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身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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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隊人馬前後差了十多天的路程。

這日,燕凰玉從清和門入了寧夏鎮城,途經番貨市、米糧市。一路行來,觸目所及盡皆繁華熱鬧。

花九命人去番貨市買回幾盒糖果。一一打開,逐樣逐樣丟進嘴裡品嘗。合口味的就塞給燕凰玉一個,不合口味吐掉漱口,接著再試。

燕凰玉歪在大引枕上看話本子,含混不清地說道「誒?這個好吃。下回多買點。」

「哪個哪個?」花九把頭埋進糖盒裡,「什麼味兒的?」

「甜味兒的。」燕凰玉心不在焉的回道。

花九抬起頭,一臉無奈「六哥,話本子有那麼好看嗎?你隻要醒著就是看話本子,不會悶的嗎?」

「不悶。」燕凰玉自顧自笑起來,「這本講的是窮書生苦戀大家閨秀。兩人在破廟裡避雨時邂逅,後來書生進京趕考,中了狀元……」

「然後呢?」

「我剛看到書生中了狀元,等看完了再跟你講。」

「猜也能猜到,大家閨秀跟狀元郎成了親,飽受惡婆母的磋磨,狀元郎不離不棄,大家閨秀隱忍大度,終於守得雲開。兩人生了三子三女。和和美美,恩恩愛愛到白頭。「花九嗤一聲,」肯定不是白露書局出的話本子。」

燕凰玉驚詫,「你怎麼知道?這是方才在湖邊淘換的。」

路經金波湖時,孫太醫詩興大發在湖邊好一通吟詠。燕凰玉覺得無趣就逛逛小攤子解悶。

花九擺弄著花花綠綠的糖果,「白露書局不會出這種看了開頭猜的中結尾的書。」

燕凰玉淺笑道「說得有理。誰能想到《半桃記》的結尾居然把那閆公子寫成了情種。」

書裡的閆公子風流瀟灑,倜儻俊逸。對那貌美小倌一見鍾情。不惜一擲千金給小倌贖身養在身邊。兩人委實過了一段蜜裡調油的好日子。奈何閆公子心腸太花,見一個愛一個。小倌因愛成恨,心生一計陷閆公子於不義。閆公子最終落得個淒慘收場,臨死之前幡然醒悟,發誓來生定要與那小倌廝守。

《半桃記》花九也看了,他不屑的撇撇嘴,「一雙男子癡癡纏纏,倒胃口的緊。當真白白浪費銀子。」

「難為你一段不落的看完了。還為那小倌哭了一場。」

「我閒的發慌嘛不是。再說我也不是為小倌哭。」花九怎麼解釋都解釋不通,不耐煩的抽了抽鼻子,「哎呀,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吃多了糖口乾,拿起竹筒灌下一大口裡木渴水。剛想把竹筒遞給燕凰玉,車子忽然停住,差點把他晃出去。渴水灑的到處都是。

「怎麼回事?」花九怒道。

白英在外道「有個女子突然沖出來。」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女人大喊,「蒼天有眼,要把你們這些沒心肝的全都凍死。」話音落下,尖銳的笑聲響了起來。比鬼哭還要難聽。

「是個瘋婆子。」白英道。

花九撩開簾子探出頭去,就見車前跪著一個身穿棉袍的女人。她的衣裳很舊,但是漿洗的十分乾淨,手臉也不見髒汙,看起來家人把她照顧的很好。她跪在那裡向著京城方向不住叩頭,嘴裡喃喃著,「多謝裴神機使點化,多謝裴神機使點化。」大熱天穿棉袍把她捂的滿頭滿臉全是汗水,濕濕嗒嗒從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她卻好像感覺不到熱似得,沒有流露出半分難耐。

周遭百姓同情的望著她。須臾功夫,有個中年男子焦急的沖出來,連拖帶拽的把她拉走了。臨走那男子還不忘向白英道歉。

車子繼續前行。

花九身上灑了渴水,黏黏糊糊總也擦不乾淨。氣得他抱起肩膀直咬牙。

「裴三的名號傳的倒是快。」

「不光是她的名號,她的讖語也隨著商隊一並傳了過來。隻不過城中百姓當成笑談。」燕凰玉淡然說道。

雖然他們走得慢,但是劉仹的行蹤一點不落的送到他們手上。保章正不曾觀測到有任何災異的跡象,劉仹為穩妥起見,沒有大肆宣揚。

然而,從京城回返陝西道的商隊還是帶回了皇帝陛下重開神機司以及裴神機使的消息。

城中百姓對這位遠在京城的裴神機使既好奇又欽慕。她的經歷比誌怪小說還要離奇。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以及談論。但是,他們又對裴神機使的讖語深表懷疑。六月下雪,比天方夜譚更加無稽。

「七皇子今早出城去了左屯衛。想必晚上不會回來了。」燕凰玉合上眼簾,「待會兒叫上孫太醫他們去醉仙樓打打牙祭。」

七皇子的武功師父倪攝眼下正在左屯衛任指揮僉事。劉仹到在寧夏之後,每隔三兩天都要出城去探望他。

花九嗤一聲,「七皇子比咱們先到這裡,都跟地方上的官員混熟了。」

「你管他乾嘛。我們明天去馬市轉轉。挑兩匹好馬。」燕凰玉小聲咕噥,「我先睡會兒,到了叫我。」

他都受這麼大的罪了,六哥也不說安慰幾句,還能四平八穩的睡著。花九更氣了。

住處已經安排好了,在泰和坊。是明匡的宅子。前後五進,仆從都是明匡從東廠精挑細選出來的。一應物事全都按著燕凰玉和花九的習慣預備妥帖。

花九一下車衣裳都顧不得換,迫不及待的拎著馬鞭裡頭外麵的來回溜達了好幾趟。

燕凰玉將孫太醫等人安置在前院歇下,又命人去醉仙樓定雅間。待他在花廳裡吃了盞茶,花九難掩興奮的從外麵進來,「六哥,這地兒不錯。我想住花園邊上的留香閣。現在花都開了,夜裡肯定也是香噴噴的。」

燕凰玉點點頭,「隨你喜歡。宅子是義父的,怎麼住都安心。」

「就是這個理兒。咱們不跟七皇子攪合。」花九雀躍地跑出去吩咐下人把他的東西搬到留香閣。

……

一眾人等洗去滿身塵土,換好衣裳已是傍晚。

騎馬的騎馬,坐車的坐車到在醉仙樓。

這裡是寧夏鎮城最大的酒樓。足有四層高。孫太醫腳一沾地,便朗聲吟道「酒入詩腸句不寒【1】,博士,可有好酒嗎?」

博士是個妙人,「遇酒且嗬嗬,人生能幾何!【2】到了我們醉仙樓,豈能沒有好酒。老先生您中意東陽酒,金盆露、麻姑酒、蘇州小瓶還是秋露白?」

孫太醫瞄了眼燕凰玉。

就見燕凰玉輕搖緙絲小扇,慵懶的說道「每樣先來兩壺嘗嘗。」

「好叻!」博士將他們帶到竹字號雅間。鮮果乾果,冰雪涼水先擺了上來。

孫太醫特意跟博士要了筆墨,準備待會兒即興做兩首詩。

等不多時,冷菜熱茶上桌。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花九是個自來熟跟誰都能喝兩盅。這會兒正纏著孫太醫問他生平第一首詩是給誰做的。孫太醫老臉通紅,目光有些迷離的邊喝邊回憶。

燕凰玉吃幾口燒羊肉,便起身出來。等在門口的白英與他一齊上到四樓的月字號雅間。

佇立在窗前的聶歸聽到門響回轉身,向燕凰玉抱拳拱手,「六爺。」他是寧夏群牧所的千戶。大約四十來歲,身材魁偉,臉膛黝黑,看人的時候眼神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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