跟石古苦有沒有勾連?」

儀風帝麵上雲淡風輕,與親人團聚的歡喜卻一寸一寸涼薄下去。他差一點就忘了,他的姐姐做了十多年的王後,早就不是那個在宮裡不受寵的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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